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意走在云州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边走边逛。今日没有刚来那天的热闹,却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讨价还价的声音也是热闹非常。
她向人打听了一下云州最有名的打铁铺位置,打算先把手术工具定好再接着逛。
云州的打铁铺不少,薄有名气的也有那么三两家,最为有名的却是位于长乐街街尾处的老牛打铁铺。
别看这家铺子的名字又土又糙,做出的东西却格外精细,而且极为的耐用。
来到老牛打铁铺,看着招牌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谢如意嘴角抽了抽。这云州城最有名的打铁铺还真有个性,不但名字很糙,字也如刚学会拿笔的小童写的一般,稚嫩的很,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存有藐视之心,毕竟盛名之下无虚士。
进入铺子,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伙计正拿着块抹布认真擦拭着东墙边上的一些铁器。见有客人上门,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来。
“姑娘是要订制还是买现货?”
“订制。”
“姑娘稍等,我去请师傅过来。”
谢如意点点头,那伙计从后壁的一个小门出去,没过一会儿便领着一个身穿灰色短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虽身材不高,浑身肌肉却紧绷有力,一张黑红的圆脸上带着一抹忠厚的笑容。
“在下姓牛,这儿专门管订制的师傅,客人要订做什么?”
“我要订做一套工具。”说着拿出一张以前绘制的图纸,又解说了一番。
牛师傅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之色,出于职业操守却没有多说什么。
交了订金,再次叮嘱他一定要把刀片打得又薄又利。牛师傅脸上挂着忠厚的笑容,连连点头应是。
办理妥当,谢如意拿着打铁铺开出的单据转身往外走,迎面却见一个玄衣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材颀长,剑眉斜飞,一双子夜星辰般的黑眸浸雪含冰,紧抿着的嘴角隐着一抹凌厉的煞气。
好冷俊的男子!还没走近,就有一股冷厉的气息迎面扑来,感觉好像从温暖的春天一下子来到了寒冷的严冬。
男子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谢如意走出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抹冷然挺拔的玄色背影,而那个脸上总是挂着忠厚笑容的牛师傅,此时却是一脸的恭谨和肃穆。
谢如意玩味的笑了笑,这老牛打铁铺果然有趣的很。
接下来谢如意又逛了一会儿,碰到一些有用的物件儿就买下来。眼看到了中午,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便打算找家饭馆吃些东西。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谢如意感觉眼角处有几道暗影闪过,放眼看去却又什么异常都没有,依旧是人来人往的大街,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还是那般热闹。
只有路口西边的大街略有些冷请,行人不多,而且大部分是匆匆而过。
谢如意仔细看去,只见漫天红绫招展,各种奇巧花灯高悬,不远处座北朝南的惜花楼与斜对面的畅春阁装修的如同花枝招展的女郎,盈盈而立。
原来这是传说中的不夜街,青楼楚馆的聚集地。只是此时俱是朱门紧闭,烟灯未燃,想必到了晚上定是莺歌燕舞,人间天堂。
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这古代的青楼,看是否同电视上演的一样。
谢如意又向东走过一个路口,终于找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馆。而此时,一个穿大红衣袍的男子身影正在这家饭馆的另一边向东走着,他的旁边跟着一名兵士,正不时的说着什么。谢如意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去,却并没有在意。
饭馆的名字叫百味斋,刚一进门,谢如意便被里面的情景给震了一下。
只见大堂里人头攒动,人满为患,每台桌子都坐的满满的,跑堂的小二如泥鳅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另一边还有一排小厮丫鬟等着打包饭菜。
划拳行令声,高谈阔论声,低低私语声,声声入耳,虽稍显杂乱,却也乱中有序。
谢如意走进去看了一圈,竟无一张空桌子,莫非还要再找一家不成?正要转身离去,眼睛扫过一个角落,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大堂一角,一个玄衣男子独自坐了一张桌子,虽然这古人讲究男女有别,然而,谢如意却没将那些规矩放在心。
“这位公子,请问我能坐这儿吗?”她有礼的问道。
男子抬头扫了她一眼,没有吭声,复又低斗继续吃饭。
谢如意怔了一下,好肃杀的眼神,好冷冽的气质!这人不正是之前在老牛打铁铺碰到的男子吗?怪不得这么大个桌子却只坐了他一人,就凭他这副生人勿近的神态,和周身三尺的冷冽气场,寻常人怕也无人敢与他坐一桌。
谢如意才不管那么多,填饱肚子要紧。见他不吭声,便只当他是默认了。
她在男子对面坐下,抬手招来店小二,点了两菜一汤。等候上菜的功夫,她抬眸打量着四周,这家店的生意还真是火爆,这边一拨人刚走,那边又来一拨,几个店小二忙得跟陀螺似的。
挨着后墙处有个通向二楼的楼梯,有要包间的客人,就会被领到二楼,当然,凡是上二楼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主。
过了一会儿,谢如意点的饭菜便端了上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怪不得生意这么好。她一边吃一边听着周围的八卦。
“你们知道吗?昨天又有海盗打劫过往商船了,听说那支商船伤亡惨重哪!”
