似乎对望了有良久,唐夜才说:“这首曲子你今天吹过几次?”
紫羽不解,回答道:“紫羽自从来了咸阳,日日都会反复吹奏此曲,这是师父近来刚刚教会紫羽的,紫羽需要温习。”
唐夜只觉得心底一阵发憷,想了想慕少弘被食人蛊折磨的具体时间,又问:“未时两刻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吹这首《玄默》?”
“……紫羽那时在城南外郭处,正是在演奏此曲。”
城南外郭,公孙武池的住处就在那附近!
这么说来当真是紫羽催动了食人蛊?!
有种无法控制的排斥感从唐夜的心底蔓延出来,他忽而想要疏远紫羽,只觉得从她身上飘出的那种云淡风轻的气质都是假象,都不过是为了掩饰她险恶的用心。
“果然是你……你和华如海是什么关系?!”唐夜闷声吼道。
紫羽很是不解的端望着他,换得的是唐夜冷冷的别过目光,并说:“你不必再装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如实说了吧。”
紫羽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唐公子为何这么问,紫羽是已经灭国的楚国四王女,是医圣严华公子的关门弟子,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唐夜怒气盈身,“本少问你最后一遍,你和华如海是什么关系!”
“恕紫羽驽钝,不知华如海何许人也。”盈盈玉立,语调无水。
惹得唐夜是怒不可遏,握紧的拳头里,似乎指甲穿透了肉,钻心的疼让他的大脑忽而清醒。脸上挤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依旧愤怒的道:“慕少弘原本也该死,你有心杀他本少也没什么说的。从前是本少有眼无珠,看错你了,以后你要是敢对小静动手,本少势必和你反目成仇!”
语毕,错身而过,背影还带着一股无奈的愤怒。
紫羽低迷的暗自摇了摇头,清幽幽的叹了口气,再度望向遥远的天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场风波,终究以慕少弘死亡、赵蝶儿被慕少艾赐了毒酒为告终。
咸阳城中关于此事的流言被传得沸沸扬扬,都快成了全城百姓的唯一话题,谁能想到昔日的二殿下和宰相大人的孙女竟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春日已经渐深了,杨柳发芽,城中已经飘起了微末的柳絮。
淳于静这些天是愈加的待不住了,已经开始筹备长途去燕国的事宜。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是春天容易困乏吧,她变得很嗜睡,总觉得一天都没干什么就有种累得没力气的感觉。
说来甚是诡奇,就在七八天后,燕国国王派遣来的使节抵达了咸阳宫,专门送上请柬,请邑王与邑王妃去燕国作客,拉近两国的关系。
慕少艾收了请柬,客气的安排使节下去了。
而淳于静在听说了这件事后,虽然很是高兴可以顺路去燕国找魔珠和解血咒的方法,然而又总觉得燕国人这是在摆鸿门宴。尤其是燕国还有个不要脸的梅胜雪,一想到那个女人之前对雪无声垂涎三尺的眼神,淳于静就恨不得去踩肿她的脸。
又过了三日,一切准备妥当,几辆辇车从邑王府驶出,几千名护卫将士作为随行,一起去往远在北方的燕国。
旌旗飘荡,护卫将士们整齐的黑色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宛如铁器的冷光。
驿道之上,黄沙如雾气般,趁着长长的一队人马,宛如是蜿蜒在云雾之中的黑龙。
这其中,唐夜、霜血寒、小白都各自骑马行进,雪无声策马与淳于静的辇车保持着相同的步调。
淳于静时不时掀开侧窗的帘子,一眼就能看到陪伴在身边的人,心中甜甜的,与他相视一笑。不论前方有什么艰难险阻,携手面对就什么都不必惧怕。
“王妃,吃个桃子吧。”
辇车里的小莲很敬业的拿出洗好的桃子,递给淳于静。淳于静拿了起来,突然觉得没食欲,道:“有没有梅子?我想吃酸的。”
“啊?”小莲愣了一愣,“有倒是有。”又拿出一个深紫色的梅子递给了淳于静,“只是……王妃不是一直不喜欢吃酸的么?怎么突然……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小莲这么一说,淳于静正准备咬梅子的,此刻也僵住了,愣了愣,终于咬下一口,边嚼边说:“我也不知道,好像前几天就这样了吧,没什么胃口,就想吃酸东西,而且还觉得好累,特别想睡觉……唉,我怎么变得这么没用啊。哦对了,有时候还会突然觉得恶心想吐!”
刚说完这句话,胃里就真的涌上一种干呕的感觉,淳于静差点把梅子呕了出来。
小莲还以为她是生了什么疾病,赶紧打开辇车帘子喊道:“王爷!王爷!王妃生病了!”
