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叫她娘亲,亦或者是玉大人?
“娘子!”
容景立在马车的一侧,白皙的手朝着秦沐歌身边伸了过去。
迎上那双妖冶的桃花眼,秦沐歌犹豫的片刻之后,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秦振刚和玉念歌看见了这一幕,不免心中宽慰。
按理说,归宁这回事,王爷原本就不用陪着秦沐歌一并回来的。
他能够放下身段,就说明他对秦沐歌是上了心的。
一阵客套之后,秦振刚走在前面,将一干众人往屋里带。
一路之上,那些丫鬟妇人们都遥遥的观望着。
连翘与四儿两个人跟在秦沐歌身后,走着。
光是看连翘通身的打扮和衣着,就比往日在丞相府要精致许多。
大伙儿面上不由的都露出艳羡的目光来。
四儿这方面倒是迟钝,连翘却是十分受用。
虽然不是鼻孔朝天,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平素就喜欢跟连翘斗嘴的苏牧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此时也经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些丫鬟们看到此景,更是眼红的厉害。
原本以为跟了最不受宠的三小姐嫁过去,只会受委屈的。
可如今不但穿金戴银,而且还跟王爷身边的侍卫眉来眼去,一副暧昧的模样,当真是羡煞旁人。
而原本那些怜惜三小姐嫁过去要受苦的人,瞧见三小姐露出真容,而那未央王又是一个美到人神共愤的美男子,现在也只剩下羡慕的份了!
当一行人一并回到了正厅,按照礼数,新妇和女婿是要敬茶的。
只是,当秦振刚坐回到主位的时候,下意识便拉着玉念歌一并坐下了。
许是离开南陵多时,她早已经忘记了这要敬茶的礼仪。
直到连翘将茶水递过来的时候,她面上才微微一怔。
原本满目欣喜的玉念歌却是挪眸看了秦沐歌一眼,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秦振刚面上一凝,连忙紧张地跟着起了身子。
“麒……念歌,你是沐歌的生母,已经错了过她的大婚,难道你还要错过这一次么?”
“我当然不想!”
玉念歌心中平静,面上也是一派稳重。
这些年的骨肉分离,让她夜不能寐。
今日就是为了能够理直气壮的见上秦沐歌一面,她才会来到相府。
她不需要秦沐歌认她,她只需要确认秦沐歌是幸福的。
今日看容景对她的态度,约莫着是可以放心的了。
只是,关于那件事……
就在玉念歌还在魂飞天外的时候,容景却是牵着秦沐歌的手礼貌的道,“夫人坐下便是。”
玉念歌一愣,秦沐歌也是抬头看向了容景,眼底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
玉念歌的眸光一转,终于还是落在了秦沐歌的身上。
四目相对之间,似乎还有一丝祈求和不安。
便是这个眼神,叫秦沐歌心底一疼。
那叱咤风云的女神话,在低下,也不过是一个渴望亲情的平凡母亲罢了。
不管当年她是因为什么才诈死离开,但是这么多年骨肉分离之苦,她已经得到教训了。
秦沐歌感觉到了容景握住自己的手的掌心紧了紧。
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更加自然一些。
“娘,你不坐下我们怎么给你敬茶?”
秦沐歌的这一声“娘”不但是叫的秦振刚一愣,更是让玉念歌周身一颤。
她几乎是不敢置信的望着秦沐歌,双眸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沐,沐歌,你刚才叫我什么?”
秦沐歌微微阖上了双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一派清秀明朗。
她上前轻轻柔柔地握住玉念歌的双手,“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当然是叫你娘亲啊!”
心中蓦然一轻,才知道放下执念原来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便是秦沐歌这柔和的一句话,叫玉念歌十几年来所承受的痛苦,几乎立即便烟消云散了。
她牵着玉念歌将她按坐在席位之上,然后从连翘那边接过茶水,递了过去。
“娘,请喝茶。”
玉念歌几乎是眼含热泪将这杯茶喝了下去。
连翘凝神望了一眼托盘上的另外一杯茶,迟疑了片刻,正准备端下去的时候,却听见容景略带不悦的声音响起。
“本殿还没敬茶呢,连翘你怎么做事的?”
连翘一愣,面对容景突如其来的斥责。
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是从心底涌出一股子欣喜若狂来。
因为容景的身份特殊,按理说他是可以免去这一礼数的。
但是听他刚才的说话,似乎压根儿就没打算避开这一礼节。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将自家小姐的父母已经当做了自己的父母了呢!
望着从来都是十分骄傲的容景恭恭敬敬的端着茶杯……
在秦振刚和玉念歌面前屈膝跪下,秦沐歌心中感慨万千。
面对皇帝和皇后的时候,容景都是两眼望天,谁也不理的。
平日里,又将谁挟进眼里去过?
