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然面色淡然,从怀中取了药丸给王婶喂下了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
韩清颜瞧见他要走,连忙拍了一把身上的灰尘,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韩悠然乘坐的是马车,只不过进金陵城北的时候被拦在了外面。
如今,他仅仅是带着一个挑行李的小厮。
而那些所谓的行李,大部分都是药材。
这一路上,韩清颜就这么远远近近地跟着,也不上前打招呼。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想法子黏上去,韩悠然肯定要冷冰冰的叫自己回去了。
她才不回去咧!
要知道,那日太子哥哥带她回**。
上船之后,她可是摸黑跳了河,划着小舟才逃了出来。
她知道韩悠然会去哪,所以一路朝着金陵的方向追了过来。
就在五天前,她发现了韩悠然的踪迹。
在金陵城的郊外,灾民最多的地方,果然看见了他忙碌的身影。
韩清颜就这么远远的跟着。
直到前天晚上,她遇上了乱民哄抢,将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
就连她用来防身的毒粉都弄掉了。
她拼命抢回了一钱碎银子,这才保证了这几日能吃上几个肉包子。
可那些银子早在昨天就花光了。
原本以为她要饿死了的。
可就在刚刚,她跟着韩悠然到了这泄洪闸边上,恰好就瞧见王婶晕倒。
眼看着韩悠然就要上前的时候,她抢先一步冲了过去,这才“理直气壮”的出现在了韩悠然的面前。
只可惜,治完病之后,韩悠然还是当她是空气。
韩清颜就算是脸皮再厚,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这会儿,她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小脸微微涨红。
而此时,肚子也是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声响。
她红着脸,一把捂住了肚子。
好饿!
从银子丢了开始,她就没有正正经经的吃过一顿饭了。
现在真的好饿啊!
望着渐行渐远的韩悠然,韩清颜只觉得一股子莫名的委屈突然就涌了上来。
她是**最受宠爱的公主,从来都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何时这般落魄过?
想到这里,韩清颜干脆一股屁股坐到了地上。
“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两行清泪从眼眶里面滑落,将脏兮兮的脸蛋划出两道洁白的沟痕。
远远的,挑着行李的小厮蹙眉朝后面望了望。
“爷,真的不需要去看看公主么?”
韩悠然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最后还是朝着闹市那边走了过去。
瞧着韩悠然越走越远,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韩清颜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干脆抱着脑袋就开始哭了起来。
若有路过的行人多看两眼,她就恶狠狠的开骂。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再次感觉到有人站在她面前。
正打算抬眸开骂的时候,赫然瞧见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被递到了面前。
她眼泪还来不及擦,怔怔的望着面前香喷喷的的肉包子。
好半响之后,擦抬起眸子。
只见拿着这个肉包子的小厮身后不远处,韩悠然正端端儿地半倚在巨石边上,颔首默然的啃着包子。
“公主……”
那名唤阿处的小厮将肉包子又朝着韩清颜那边递了递。
韩清颜饿坏了,一把夺过肉包子便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韩清颜一扫刚才的低落,兴致勃勃地黏在了韩悠然的身边。
“悠然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
“我一猜你就在金陵,果然叫我猜中了吧?”
“……”
“我猜你是过来行医救人的对不对?
只可惜,整个金陵好像是没有多少病患呢。
看起来,这洪灾好似不像京城说的那般严重呢!”
“公主!”
“嗯?”
韩清颜猛的一愣,瞧见猛的顿住脚步的韩悠然。
他的声音依旧清脆悦耳,可这一次明显带着几分不悦。
“回去吧。”
韩悠然漠然开口。
只是,韩清颜似乎对这话已经免疫了。
她笑吟吟的凑到了韩悠然的面前,歪了歪脑袋:
“你回去我就回去,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说完这话,她干脆蹦蹦跳跳地跑开了,也懒得再听韩悠然说话。
韩悠然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而另一边,秦沐歌与夙玉已然是到达了行宫。
秦沐歌回到书房之后,便摸出了怀中的玉质小哨。
三长一短的哨声响起之后,几团黑色的烟雾缭绕着从屋外便闪了进来。
秦沐歌定睛,那几团黑色的烟雾逐渐凝成了人形。
几个暗卫跪在了书案的前面。
秦沐歌冷声问道,“魍魉呢?”
