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里,邢安晴透过窗户看着在楼下为自己买东西的邢老头子,十指搅在一起,慌张的乱动着,就如同她的心,里面有无数条虫子在上面爬上爬下。
“你要的东西。”邢老头子拿着买好的东西放到邢安晴面前的桌子上,打破她的思绪说道。邢安晴甜甜一笑,点点头算是道谢。
服务员走上来,邢老头子点了一杯蓝山一杯黑咖啡,邢安晴诧异的看着他,邢老头子点完饮品,才抬起头对着邢安晴了然一笑,将她的诧异尽收眼底。
“谢谢。”邢安晴这时候才说道。邢老头子摇头,脑袋转向了医院的地方,邢安晴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眼睛里的光辉也暗去了,她听到他说:“安晴,其实你会知道你的喜好,都是从明杰的日记本里看来的。”
“……”邢安晴僵坐在原地,朝着她瞪大眼睛,沉默。
邢老头子苦涩的笑着,慢慢说道:“明杰他真的很可怜,哪怕被你误会了这么多年,都心甘情愿。安晴,现在你知道了明杰的病情,你愿意原谅他吗?”
“我有恨他的资格吗?”邢安晴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反问道。
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恨他。
误会了他那么多,伤害了他那么多……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受伤最多的人,可是她太自恋了,和邢明杰比起来,他受的伤一文不值。
“安晴……”
“我现在就希望邢明杰能醒来,能活下去。邢叔叔,我宁愿老天爷夺走的是我的生命,我也不准他死,绝对不准!”邢安晴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泪花在闪动,那些被强逼在眼睛里的泪水,仿佛随时随刻都会掉落下来。
服务员恰巧在这个时候将咖啡端过来,邢安晴结果咖啡,就朝嘴里灌,咖啡烫舌,又一层泪意朝上涌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邢安晴擦去眼泪,对着邢老头子展露一笑,辩解道:“咖啡太烫了。”
邢老头子低下头端起咖啡高雅的喝了一口,没有去戳破她的真心。
喜欢了明杰那么久,却一直被明杰推开。直到在和别的男孩子好上的时候才明白明杰的良苦用心,说实在他也挺可怜安晴的。
而且,从小到大她都如同一个夹心汉堡包里面的夹心层,上面是苗蓉露,下面是言菱琳,知道的秘密她不能说,两边的人她都不愿意伤害。所以最后,她选择两边都疏离。
这么多年来,他想她一定也压抑了很多东西。
眼睛里危险的光芒,大概是这几年学会的自保吧。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却不得已被生活逼迫到了这样的境地。
“我打算为明杰转院,我们都不住在这里,而且山区的医学设备也没有家乡的好。”邢老头子询问的问道,邢安晴的眼光暗淡,毫无兴趣的说道:“你们决定就好了。”
从他把她推开的那一刻起,她就与他的病情无关了。
在他的心里,其实就是把她定义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孩。
邢安晴无可奈何,又附和道:“直到他醒来前我都会陪着他,你们别赶我走,他醒过来以后我就离开。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发誓,只要他醒来,我邢安晴从此再不会出现在邢明杰的视线里!”
“别!”邢安晴的小手刚举起来,就被邢老头子按下去,他劝道,“安晴,你要怎么照顾邢明杰是你的事情,我和蓉露都不会阻拦你的。你也不需要发誓,我相信明杰更希望醒来以后你也能陪着他。”
“我还有资格吗?”邢安晴嘲讽的笑道,低语,“到时候再说吧。”
“那么安晴,我们现在能不能讨论一下你和蓉露的关系?”邢老头子话题一转,来到了苗蓉露身上。而牵扯到苗蓉露的事情,邢安晴的表情变幻莫测,脸色瞬间就黑了,她的表情显得无情,她说:“我和苗蓉露的关系,没什么好讨论的!”
“邢安晴!”邢老头子的语气也瞬间严肃起来,声音里带着一股气压,逼着邢安晴不得不低头,“不管你把她当什么,在她的心里你都是她的女儿,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那么言菱琳呢?”邢安晴嗤笑,上挑的嘴角带给人浓浓的讽刺,“你不要和我谈血缘不血缘!我和她的血缘仅仅联系在姨姨和外甥女上,而她和言菱琳的关系确是亲生母女,如果她没有女儿我可以感谢她这么多年对我的关爱!
“可是她身边明明就有一个亲生女儿,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个仅仅是外甥女的孩子好。”
“因为她内疚,她觉得这是她欠你妈妈的!”邢老头子大声呵斥道,引得旁边的顾客纷纷看过来,提醒了一遍。
“对,就因为她欠我妈妈的……”邢安晴站起来,撑着桌子,胸口快速起伏,在关于苗蓉露的话题上她一直是比较激动和易怒的,接下来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说,“就因为她觉得是欠我妈妈的,所以她愧疚对我好,那么她就不内疚自己这么多年对言菱琳的关爱了吗!
“十月怀胎,她把言菱琳当做过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你知道言菱琳这么多年来忍受了多少吗,你知道每当苗蓉露对我好,冷落言菱琳的时候,我内心有多难受吗,我感觉这一切都是自己作孽,我很想逃离苗蓉露,我认为只要我离开了苗蓉露她就会对言菱琳好!”
“那么既然这样,我逃离不了她,我就只好冷落她,我也不想伤害苗蓉露啊,爱了我这么多年的人里认为我伤害了她我心里会好受吗。可是我不这么做,言菱琳怎么办,那才是她的母亲,所有的母爱都是她应得的。而我……”邢安晴看着桌面,咬着唇,唇瓣血红,她握着拳继续说道,“是我抢走了她渴望的母爱!”
邢安晴的一番话,说的邢老头子无言以对。
孩子们都没有错,说到底做错的都是他们大人,是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做的太偏激了,才给孩子造成了这些不良后果。
邢老头子苦笑,朝嘴里用力灌咖啡,却仍旧觉得苦涩。
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