于是等淳于静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队伍已经停下来,几个男人连人带马都围到了她的辇车周围,这让淳于静很不好意的赔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是我自己太不中用了。”
唐夜下马来,跨上辇车,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笑道:“本少给你看看。”
“哦,其实我自己也会。”淳于静说着就自己给自己把上脉了,挂着一脸灿烂的表情。
可是猛地,这表情如同是海水翻滚一般,用瞬息万变来形容竟是十分贴切,不断的在变,一下比一下夸张,最后简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表情,看得大伙比她还纠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小静,你这是……”唐夜只好也将中指按在淳于静的手腕上,一并感受她的脉搏跳动。
才刚一下,唐夜便像是触电了一样的缩回手,愕然的瞪着淳于静,眸里翻滚着各色神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让周围人等都纷纷猜测邑王妃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但很快的,唐夜的眼底便填充了一种悲喜交加的颜色,如荼蘼花谢了一地般揪心,撞得淳于静心脏一痛。
“小静,恭喜了。”淡淡的说完这句,唐夜已转身跳下来,落寞的回到马上,视线游离。
“静儿,怎么了?”雪无声犹自十分担心,靠了过来,握住淳于静的手。
淳于静一怔,终于恢复了表情,眉梢眼底的笑容,如灿烂的钻石般晃花了雪无声的眼睛。双颊绯红,娇羞的躲闪目光,却终是迫不及待的说道:“王爷,我……我有孩子了。”
“静儿,怎么了?”雪无声犹自十分担心,靠了过来,握住淳于静的手。
淳于静一怔,终于恢复了表情,眉梢眼底的笑容,如灿烂的钻石般晃花了雪无声的眼睛。双颊绯红,娇羞的躲闪目光,却终是迫不及待的说道:“王爷,我……我有孩子了。”
雪无声当场怔愕,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远离了这片世界,刚才传到耳际的话此刻还萦绕在遥远的周围,仿佛是从天边传过来的回响,一轮一轮的包裹着他。
胸腔一突,有旋风从胸膛里直直的灌入头顶,眼前淳于静娇美的笑容似乎化作彩虹一般耀眼的气色。雪无声猛的回神,激动的连话都忘了说,翻下马就推着淳于静钻回了辇车里。
护卫将士们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叹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小小的辇车上,接着就看到小莲满脸红的和梅子一样,从帘子里侧钻了出来,羞怯的对霜血寒道:“王爷说……继续前行。”
霜血寒的神色也是有喜有悲,掩盖了心头针扎一样的痛,他牵过雪无声的马,一边指挥数千人接着赶路。
唐夜也黯然的轻轻叹气,策马远离了辇车。
唯有小白好心的向小莲伸出手,把她拉上了自己的马,笑嘻嘻的说:“小丫头不用害羞啦,早晚你也有这么一天的。想当初人家的儿子出生的时候,人家就和你们邑王一样,兴奋的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
小莲羞涩之中划过一抹惊疑的颜色,抬眼问:“你不是说你没有名字吗?怎么又有名字了?”
小白眉头不禁挑了挑。啊哟不妙,不小心露陷了。只好憨憨的作笑,以不再回话而将此事敷衍于无形了。
春风和煦,暮春时节的杨絮被吹来,如淅淅沥沥的小雪般,洒在扬着沙尘的驿道上,被辇车的乳白色窗帘挡在了外面。
辇车内装了一车幸福的味道,甜到了淳于静的心底。她靠在雪无声怀里,嘻嘻道:“我就说怎么最近状态不对劲,原来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喂我告诉你啊,接下来的几个月你别碰我。”
“爱妃说笑。”雪无声拍着淳于静的背,柔柔的吻了她的鼻梁,笑道:“赶在这个时候,本王多少有些担心,毕竟我们是出门在外,恐怕要辛苦你了。等到了燕国,你就留在别馆里好好养身子,其他的事情本王和霜血寒他们一起处理就好。”
“哎哟没关系啦!”淳于静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是慵懒的猫儿一般,嘟囔着嘴道:“我淳于静是什么人?是神医。神医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吗?该打该杀一样少不了我,你就只管放心!”
雪无声似乎憋着大笑呢,只好说道:“既然如此,爱妃加油,本王等着抱儿子的那一天。”
“儿子?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女儿呢?”淳于静修眉一敛。
雪无声振振有词,“本王说是就是,先有哥哥,才能照顾后面的妹妹。爱妃别忘了,还有两个孩子本王在等着呢,我们要多多努力。”
淳于静登时觉得自己好囧,哎哟喂哟,真是上了贼船跑不掉了哟,这个该死的男人。于是撒着娇抱怨道:“雪无声你别蹬鼻子上眼,就算你儿子在我肚子里,我也不会多给你面子的!等到了燕国,你要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一定要拜托燕国的圣女为你解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