领头的暗卫沉声应道,“统领当初故意在洛阳郊区的深林里面放了一个活口,这会儿应当是跟踪那杀手去了。”
秦沐歌眉目微微一沉,心底倒是对这个魍魉多了一丝钦佩。
自己当初交待是要他留活口。
而他的确是留了活口,他不但留了活口,而且还要靠着这个活口,将那些杀手幕后的黑手给揪出来。
既然是如此,那就再给他一些时日好了。
“我要你们几个去替我查证一件事情。”
秦沐歌压低了嗓音吩咐道:
“我要你们去查金陵以及周边受灾的五省,他们的灾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领命!”
几个暗卫颔首。
身形一晃,他们动作快的仿佛幻化成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眨眼之间,就再次消失在了秦沐歌眼前……
交代完毕这事之后,秦沐歌便转身回到了书案后面,开始翻阅起了桌面上的卷宗。
这一翻才发现,这位金陵的叶府尹原来就是金陵三大家族之一叶家的长子。
那当初差点要了容景命的叶倾城,就是他的嫡亲儿子了咯?
而且,上次听方离离说言。
方家不但在金陵有地位,而且还是与当初的如鼎天大将军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是她秦沐歌手中的卷宗可是清楚的很。
如鼎天是太后的侄儿,也是封贵妃的表哥……
“呵呵,这件事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秦沐歌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滑过书案上面的卷宗。
上面隐隐约约还留有容景身上那淡淡的龙涎香气。
从自己由洛阳至金陵,他放下手中重要的事宜去追她。
从他满目嗔怒到深林小池里面纵情一夜的颠鸾倒凤。
秦沐歌心口微微一热。
嗅着这熟悉的龙涎香气,她仿佛还能够感受到容景的存在。
“景,你千万不能有事。”
秦沐歌垂眸,看着那些卷宗。
其实她想到的事情,容景早在刚刚到达金陵的时候,就已经料到的。
否则,她也不会在这书案之上……
如此轻而易举的翻阅到有关于金陵三大家族与洛阳皇族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一次,若玉念歌留给自己的那些暗卫查出来的事实……
与自己在金陵看到的灾情是一致的话,那么容景此趟金陵之旅极有可能是一
场有去无回的夺命之旅。
握着卷宗的手陡然缩紧。
那清晰的卷宗陡然叫她攥的起了皱褶。
直至今日,她才算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容景心底那种惶然与无奈。
出身皇家,在外人看来,是无比令人艳羡的。
可这其中的惊险暗涌,也并非常人所能够容忍的。
从幼年遭人下毒,身体病弱;
到如今,还没有摸清楚皇帝的真实意图就被派遣到了这个金陵灾区……
就在秦沐歌整个思绪都叫容景给牵引了去之后,突然一只微凉的手覆到了她
的手背之上。
也是这微凉的触感,叫秦沐歌募得回过了神。
她抬首,能够瞧见立在身侧,已经将薄纱帽摘下来的夙玉。
银发被随意绑成了发髻,盘在脑后。
紫色的蟒袍衬托着他绝尘飘然的气质。
此刻,他正眉眼温柔的望着秦沐歌。
那白皙到几近透明指尖正触在秦沐歌的手上。
轻轻柔柔地,揉捏着秦沐歌的指尖。
那舒适的手法,恰到好处的温度叫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了去……
秦沐歌微怔的抬头,夙玉此刻依旧是颔首轻轻揉着她的指头。
“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手是极为重要的;心境也是极为重要的。”
淡淡的说完这话,夙玉才复又抬起眸子。
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今个儿好好休息,明日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有个
定论的。”
秦沐歌微微颔首,起身便朝着卧室那边而去。
待她拐上长廊之后,巴陵和花无漾正一前一后迎面而来。
花无漾走在前头,趾高气昂。
巴陵有些啜喏的走在后面,黝黑的脸上挂着一抹委屈。
“王爷,您身体好些了?”
迎面而来的巴陵瞧见了秦沐歌,下意识的面上一喜。
王爷?
秦沐歌一愣,下意识的回头。
发现夙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那薄纱帽给戴了起来。
此刻,他的面庞被遮住了。
再加上他与容景身形几乎是没有差别的,而且他还穿着容景的衣裳,自然而
然就被当做了容景。
秦沐歌正打算开口解释的时候,却瞧见夙玉那家伙微微颔首。
素白的手顺势覆上了薄唇,低低的咳了两声。
秦沐歌满头黑线的,瞟了夙玉一眼。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啊?
倒是花无漾瞥见了秦沐歌那满脸黑线的模样。
一双俊眉倏地皱了起来。
他忙不迭地上前,一把将秦沐歌朝着夙玉那边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