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若非听信了这丫头的怂恿,我绝不会行偷窃之事,求小姐能够看在我为聂府鞠躬尽瘁的份上,能饶恕我一回儿,日后翠儿定会兢兢业业!”
“鞠躬尽瘁?好一个鞠躬尽瘁。”聂嫣怒道,“你是当我耳聋,没有听到你跟香玲的谈话,还是认为我好欺骗?平日里你胆大妄为,趁聂风少爷得病做了多少勾当?!你这等嚣张的刁奴,万万留不得!来人啊,把她拉下去,杖责一百,扔到大街上不用管她死活了!”
“啊!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翠儿吓得惊叫起来,一百仗绝对能要了她的小命。不管她如何苦恼讨饶,聂嫣也不想再理会,侍卫就在后堂门外行刑,杀鸡儆猴,看以后有哪个刁奴再对聂风不利,她扫了扫堂下所有人,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皆噤若寒蝉。
“聂小姐今日好大的煞气……”
“别吭声……”
众人也只敢悄悄说一两句,白珠站在聂嫣身侧,看了看聂嫣的怒容,有些心惊,小姐倒是发过脾气,只是不似今天这般……威风,白珠冒出这俩个词了,众人颇有些兔死狐悲,她倒觉得那翠儿就当受更重的处罚。
刚刚打几下,翠儿惨叫声起,她也不讨饶了,只是开始骂骂咧咧。
“姓聂的!凭什么你们享受荣华富贵,我们吃残羹剩饭,性命还要被你们掌控!只恨老天瞎了眼!我是偷了聂府的东西,但在你们聂家人眼里不是九牛一毛吗?聂风那个废物根本就用不到!凭什么我们不能拿来用?天道不公!”
就连白珠都听不下去了,喝道:“你胡说些什么?闭嘴!你有此下场是罪有应得!”
“呸!一条狗而已!你甘愿当聂家的狗,我不愿!”
白珠气得脸色煞白,聂嫣走上前,冷然看着翠儿,说道:“天道不公?你们也是这么觉得吗?”
众人连忙说不敢,有人要封住翠儿的嘴,被聂嫣制止了。
“我聂府行事向来坦荡,还被一个疯子说吗?”聂嫣平淡说道,“你说世道不公,我聂家人为何能坐享荣华富贵?本来我聂嫣出生和你们也没什么差别,我祖上乃农家。我爷爷参军之后,杀过多少敌人,立过多少战功,才有得‘疯帅’这一称号,才有了今日的聂家!”
“聂府如今所有的荣光,都是应得的!我爷爷杀敌千万,敌国有多少人咒骂,还怕你一个下人诟病污蔑吗?”聂嫣顿了顿,淡然说道,“谁又告诉你世道是公平的?它本就如此啊。”
翠儿受了十几杖,已然是脸色苍白,气力缺乏,只是被聂嫣说得哑口无言之后,又转向它处。
“李青!张世超!……”
翠儿一连说出十来个名字,被点到的人心惊肉跳,这丫头不会临死之前咬他们一口吧?
“哈哈哈,你们几个大男人怕什么?我窃取的东西会比你们多吗?眼看着本姑娘死,连一句求情都没有,你们也别想好过!”
那几人立马跪了下来,急急忙忙说道:“小姐,这丫头现在是没了心智的疯狗!您可别听信她的话!”
“翠儿,你少血口喷人,我清清白白,何时做过跟你一样的勾当?!”
