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这天天气晴好,漫天的红霞在东方的天际仿似挑染的大红匹练流泻,照耀的半个天际都是红彤彤的。
静院里,凉风轻拂,绿树婆娑,叽叽喳喳的鸟儿立在枝头急切的宣扬着新一天的到来。
屋内,谢如意穿了身水蓝色云纹穿花轻罗裙坐在简单的梳妆台前,大丫头初禾正在为她梳头,她十指纤纤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头上便被她梳了个双平髻,扎上紫色丝带,戴上紫色珠花。
初禾从铜境中看了看道:“小姐看这样行吗?会不会太素净了?”
谢如意看了眼镜中,“就这样吧!我年纪小,又是乡下出来的,这样最合适。”
打开首饰盒,初禾从中拿出一对银月耳铛,“耳饰就戴这个吧?”
谢如意平时对穿着打扮并不上心,因些盒内的首饰并不多,而且大半是些精致却不值什么钱的小物件,大件的首饰一件也没有。
初禾第一次打开首饰盒见到里面的东西时,着实辛酸了一把,虽然那些饰品很精致好看,但是数量也太少了些,总共就那五六样,相比自己的还比她多些呢,其她小姐更是不知比她多了多少。
老夫人和三夫人都不待见她,别说置办首饰,连衣服都没给做一件。好在小姐的衣服还有几套不错的,不然这赏花宴还是不去为好,勉得被人嘲笑。
她哪里知道,那几套在她看来不错的衣服,还是在云州时,苏纪凡特意叫人给谢如意做的。起初谢如意很不愿意穿,苏纪凡说是按她的尺寸做的,她不穿也没人可以穿就扔掉好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只好将就着穿了。
谢如意扒了扒为数不多的首饰,拿出一对镶着细碎白钻围成的耳珠递给初禾,“诺,就戴这个吧。”
收拾台妥当,刚出房门,一个小丫头跑过来行礼道:“大夫人让奴婢来叫五小姐,这就要出发去安平侯府了,马车已经准备好,五小姐直接去大门处就是了。”
谢如意微微颔首,“告诉大伯母,我这就过去了。”
小丫头脆声应“是”,初禾不等自家小姐示意,便拿出几个钱上前打赏了她。谢如意看的暗自点头,这丫头果然是个伶俐会做的,若是真正的忠于自己,倒不失为一个得力助手。
后面的红杏暗自撇了撇嘴,自从初禾来了之后,分去了自己的很多活计,今天五小姐索性连梳头的事都让她做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取得五小姐的信任呢,没有她的信任,自己又怎么能随时跟在她身边监视呢?想到这里,她捏紧了帕子,少不得要想些法子了。
尚书府的侧门大开,大夫人二夫人正带着各自的女儿丫鬟婆子们在门口处等候。离她们不远处则是几辆华丽的马车。
见谢如意带着丫鬟出来,四小姐谢清音冷哼一声,“架子还挺大的,竟还要人去请。”
二夫人郑氏斥道:“少说一句吧,在外面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别整天没心没肺的。”
说完她朝谢如意笑了笑,“五丫头,你怎么没和你娘一起出来?”
二夫人不比大夫人圆滑有城府,她因没有嫡子傍身,又不管家,二老爷谢怀礼为人又阴险,慢慢的变得有些寡言懦弱,万事都不怎么管。今天这是谢如意第一次见她呵斥人,还是自己的女儿,大约是觉得大门口处人来人往,怕自己的女儿失礼的一面被外人看见传出去吧!
谢如意道:“娘昨夜受了凉,身子有些不舒服,便不去了。”
其实就算张氏好好的,她也不打算让她去,如今她身份尴尬,在没有为她正名之前,参加一些无关紧要的宴会是不明智的,会给以后带来隐患的。
就连她自己,若不是与安平侯夫人熟识,又被人家当面点名邀请,实不好推托,她也是不去的,有那个美国时间,还不如快些开了医馆多医治些病人呢。指望参加几次宴会就能成为人上人,被上流贵族接纳,那无疑是痴人说梦。脚踏实地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途!
“哦?可请大夫了?如今白天热,夜间凉,可得小心着些。”大夫人听见谢如意的话关切的道。
“已经让下人去抓药了,多谢大伯母关心。”
这时,三夫人刑氏领着三小姐谢清烟,六小姐谢清芸和一众丫鬟婆子走了出来。
“真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刑氏一出来便道歉,她身材娇小,三十多快奔四十的人,面容却保养的仿佛不到三十的年轻妇人,声音带着南方人特有的娇软,说出来的话虽没有多少诚意,却让人恼不起来。
“三弟妹客气了,我们也都是刚来不久,”大夫人依旧是言笑盈盈的,“时间差不多了,这就走吧!今天咱们妯娌坐一块儿,路上也好说说话话,她们小女儿也坐一块儿聊聊天,省得在我们跟前拘束着,两位弟妹觉得可好?”