“是呀,我也听说了,这海盗消停了没多久,就又故态复萌了,这次南营的军士又有事做了。”
“希望这次程将军能彻底把海盗给消灭了,省得海盗一再的死灰复燃,反反复复的没完没了。”
“哪有这么容易呀,那海盗狡猾的很,每每打不过就往深海里躲藏,滑溜的很。”
“是啊,真真可恨哪!难道就没办法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继续猖狂?”
“看着吧!反正咱们是想不出好办法来。”
谢如意正边吃饭边认真的听着旁桌的谈话,忽然楼上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大堂里吃饭的人们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一般,一下子都停住了吃饭说话。
一时之间,楼上的打斗声格外的醒目,伴随着杯盘落地的声音不时的传来。
谢如意看了一眼二楼方向,眼角余光却见对面的冷冽男子悠然的喝着茶,周围乃至楼上发生的一切都没能影响到他一丝一毫。
忽然一声巨响,只见二楼的护栏被撞断,一个黑影“嘭!”的一声落到了大堂里的一张桌子上,桌子同杯盘的破碎声伴着几名男子的惊呼声传来,大堂中一下子乱了起来。吃饭的人们纷纷起身,有的干脆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看热闹,省得被殃及池鱼。
又过片刻,只听“嘭”“嘭”两声,又有两人被打了下来。这几人无一例外的都昏死了过去。
大堂内不知内里的人惊叫道:“啊呀!死人了,快报官哪。”
惊愣住的小二们回过神来,纷纷看向柜台后的掌柜,那掌柜皱着眉微微点了点头。便见一个小二小跑着出去了,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又倒退着退了回来。有胆大的探头看去,只见门口处有一个高壮的男子抱着剑背对着百味斋的大门而立。
看样子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刺,不知道哪个倒楣催的竟遇到这样缜密的对手。大堂的众人小声的讨论着眼前的事情,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惊异之色。
看着眼前之人泰山蹦以前而不变色的神情,谢如意内心有着淡淡的疑惑。
这时,楼上的打斗猛的激烈了许多,好像又增加了许多人,更多的黑衣蒙面人被打了下来,还有几个被直接从二楼打落到外面的大街上,一时之间,街上一片鸡飞狗跳。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楼上的打斗终于停止了,片刻之后,几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出现在楼梯那端。
谢如意皱了皱眉,怎么是他们?而且好像比早上出来时多了几人。只见楼梯那端浑身是血,有些狼狈的人不正是苏纪凡和叶萧他们吗?
此时苏纪凡月白的锦袍上有着好几道血迹,而他旁边的叶萧更惨,虽然他玄色衣袍上的血迹不怎么明显,但被利刃割烂的地方却有许多处。而且他的衣摆处一直滴滴答答的滴着鲜血,走过的地方更是有着一长串的血迹。
几人伤的很重,只有苏纪凡略轻些,他们相互扶持着走下楼梯。走在前面的苏纪凡抬首间发现了大堂内的谢如意,眼内闪过一抹精光,遂停住脚步看向她道:“萧伤的很重,还请如意姑娘帮忙医治。”
谢如意看了眼虽然强撑着,却依然开始迷糊起来的叶萧,点了点头,走过去帮着把他弄上马车。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之前拦在百味斋门口的那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