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就让我姐夫把我的职位安排好,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往后咱们各不相欠,你说我傻,我认了,要不这些年也不能啥也没混上。”
姐姐被气得号啕大哭,边哭边骂:“你还算是人吗?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欠你什么?我这些年拖着你这个尾巴,受了多少委屈?你心里没数啊?当年你姐夫刚刚调过来,我天天讨好他,我为了谁呀?不就是为了给你安排个工程吗?你可倒好,克扣工钱,差点儿闹出人命,我和你姐夫花了多大力气才替你摆平?”
小舅子低着头,这些往日的英雄伟绩让他无言以对。
“你不长记性,那回以后我都发誓再也不管你的破事了,你跪着来求我时你怎么说的,你忘了吗?你一遍一遍地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背后得怎么求你姐夫,你知道吗?”
姐姐一直在哭,小舅子只好坐到老板椅上点燃一支烟,反正他只有挨骂的份。
“你买台走私车,什么手续都没有呢,喝点儿猫尿你就敢开出去,结果怎样?你撞得人家两口子一死一伤。这些小事咱都不算,工程上你还敢动手脚,你明知道是外商投资的,还偷工减料,弄得工程质量不合格,害得我和你姐夫被人家讹上,那三年我和你姐夫是怎么过的?你没看见吗?不是你姐夫后来升了官,批给人家一块肥地那事能了结得了吗?”
小舅子一听来了机会,马上反驳:“这件事可和我扯不上关系,是姐夫和他梦中情人睡了一宿才答应的。”
“你还说这个,就因为你,你姐夫在外面养女人,弄得我们两口子不像两口子,家不像家。要是没有你这些事,我至于受这些苦吗?我们至于到今天这地步吗?整天提心吊胆的。”
“你怎么不说我给你俩弄回来多少钱呢?”
姐姐冷笑几声:“你弄回来的钱?人家凭什么把钱给你,你所有的一切不都是靠着你姐夫来的?你还给你姐夫介绍女人,自打苏菲那狐狸精过来,你姐夫就像变了一个人,用箱子装钱给那狐狸精。”
小舅子又站起来:“人家苏菲是——”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蠢货弟弟,人家会把苏菲那样的狐狸精送给你吗?你能给人家什么?”
小舅子被戳到了痛处,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无言以对。
“我这个当姐的问心无愧,小涛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挂断电话。
再打过去时,已经关机了。小舅子隔一会儿就给他姐打一遍电话,关机,关机,还是关机。他想给姐姐赔个不是,然后希望姐姐能帮助自己最后一回,结果足足失落了一小时,肚子咕咕直叫,看看表该吃晚饭了,又一想自己没有饭局,便打电话给孙仁。
“今天咱们哪儿吃去?”
孙仁马上说:“涛哥,我们在石狮子街等你,都怪我,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哪知道涛哥今天这么给面子。”
孙仁这边电话挂了,转头冲着桌边这些人一笑,说:“涛哥来了,赶着过来付钱来了。”
旁边有人不高兴地说:“你让他来干什么吗?挺好的聚会给毁了,咱们还要谈正事呢。”
孙仁:“我吃饱撑的让他来?他自己找来的。”
旁边有人说:“唉,算了,来了个冤大头,一会儿咱们先弄走他再去玩儿,剩下我请客。”大家开始议论小舅子的过往,这小舅子口碑挺差,很不招人待见,大家的一致结论是为了挂上姐夫那条线,暂时也得与猪为伍。
孙仁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到楼下去接小舅子。孙仁看见小舅子,马上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一样热情地握手。
“涛哥这几天把兄弟们忘了吧,约你多少回了,可算给回面子。”
小舅子找了个借口说:“母老虎回来了,非得拉我去,我也没办法,今天我还是偷偷出来的,为了来见哥们儿。”
孙仁拉着小舅子往里走,问道:“怎么的,涛哥哪天带出来也让咱们弟兄开开眼,见识一下大明星的风采。”
小舅子满口答应:“行,好的,哪天的。”
进了包房大家都起身,挨个和小舅子握手,刚才还说他破坏好气氛的那位还和小舅子来了个亲密的拥抱。寒暄之后,小舅子也没管别人,自己坐到主位上,张口就说:“孙仁,今天怎么选这么个寒酸的破地方?”
孙仁满脸堆笑:“涛哥,兄弟几个想为涛哥换个口味,粗茶淡饭,您就当清肠了,来来大家把酒倒上,敬涛哥一杯。”
孙仁先站起来,大家随后都起身,小舅子乐得消受这隆重的欢迎仪式,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孙仁继续说:“这些年多亏涛哥提携,我们才有今天,要说涛哥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一点儿也不为过,来来,咱大家敬涛哥一杯!”