如今却要来给她的双亲下跪……
秦沐歌的心便像有人在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地掐了一把后松开,又痛又酸,又舒畅甜蜜。
刚才在马车里面的那些小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那个爪哇国去了。
望着容景,秦振刚不由为他的诚意而动容。
心下更是为秦沐歌感到欣慰,看来,沐歌是得了姑爷的心的。
不然,姑爷也不会如此拼了命地要给她在娘家长脸。
一旁的玉念歌早看得泪盈于睫。
也不等将容景手中的茶接过来,便一把搀扶住他的双手,将他带了起来。
容景动作优雅地起了身,面若桃花,反复这一跪并非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行过礼之后,秦沐歌便领着连翘,将容景带过来的一些绫罗绸缎都发散了下去。
听说秦暖心这会儿正在**太子的寝宫里面养伤。
而暖心阁那边也是因为素云夫人的死,而关门闭户。
如今,更是鲜少有人进出。
仿佛进去了,就会沾染上一些晦气似得。
而二夫人那边,秦沐歌少不得要亲自走上一趟。
而容景是男子身份,而且地位尊崇,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地进后院,便在前院与秦振刚和玉念歌下棋闲聊。
只是,当秦沐歌才刚刚走到素雅阁门口的时候,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东西砸碎一地的声响。
连翘领着几个丫鬟跟在秦沐歌的身后,询问的看了秦沐歌一眼,“王妃,要进去么?”
按理说这素雅阁的门口应该是有人守着来迎接的,可如今秦沐歌走到了门口也未曾瞧见一个丫鬟。
这会儿她轻轻摇头,食指在唇间比划了一下,示意连翘噤声。
“当初在丞相府的时候,我也承蒙了二夫人一些照顾,这会儿正好送些礼给她。都是一家人,那些迎来送往的客套就免了,我们进去吧!”
说着这话,秦沐歌领着连翘和身后的丫鬟便朝里面走了进去。
而素雅阁的正厅里面,二夫人一手撑着肚子,正半仰在藤椅之上。
这会儿正大张着嘴,似乎在喘着粗气。
一旁的妇人一脸焦急地在替她顺着气,一双眸子还不时的朝着对面的少女扫。
而站在她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相府的二小姐秦素雅。
这会儿,她倔强的站在正厅中间,脚边是被二夫人砸碎了一地的瓷瓶。
“你,你个小蹄子,你刚才说什么?”
二夫人好容易缓过了一口气,颤抖的指头朝着秦素雅那边就指了过去。
秦素雅抿了抿唇,当下心一横,快走了两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二夫人的脚边。
“娘,我不想嫁给昱国公府的大公子!”
这一回,二夫人可是将秦素雅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身子一颤,抬起脚来便踹到了秦素雅的心窝子。
只是她这会儿还怀着身孕,并不利索,所以力道也不大。
秦素雅被踹的一栽,也是跟着委屈的抹起眼泪来。
“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未央王的颜面上,昱国公府的嫡出子怎么可能会求娶你一个相府庶女做平妻?你……你不好好的受着,今个儿又要闹,闹什么幺蛾子!”
秦素雅抿了抿唇,望着二夫人那赤红的双眸,还有几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眼神,哪里还敢将心底的真话儿说出来?
刚才容景来的时候,她就躲在二夫人的身后偷偷看了好几眼。
那样倾国倾城的人儿,简直就是天上有地下无。
当初她就在惋惜,怎么这样的好事就偏偏便宜了秦沐歌?
可如今,秦沐歌倒是露出了真容,却更是叫她心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外人都说容景性格暴戾,喜怒无常。
可今个儿一见,分明就是知书达理,一副蹁跹君子的儒雅模样。
而且,他对秦沐歌又那样的上心……
甚至可以陪着她一并回来归宁,甚至还对父母亲下跪……
想到这里,秦素雅更是嫉妒的要发狂。
之前还想着自己能嫁到昱国公府去,也算的上是一门好亲事了。
可昨天她才听说,那昱国公府的二小姐沈灵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昨个儿她带着手底下十几个小厮,生生地闯进了闵亲王府,说是要退婚。
这事儿在洛阳又是闹得沸沸扬扬……
一个女儿家就那般泼辣野蛮,更不用想那从来就风评不佳的沈韩之了。
越是这么想,秦素雅越是觉得秦沐歌嫁了一个好人家。
也难怪当初秦暖心一见着容景就挪不开眼去,今个儿她这般近距离的瞧着,就只剩下面红耳赤,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
若是自己也能嫁给这样一个貌美又会心疼人相公,她秦素雅这辈子也就值了。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头,就像是火星子落在了枯草之上,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