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目光灼灼似群贼。”曦曦往晓晓身后躲了躲,小声嘀咕着。
太精辟了!
曦曦姐姐,你的观察实在太到位,用词太准确了。
旺儿举着两枝白菊花遮挡,咯咯地笑。其实吧,两枝菊花儿只遮蔽了她的小鼻子和小嘴巴,其他的部位仍旧暴露在他人视线中,旺儿此举纯属自欺欺人。
旺儿这一笑,反把众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
“你是旺儿。”李浩情不自禁地叫起来。
没错,就是她了,几年过去了,她已经从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儿长成了俏丽的小姑娘,只有这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依旧。嗯,若是近距离看的话,应该还看到两个圆圆的小梨涡儿,一副甜美的模样。
旺儿吃惊地看小凉亭里的人,那个一脸欣喜的小少年。
呃,他认识我。
可是,你是哪位,你确定认识我么。离开京城时我尚未满一周岁,是被人抱着离开的,如今回来我已经十岁,这可是横着离开竖着回来的,我们回来那一天祖父和祖母都把我和曦曦混淆了,分不清谁是谁。
嗯,这位少年头戴白玉紫金冠,身穿淡紫软罗袍,腰缠玉带,长得眉目清秀气度不凡。呵呵,是位优雅贵气的小帅哥,可惜还显稚嫩未够成熟。
嗯,蛮养眼的。
嫌小帅哥未够成熟的旺儿,完全忘记自己青涩更是稚嫩的小身板了。
“他是谁?”曦曦小声问。
晓晓也疑惑地望小妹妹。在江南时,只要这个小妹妹走在大街上,逛街的小孩子十个会有九个挥手叫:“嗨,旺儿。”就连那些卖东西的婶子奶奶们也笑眯眯地叫:“嗨,旺儿。”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认识她,人缘好得令人嫉妒。可是,这才回京城三天,这三天内都是躲在家里,居然就认识外面的人了,还是一个贵气逼人的小公子。
神了!
李浩走到旺儿跟前,微笑看着她。早在几年前,从江南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梦望着有朝一日跟她相见,跟她靠得近近的又说又笑,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在江南那个县城滞留的时候,李浩就忌妒武哥儿,因为武哥儿时常牵着旺儿的手,两人又说又笑的非常的快乐。
“你,你是谁呀?”旺儿羞涩地笑,怪难为情的。人家明显是认识自己的,可是自己实在想不起他姓什名谁了。
失礼,太失礼了!
李浩愉悦地欣赏这笑靥,期盼她能够认出自己。
陈玉琼快步走来,向李浩行礼,在崔健、崔玉和崔斌开口前,抢先一步向张家三姐妹介绍:“这位是宁王府的大公子。”
几位表姐表妹都向这位宁王府的大公子恭敬行礼,机灵的晓晓、曦曦和旺儿赶紧跟随向这位大公子行礼。礼毕,旺儿茫然,这位宁王府的大公子似乎跟自己很熟悉。
见到旺儿困惑地打量自己,李浩好心提醒:“几年前,在江南的时候,咱们可是经常见面的。”
“是你?!”
旺儿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宁王府的大公子,就是在江南县城时一见到自己就叫“旺旺是小狗”的家伙。哼,就因为他跑到高墙上,广而告之地大叫大嚷“旺旺是小狗,小狗就是旺旺”,害得自己不得不改名。
这个家伙,每次遇到他都没有好事的。
旺儿登时看李浩不顺眼起来,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横看竖看都觉得碍眼的。刚才那个优雅贵气的养眼的小帅哥,突然就变成了一无是处的渣男。
“是我。”李浩微笑。
“你!”旺儿瞪眼,不自觉地磨牙。
晓晓看到情形不对,一把捂住旺儿的嘴巴,低低地警告:“旺儿,这里可不是在江南。不要惹事。”
嗯,要是晓晓晚半秒钟,“死耗子”三个字就从旺儿嘴里溜出来了。没办法,在江南养成的习惯,旺儿一见到李浩的本能反应就是叫“死耗子”,谁叫李浩一见到旺儿就叫“旺旺是小狗,小狗就是旺旺。”
旺儿扯开晓晓的手掌。到底意识到此时此刻叫“死耗子”不妥,只是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会李浩。
可是,这轻轻的一声“哼”,已经够震撼了。
四周突然变得静悄悄的,气氛变得诡异。
几个表哥表姐妹惊诧地看旺儿。想想这长安城里,有多少人想跟这位宁王府未来的当家人套近乎,期望得他高看一眼,便是自家军功卓越的庆安候,都对这位宁王府的大公子笑脸相迎的。刚从江南回来的旺儿小表妹,对宁王府的大公子这脸色,实在是,太惊悚了。
晓晓意识到情况不妙,悄悄拉旺儿的衣袖,暗示她赶紧补救。旺儿眨眼看晓晓,晓晓不断冲她使眼色。旺儿一时没能领会晓晓的用意。恨得晓晓悄悄在旺儿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笑容在李浩脸上凝结。轻轻的一声“哼”,恰如兜头泼来一盆冰水,将李浩从头到脚浇个透,热情欢愉的心瞬时变得冰冷郁闷。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一直对自己怀有莫名的敌意,对自己向来是怒目相向恶言以对的。
她居然当众折辱自己。
原来,她是这般的讨厌自己。
李浩慢慢转身,慢慢离开,脸色非常的难看。
崔斌到底年纪大,反应过来,上前替旺儿给李浩赔礼道歉。
晓晓目视旺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轻声吩咐:“旺儿妹妹,快向李公子道歉。”
旺儿顺从地来到李浩跟前,向他深深行礼,干巴巴地:“大公子,对不起。”
李浩沉默不语,注视着旺儿,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想起旺儿跟武哥儿手牵手的情景,很想问她自己到底哪里惹人厌,令她总是排斥自己。可是,李浩问不出口,只是默默地看旺儿。
罢了,罢了,人各有缘,不能强求。
李浩转身离开。
旺儿愤愤地看李浩拂袖离开。他一声不吭地离开,是没有原谅自己吧,太小肚鸡肠了。枉为男人!
