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帐子被缓缓拉开,桌上摆着金色的香炉,悠悠的飘着淡雅的香。冷芜丹坐在床旁边,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商白,冷芜丹想摸摸他的脸,她和他青梅竹马,他为了天下安定,娶了自己,可是,他只是为了天下罢了,他从没有喜欢过自己,也没有对自己有过任何感情,可她爱他,很爱他,当她背井离乡,来到高越做人质的时候,只有他对她和颜悦色,其他人都选择对她忽视,她以为他这样的人不会喜欢上其他女人,他就像个无欲无求的人,唯一想的事就是找到他失散的妹妹,却终究高估了他,他原来也会喜欢上一个人。
曾森悄悄走了进来,打断冷芜丹的思考,道:“娘娘,他们,不是兄妹。”
她没有说话,就是不做这个调查,她也可以看出来,他爱那个人,很爱。
曾森看她不语,便问道:“那,还留不留她?”
冷芜丹看着商白白的透明的脸,道:“留,怎么不留?不留她,皇上就活不下去了。”
曾森稍有犹豫,道:“她跑了。”
冷芜丹手里的杯子掉了下来,道:“追,不管怎样,必须找到她,等救了皇上,在偷偷杀了她。”
曾森低下头道:“是。”
*
“小十四,你怎么了?”吴和把十四轻轻放下,发现十四脸色苍白,胸口被鲜血染红。
十四轻笑,道:“没事,就是胸口着有伤口,没事,我是大夫,我知道该怎么…”
吴和不听她胡诌,要掀开她的衣服,十四紧紧的捂住,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干什么?”
吴和急道:“什么授受不亲,你给不给我看,大不了我看了对你负责呢,反正我就吃亏了点。”
说着,便扒开十四的手,掀开衣服,发现胸口的纱布被血全部染红了,打开纱布,发现肉全部模糊,几乎烂掉了,吴和经常受伤,但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
吴和阴着脸,道:“怎么回事?”
十四讪讪的笑道:“没什么。”
说着便把衣服要重新穿好。
吴和看着她,就这么盯着,一句话也不说,看的十四有点慌。
十四讪笑,吴和眼里只有她憔悴的样子,吴和松开她的肩膀,低沉着嗓子道:“你用心头血来救他?”
十四看见他沉下脸,知道他生气了,便立刻讨好的笑道:“没救他啊!”
“那伤口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十四自己听到自己说的话,都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撒个谎都不会。
吴和看见她局促不安的在绕手指,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道:“你喜欢他么?”
十四还在继续玩手指,等着吴和骂她,没想到吴和突然转了话题,便“啊”了一声。
吴和握住她不停扭动的手指,道:“十四,我知道你的过去,他,不适合你。”
十四看着被他握紧的手,没有感觉到温暖,十四抬起头,对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他不合适我,可是,我还是喜欢他,即使知道他未必把我放在心上。”
吴和听到这话,手捏的更紧了,看着十四的笑容,突然,感觉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他或许从来也没有了解过,他也配不上她,他没有理由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吴和松开她的手,道:“去找户农舍借宿吧。”
终于找到了家普通的农户,只有一个耳朵不太好的老人,吴和给了他些钱,便答应了他们的投宿。
十四收拾好一切,看见吴和坐在那喝着茶,便也坐了过去。
“吴和,你知道我的一切?”十四磨蹭了半天,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吴和没有多大反应,道:“你认为,一个穿的像叫花子的姑娘爬在你家门口,不让你走,要你收留她,你会放心的留下她么?”
十四想了想,也对,让她的话,肯定也不放心,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过去的?
吴和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停下来收拾,站在那道:“我是琼国人。”
十四等着他继续说,可是他好像没有打算继续说,好像在想什么,陷入了回忆的漩涡般。
半晌,十四喝了一壶茶,吴和才缓缓道:“我是影阁的人,是不能见光的人,我这一生只为了一个人活。”
影阁?
每任影阁阁主都是皇帝的亲生弟弟,这辈子只能为一个人效力,就是皇帝,皇帝的命令是不可以违抗的,而且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自己只能做皇帝的影子。
十四看见吴和眼里有一丝悲伤,道:“你是阁主么?”