二夫人三夫人自不会在意这等小事,便都说好。
于是三位夫人坐一辆马车,几位小姐坐两辆,两旁跟着丫鬟婆子,前后皆有护卫随行。
谢如意跟二小姐谢清雅,七小姐谢清华、八小姐谢清琳坐在最后一辆车上。
谢清雅人如其名,是个极雅致的人儿,说话有礼,进退得宜,梳着流云髻,戴着兰花玉钗、宫緞绢花,肌肤莹润,眉目温雅。身穿软烟罗束腰长裙,脚穿月色绣花软底鞋。每次不经意相视,她总是扬起一抹温雅的浅笑,让人无端的心生亲近。
七小姐谢清华是谢清雅的庶妹,许是近朱着赤,她虽才十二岁,却也带了点儿其姐的风范,是个温和的小美人儿。
八小姐谢清琳头上梳着两个小包子,圆圆的小脸上带着婴儿肥,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总是扑扇着看别人说话,看起来很是天真可爱。但谢如意却觉得她绝不像表面上那般无害,虽然她才十岁。
马车轱辘辘的走着,前头的马车里不时的传来一两句说话声和娇笑声,谢如意她们的马车内却异常的安静。
谢如意微瞌着眼想着开药店的事,谢清雅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本书在看,谢清华盯着自己手中帕子上的绣花不知在想什么,谢清琳则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一会儿。
尚书府与安平侯府离得并不远,只隔了两条街,刚拐进安平侯府所在的厚德街,便见三三两两的各色马车正缓缓地行驶着,目标俱是安平侯府。
看来这安平侯的影响还挺大的,一次寻常的赏花宴,竟也有这许多人应邀而来。
来到安平侯府大门,亮出请帖,马车便直接驶了进去。一直到一扇垂花门前,才停下,各自都下了车,早有专门迎客的管事婆子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引着众人往那垂花门里而去。
安平侯府与尚书府是两种不同的建筑风格,尚书府是婉约细致的江南建筑样式,树木葱茏,小桥流水,九曲回廊,假山水池。安平侯府则是庞博大气,简单明快,却又处处透着富贵荣华。
随着引路的嬷嬷来到一处园子,此处花团锦簇,花海荡漾,阵阵花香扑鼻而来,感觉整个人都被浸泡在花香里。这应该就是安平侯府的花园子了。
只见园中三五步便搁一条案子,上面放置着瓜果点头和茶,周围是一圈梅花凳,客人走累了可以喝茶吃点心歇歇脚,这主人想得倒是周全。此时花园中赏花聊天的妇人小姐们已有不了。
这时一道笑吟吟的招呼声传来,“尚书府的几夫人到了,失迎了,快请坐。”
谢如意抬头看去,为首一人正是小半年没见的安平侯夫人,此时她面色红润,神清淡雅,凤嬉牡丹的华服,闪亮的宝石头面使她更加的富贵端庄。
她的身侧是位较之年轻些的美貌妇人,周围则围着几位贵夫人。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忙领着谢家的小姐们上前见礼,各自寒暄几句后,安平侯夫人一眼便看到了谢如意,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谢大夫,又见面了,上次你走的匆忙,我也没好好的谢谢你,如今我好好的站在这里,真是多亏你了,待会儿我让倩儿陪你,今天一定要玩尽兴了。”
谢如意在谢家及此时花园中的人惊异的目光下,勾唇笑了笑,“夫人安好,你太客气了,那是我应该做的,何况侯爷也付了诊金,你如今身体可恢复好了?”
“好,都好了,若没有你我哪里还能在此办宴会,区区金银也买不来生命,所以还是要谢谢你。”
安平侯夫人身边的美貌妇人看着谢如意插言道:“大嫂,这位就是医好你的大夫?这年龄也太小了。”
安平侯夫人脸上的笑容收了些,“有志不在年高,年龄小不代表没有真本事,要知道当年的开国公主十三岁就已经展露头角、初露锋芒了。”
她身后的一位妇人附合道,“妹妹说得太好了,正是这个道理,当年开国公主的智谋哪个不得赞一声好,这位谢大夫说不定又是咱龙翔的一位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