崔家三兄弟慌了手脚,长辈交代陪客的任务弄砸了是小事,得罪宁王府是天大的事。
“李公子,有话好商量。你先别急着走嘛。”崔斌向李浩恳求。
崔健和崔玉也挡住李浩去路,不断说着赔礼道歉的话。
崔媛看情形不对,早一溜烟跑去报信了。
陈玉琼一旁看得焦急,生怕今日的事会带累定国公府,便要当李浩的面与旺儿撇清:“小小侍郎府的女儿,大公子肯跟你说话,已经是抬举你了,居然敢给大公子摆脸色。果然是在穷乡僻壤长大的,不知天高地厚。”
旺儿何时受过这种辱骂,登时火冒三丈,睁大眼睛看陈丽琼:“我已向他道歉了,你还想怎样。难道要我向他下跪不成!我自然知道小小侍郎府的女儿不配跟王府的公子说话,用不着你来提醒。”
转身离去的李浩,听到身后争吵声,旺儿大有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更是烦恼,只想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崔氏三兄弟死死拦住李浩去路,不断地说着道歉的话。李浩打个唿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护卫。这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将崔氏三兄弟拎到一边,护着李浩扬长而去。
身后一干人看得目瞪口呆。
崔媛领着老夫人和崔莹莹赶来,李浩早已经不见踪影。叫人去打听,原来是乘坐马车离开了庆安候府。
崔莹莹狠狠地教训旺儿。老夫人也将在场的人都训导过,严禁将刚才发生的事传扬,说若是谁不小心说漏了嘴便家法侍候,不管是姑娘少爷们还是奴婢们。
旺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悔莫及。
后来,旺儿被带到宁王妃身边。
老夫人朝宁王妃叹气:“这个就是旺儿了。亏得刚才我们还夸她。这个惹祸精。”
宁王妃打量旺儿:“小姑娘,惹你外祖母生气啦。”
旺儿乖巧地向宁王妃行礼,向她道歉,说刚才不应该冒犯宁王府的大公子。
“哦,你刚才冒犯我家浩儿啦?说来听听,是怎么回事。”宁王妃不露声色。
旺儿不敢看宁王妃,她低垂着脑袋,慢慢转动手腕上的佛珠,吞吞吐吐地:“我和表姐表妹们在花园里玩耍,大公子走来.......我不理会他,他生气就走了。”
宁王妃挑了挑眉:“他走来,你不理睬,他就生气走了,就是这样么?”
旺儿悄悄抬头,宁王妃两眼不眨地盯着自己,外祖母皱眉看着自己。好吧,遇上了两个老狐狸,还是坦白算了,又不是杀人放火罪大恶极,大不小被她们训一顿。
“我当时还这样。”旺儿用鼻子轻轻“哼”一下,然后扭头向一边。
老夫人瞟宁王妃几眼,开始数落旺儿,说旺儿不尊重他人,该罚。
宁王妃摆手,阻止老夫人的唠叨,:“我不明白。你们首次见面,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是首次见面,在江南的时候我们经常见面的。”一忆起往事,旺儿便不自觉变得恨恨的了,“在江南的时候,大公子一见到我便叫嚷‘旺旺是小狗,小狗就是旺旺’,恨不能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我原来叫旺旺的,因为大公子一见到我就叫喊‘旺旺是小狗,小狗就是旺旺’,我只得改名叫旺儿。”
对全世界的人说自己是小狗,不厌恶他才怪。
宁王妃和老夫人不约而同地捧茶杯,借低头喝茶的举动,掩饰自己眼中的笑意。
宁王妃趁机询问了几年前,宁王府世子一家三口到江南县城的事。旺儿思忖片刻,将宁王府别院里发生的事如实说了。末了,旺儿再次请求宁王妃原谅自己的无礼。
“孩子,我决定原谅你。”宁王妃一本正经的,“不过,浩儿是否肯原谅你,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