聂嫣倒是轻松了不少,正愁查不出府中还有哪些人参与其中呢,这翠儿一个小丫头,就算是偷了,也没法将东西带出府的。她所说的人,便有几个负责外出采购的人,也有一个看门守卫,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们如何,我自然会查清楚,清白之人,我断然不会错怪,要是做了,翠儿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不过,若是谁能主动认罪,并供认出其他人来,我会饶了他的杖刑,机会只此一次,你们自己掂量着吧。”
那几人都是一些软泥,被聂嫣这么一吓,当即便有人跪下来供认不讳,并且把所知的人全说出来,聂嫣当场能查清楚的,都一一惩戒,暂时不清楚的,留待日后再看,几人都落得跟翠儿一样的下场。
只有那叫李青的门卫,最先认罪,聂嫣打了他二十辊,死是死不了,活罪难饶,怕是没有几个月,身体好不全,而且当即赶出了聂府,这等家丁,如啃噬大堤的白蚁,看似危害不大,但是容易被外人利用对付聂家。
堂上还有一个香玲,看着一个个受了罚,自己已经是怕全身酸软。
“香玲,只有你一个了。”
香玲颤抖着抬起头,哭道:“小姐,我确实是头一次偷盗,您罚我我也就认了,只是,我死了之后,能不能烦小姐派人去滕家庄救救我娘,她卧病在床,您别告诉她我犯的事,娘亲一直教我做人,我却……小姐,我床头垫下有一些纹银,是我存的月钱,您给她买一些药吧,若是实在没能救下,也只能如此了……”
这香玲情真意切,让聂嫣稍有不忍,她和母亲相依为命,也不容易,听得她和翠儿的谈话,聂嫣知晓这丫头不算大恶,无路可投了才去偷盗。
“念在你第一次,罪不至死,你还能待在聂府,聂风少爷也仍由你伺候,罚半年之内,我那院里的衣物,也由你来清洗。”聂嫣思虑片刻说道,“至于你那母亲,我会派人找医师看病,要钱在你的月钱里扣。”
香玲获大赦,捡回了一条命,自然感激涕零,尤其是她母亲也有救了,聂小姐罚她洗衣服也算不得什么,这本是下人的本职。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香玲无以为报,她本就是聂府的人,做牛做马的话就不用说了,只是心里暗自决定,日后对聂府尽心尽力,报答聂嫣的恩情。
“行了,你把俩样东西拿去聂风少爷的院子,这汤药都凉了,热了再给聂风少爷喝,还有这虎胆和虎筋,白珠会亲自教你怎么做,下去吧。”
虽宽恕了这丫头,在聂风的饮食上聂嫣也不敢马虎交给外人,就让白珠亲自去监督。
“你等听着,你们虽是聂府的下人,但聂家上下人丁甚少,你们自己说,聂府有亏待过你们吗?今日之事就当是个教训,对我聂府尽忠的人,聂家庇护他,对聂家不利的人,下场绝不会比翠儿好!”
“是!”众人齐齐允诺。
“散了吧。”
折腾了半日,聂嫣遣散了众人,心中有一丝忧虑。
“小姐,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大的威风呢!”四下没人白珠才敢说这些话,她也是由衷感叹。
“这算得什么威风,难道我管教下人都不会?”
白珠吐了吐舌头,心想以前还真不觉得你会,口中却说道:“小姐您聪慧过人才华横溢……我是认真的,你叫他们互相指认,连审问都不用了,他们把人全给招出来了!”
“日后你会更加觉得小姐我机智过人才高八斗……”聂嫣也不脸红,说道,“只是,这事还须彻查,你去办吧,不用去打扰于忠爷爷了……”
聂嫣刚说完,门外便传来于忠的声音:“你这丫头今天把府里闹腾成这样,我想不知道都难!我说一大早连个人影都没瞅见,原来全被你叫来了!”
聂云鸿和于忠一前一后进来,都是带着揶揄的笑容。
“爷爷,于忠爷爷……”聂嫣赶紧把主位让出来,“我正好也有一些事跟你们谈呢!”
聂云鸿捋着山羊胡,说道:“嫣儿,今日你做得不错,颇我有当年十之一二!”
“才一二啊……”
聂嫣撇了撇嘴,不过心知十之一二都是夸张了,聂云鸿当年统帅千军万马,岂是今日这小场面能比的?
“爷爷,我见有一些护卫,似乎年纪不大,但是训练有度,你是从哪儿找到这些人来的?”聂嫣如此问,是因为聂云鸿已经交出兵权,应该不是从军营里弄来的人。
“是我以前旧部的后人。”聂云鸿似笑非笑地看着聂嫣。
聂嫣有些惊诧,看来聂云鸿在军营里的声望,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就算没了兵权,那些老将都甘愿把自己的后辈送到聂府,而不是待在军营。一是那些老将的忠心,二是对聂云鸿尊重,主动把人送过来,相当于一层牵制,只要聂云鸿一声令下,聂云鸿立即能拉起千万人马!
这才是聂家凋零,却依然存在的原因啊。
“爷爷,我聂家人口稀少,反而是下人太多,人多手杂,我在想,是不是可以精简一番,不用白养着一批游手好闲之人,又可保证忠心,毕竟人不在多。”
下人太多反而乌烟瘴气,容易被人混进聂府欲行不轨。
这精兵策略让聂云鸿点头称赞,说道:“留着那些人,原本只是觉得我聂府好歹也是一流家族,现在被你这么一说,也是不需要这派头,落得更清净。于忠,你着手去办吧,把那些别家安插的眼线全拔了,以前我聂云鸿睁只眼闭只眼,现下不需要了。”
这等琐事,聂嫣就不参与了,老管家才最拿手,她也就早早退去,去了聚宝楼。
聂云鸿坐在椅子上沉思,突兀地笑几声,说道:“于忠,你说我这嫣儿怎么样?”
“突然开窍了似的,今日之事,可以用雷厉风行来形容。”于忠心中也是啧啧赞叹,聂家的血脉,没有一个庸才!只可惜……
“突然不想把我这孙女嫁给别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