吴和没有回答,这样的沉默,已经回答了一切。
吴和过了一会,又变成另一个人似的,笑嘻嘻道:“以后遇到啥困难,你就去琼国,找商铺上画着一条鲤鱼的旗子,进去把我给你的玉簪给他们看,他们就会帮助你的。”
十四暗叹,幸好没有把簪子扔掉。
吴和看见十四不再消沉,便随口问道:“你有没有给白觞放血满四十九天?”
十四摇头,道:“我偷偷跑出来的。”
吴和脸又是一沉,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自己出去了。
十四郁闷,这人咋啦!阴晴不定的。
夜,十四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爬下床,打开窗户,发现外面的月亮很亮,可是很小。
“为什么这么小却可以这么亮呢?”十四托着腮在窗台上趴着。
远处有人站在树上,风静静的吹着,树叶瑟瑟的响着。
“阁主,陛下有令。”树后面也静静落下一个人。
吴和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着趴在窗台上昏昏欲睡的十四,一旁的黑衣人道:“陛下让我们立刻送大祭司回去。”
吴和轻轻点了点头,道:“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去。”
黑衣人稍有犹豫,道:“大祭司还是不肯吃饭。”
吴和轻笑,道:“关我们什么事,送她回去就够了。”
“是。”
吴和站在窗户旁,看见十四皱着眉,趴在窗台上,吴和伸手,轻轻摸上她的脸,她的皮肤很细,和他想象的一样,睫毛微微动了动,划过他的手,轻微的有些痒。
*
第二天,鸟儿在外面乐此不疲的叫着,十四终于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咋回事,昨天不是在看月亮的么,咋睡着了,还睡到床上了?
茶壶下面压着一张纸,龙飞凤舞的写道:急事,已回琼国,你去安城好好呆着,我尽快回去。
十四惦量了一下一旁的钱袋,眼睛闪着亮光。
吴和个铁公鸡留下这么多钱她,真是够意思的。
十四把胸口的纱布换掉,重新上了药,随便收了个包,就离开了。
前脚刚走,后面便来了几个大汉,问农舍的老人,老人看见一下来了这么多的大汉,道:“你…你…你们什么人?”
大汉道:“老人家看见一个小姑娘来过这么吗?”
“什么?你说什么?”老人有点耳背。
大汉沉下脸,把声音说的尽量平和,道:“有没有一个长的不错的小姑娘来着?”
老人这才明白,连点头,道:“小姑娘啊,有个啊,不过已经离开了,还给我不少银子呢!”
大汉脸沉下来,低头与同伴道:“追。”
*
北堂瑾刚批完奏章,揉了揉额角,一宿没睡,新皇登基少不了操心。
北堂泠轻轻推开门,端来一碗银耳羹,静静的站在他旁边,他哑着嗓子道:“泠儿起的这么早要不要再睡会?”
北堂泠摇了摇头,道:“以前和姐姐学过些许厨艺,便想着早起给哥你尝尝。”
她没有叫他皇兄,也没有拜他,她知道,他走到今天,已经伤害了无数人,也伤害了他自己的心,她能为他做的只有不离开他。
“恩,你放下吧,叫何为进来吧。”北堂瑾放下手,看了一眼北堂泠端的银耳羹,眼睛暗了暗。
“好。”
面前跪着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青年男子,身形虽然很结实,但脸色很不好。
“阿为,姬沁已经离开了。”北堂瑾看见他的脸色也是很过意不去。
何为沉着嗓子道:“臣知道。”
北堂瑾看他不多言一句,恍惚见仿佛看见曾经有过个少年在他后面闹着比武,而现在却不想与自己再废话一句。
“你,去寻她吧!保护好她。”北堂瑾思考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之前也派人找过她,不过没有找她,大概她易容了,不过你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应该可以分辨,找到她,她…她若不想再回来,就不回来吧!”
何为听到她他的话,终于抬起头,盯着他道:“如果你当初就是这样想的,那姬沁就不会死了,可是你没有,即使你不让我去寻公主,我也会去找的,那是姬沁的遗愿,我会完成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对啊,今天的这种局面全是自己造成的,杀了她的父王,逼走了她,还在奢求什么?北堂瑾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