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述前情棠儿悲亲
传信物云姑离世
19-1当今太子是你父亲
棠儿气喘吁吁的跑进师傅的屋子，看见师傅斜靠在窗前的榻上，身上搭着一个薄薄的被子。一缕夕阳透过支起来的窗格，斜斜的映在云姑的侧脸上，那本来就黄瘦的脸上，蒙着一层黑气，双颊此时却透着妖异的潮红。在夕阳斜照的朦胧的光线里，有细小的尘土上下翻飞，透着暮气沉沉的压抑，真是说不出的苍凉和落寞。
棠儿心里发酸，眼里不由得涌满了泪水，侧身坐在师傅榻前，声音哽咽：“师傅，你不舒服的厉害吗？我去再熬顿药来。”
云姑摇摇头，对着棠儿微微一笑：“乖棠儿，不用了。”
“那我陪师傅再去汤泉，那样师傅会舒服一些……”
“好孩子，师傅有些话想对你说，我的身体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再不告诉你，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棠儿怔怔的看着师傅，脸上带着疑问和不解。
“好孩子，师傅说的话你要用心记着。”
“嗯！”棠儿用力的点点头。
“你本姓李，闺名叫李婉棠，婉约的婉，海棠的棠。你的生辰是大业十一年，也就是乙亥年的二月十二，巳时。你今年十二个相了。你祖上是陇西人士，当今皇帝，便是你的祖父，当今太子李建成，便是你的父亲。那太子妃郑观音，正是你的亲生母亲。”
“师傅，我……、我……”棠儿被这突如其来接收到的巨大信息量冲的头脑有些发晕。一时间，父母，家人这些陌生的概念在她的心里来来往往，起起落落，却终于还是归纳不到一个正确的认知位置，只是觉得悲从中来，抱着师傅埋首痛哭。
19-2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从来福等四个叔叔和刘老汉刘老婆子那里，棠儿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和石青是师傅收养在谷里的孤儿，石青也不是她的亲哥哥，而是她的义兄。她也曾偷偷的问过石青阿兄，石青给她讲过捡到她的经过，也带她去对面的山谷里拜祭过石家阿耶的墓。可是捡到棠儿时，石青那时年龄也小，并不记得棠儿的身世。棠儿有时候想起这些也会偶尔发发呆，可是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再加天性乐观，想啥事情都一会儿就能抛之脑后，何况云姑和石青，还有谷里的其他人都对她宠爱有加，百依百顺，，她与外界的接触又少，便很少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棠儿和石青虽然在谷中长大，与外界接触甚少，可是云姑和来福几人都是走南闯北有阅历的人，这些年，云姑教他俩识字学文和医术，来福几人教石青武艺，棠儿因为自小身体比较弱，只学了一点花拳绣腿，真正学好武艺是要下苦功的，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才能练成真功夫，话说棠儿弱弱小小的，那么可爱嘴又甜，来福四人疼她都来不及，谁舍得变黑脸去严格要求她练功啊。所以数年下来，也就学了点皮毛，拉开架势只能唬一唬外行。
棠儿真正出彩的是医术，云姑教她，她总能触类旁通，且看过的医书都能过目不忘，对药草的药性也掌握的很是通透，只是年龄尚小，没有达到融会贯通的境界，近几年来，已经把谷里师徒几辈人收藏的医书翻了个遍了，云姑很是欣慰棠儿的天分和好学。
倒是石青，寒来暑往，勤练武功，本就天生神力，现在身手已经很是了得，特别是开的硬弓，射的一手好箭，百步穿杨自然不在话下，打猎时，要射兔子的右眼便绝不会射到左眼。
闲暇时，云姑会给石青和棠儿讲述她幼时随师傅游历天下的过程，讲那时看到的山山水水，塞北一望无边辽阔的大草原。来福四兄弟也会给他们讲谷外的世界和人情世故。
19-3去长安找你父母吧
“我和你母亲是堂姐妹，你应该叫我姨母。”云姑继续缓缓的讲述着棠儿的身世。
棠儿早已经懵了，只是边抽泣边呆呆的听着。
“棠儿，你出生在太原，幼时随你母亲去大兴，也就是现在的长安城探亲，回太原途中，被乱军冲散走失，流落到汉中，被石青父子所救，现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了。
“棠儿，师傅的身体最近很不好，恐怕是挺不过去了。本该早就送你去和父母团聚的，可是天下一直不太平，我的身体又这个样子出不了谷。师傅死后，你就和石青去长安找你的父母。来福四兄弟可随你一起，保护你的周全。”
“我……，我……，师傅，你不会有事的！棠儿不离开你，棠儿哪里也不去！”望着师傅憔悴的脸色，棠儿不由的心里十分难受，她抓着师傅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着。
“好孩子，人事无常，生老病死乃是天命。师傅死后，你也不必太过纠结伤心。你去把那边柜子里的蓝色包袱拿过来。”云姑抚了抚棠儿的头发，指着墙角的方向说。
19-4包袱里的东西
棠儿从柜子里拿出那个蓝色的包袱，放到云姑身侧。
云姑让棠儿扶她勉力坐起身子，慢慢打开包袱。包袱里放着一卷看起来很是古旧的羊皮卷，和一块白色的玉佩，还有一只样式古朴的玉簪。
“棠儿，这簪子是我阿娘临终前留给我的，那时我才四五岁呢。”云姑先拿起玉簪，端详了一会，眼光也越发的温柔，抬手轻轻的将簪子插在棠儿的右侧发髻上。
然后云姑拿起那块羊皮卷又放下：“这是我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你现在还小，长大后有机会了再慢慢研习吧。”
棠儿点点头，噙着满眼的泪水不敢说话。她害怕一开口，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云姑最后抓起那块玉佩：“这玉佩，你要贴身收好……”说到这里，云姑已经感觉到眼前发黑，抓着玉佩的手也开始抖起来。
“师傅！师傅！”棠儿吓坏了，抓着师傅的手大哭起来，一直守在门口的石青忙冲进来，却看见云姑歪着头斜靠在棠儿肩上，已然是气若游丝。
“去、去长安……”云姑费力的给棠儿交代着，但终于没有说完这句话。她的眼前灿开一片金光，她感觉自己好似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父母慈爱的牵着她的手，不对，是师傅的手，只有师傅的手这么多年来才一直温暖着她。眼前一片灿若云霞的繁花开过，春风吹过，落英缤纷，一个翩翩少年公子站在树旁，在这纷纷花雨里，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仿佛一直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那笑容，是那样的真诚温暖，云姑把手羞怯的放进他的手里，心里涌起甜蜜的幸福，她轻轻的喊了一声：“建成——”，似这一生已得到极大的满足。一阵温暖的风吹过，一团白色的云雾飘过来，包裹住了云姑，慢慢的，慢慢的，一切都成了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