“别折我寿!”小舅子笑呵呵地和大家撞酒杯。
大家都等着小舅子一饮而尽,孙仁马上给小舅子把酒满上。
“涛哥,我听说有个小警察敢和你过不去,你告诉我,我替你摆平。”
小舅子脸上带出几分怒意:“可不是吗,前些日子我不是在城郊接个小广场的活儿吗?忙活半天没赚到什么钱,你说我都没赚到钱,我哪有钱给那些泥腿子开钱。”
孙仁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我领着几个人打那些泥腿子,被那小警察给撞见了,他领着几个泥腿子去医院,他自己掏腰包给他们看病,然后撺掇他们把我给告了。”
小舅子端起酒杯,大家都端起酒杯,就小舅子自己干了,别人又把酒杯放下。
“还把我两个兄弟给抓了,我派人给他送钱,他居然给我退回来了,真不知天高地厚。”
孙仁也面带怒意:“年纪轻轻的,太不懂道行了。”
小舅子用力一拍桌子,把旁边那几个心不在焉的吓一跳。
“老子亲自去找他,你猜他说什么?”小舅子看看大家,每个人都竖耳倾听的样子,他更来了劲,“他告诉我,他的良心不卖,还用手指着我鼻子说,让我回家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我能饶了他吗?”
“那肯定不能,饶了他咱还混不混了?”孙仁信誓旦旦地说,众人跟着一起起哄,“必须整他!”
小舅子说:“对,我领人把他一顿胖揍。”
小舅子没说实话,事实正相反,是他领来的两个人被小警察给撂倒了,小舅子见事不好他先跑了。
“跟我斗?我先把他给弄到‘5·28’重案组去了,”小舅子一副逆我者亡的猖狂,“跟我斗他还嫩点儿。”
孙仁笑着说:“涛哥就是涛哥,有道行!各位兄弟,知道咱涛哥最近在忙什么大业吗?”
孙仁向大家使了个眼色,其他人马上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涛哥又捡什么好宝了?”
“涛哥说说,让兄弟们开开眼。”
“涛哥那么忙,那一定是又俘获新芳了。”
大家一句接一句地捧着小舅子。
“唉,那母老虎,天天缠着我,烦死我了,那种鸟还想傍我……”他忍不住滑稽地笑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摸一下脸。
孙仁接过话茬儿:“刚才我还和涛哥说请他领出来,让哥几个也见见,也让我们几个土包子看看什么叫明星大腕儿!”
旁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夸小舅子有艳福,小舅子乐开怀了,不用人劝,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
喝了几杯以后,孙仁说:“现在在市面上混的人,像涛哥这样有义气的人可不多了。”
大家十分默契地附和着小舅子,先是夸小舅子有义气,跟着夸酒量,接着说他有头脑为人大方,一发接着一发的糖衣炮弹打得小舅子晕晕乎乎的,再加上酒精的麻醉,小舅子都不知姓甚名谁了,大手一挥把饭钱给付了。
大功告成,大家相视一笑。孙仁对小舅子说:“走,涛哥,咱们接着去玩儿。”
孙仁把小舅子送上车,说:“涛哥你先去,我们随后就到。”
小舅子一脚油门到底车子冲杀出去。
孙仁回到包房,大家哄堂大笑。其中有不解实情的问孙仁:“他说的母老虎就是那个叫“小辣椒”的女明星吗?”
孙仁端起酒杯:“来来,咱们喝,是她,怎么你也有意思吗?”
“唉,我可养不起,再说小辣椒太辣,我也消受不了。他也太能吹了,小辣椒能看上他?”
孙仁夹口菜放到嘴边说:“我和小辣椒的导演很熟悉,他告诉我,什么包养小辣椒啊,就是他出钱给小辣椒拍戏。小辣椒什么身份,只要吐口,身后得排长龙。能看上那块料?无非是看这个冤大头钱厚。”
那哥们儿才恍然大悟:“我说嘛,哪个不长眼的女人跟着他混,非混沟里去不可。”
旁边有人说:“大家都是玩儿工程的,咱圈里人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了,没长良心。农民工的苦力钱都算计,能有多大尿,也就仗着他姐夫,要不早喝西北风去了。”
“举手表决啊,不是打心底下瞧不起他,你都别举手。”孙仁说着自己先举起双手。
所有人的手都举得高高的,大家哄笑一阵。
这回小舅子真喝大了,刚转出石狮子街,车撞到树上,迷迷糊糊竟还知道打辆出租车回家,然后打电话让4S店来拖车。
小舅子有好多个家,当他喝醉了,他永远都是回二楼那个家,也许在他心里这个地方才能称为家,其他的地方只能算是房子。累了,醉了,要解乏,要清醒,都在这里得到休养,恢复正常。小舅子回到家,先给他姐打电话,还是关机,又给苏菲打电话,打两遍苏菲都给挂了。小舅子气呼呼地把电话往地上一摔,嚷道:“我渴,给我倒水,我渴,我渴!没听见吗?发钱的时候,一个个耳朵咋那么尖呢?”
小舅子从沙发上爬起来,翻翻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箱冰冷的空气。他摇摇晃晃摸去厨房,拿暖壶想倒水,身子一晃把暖壶摔到地上。他干脆抓着水龙头咕咚咕咚喝几口自来水,然后趴到沙发上睡他的大头觉。
小舅子早上爬起来,简单洗洗就下楼了,然后打电话给张秘书吩咐她订餐,等到了楼下才想起来自己的车昨天撞树上了。他给4S店打电话,人家告诉他最快也得两个星期。小舅子挠挠头,打电话给苏菲,电话通是通了就是没人接听。
苏菲看是小舅子的电话直接把电话静音了。那天晚上从姐夫那里回来,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越想越气越憋屈。这些臭男人,就算养条小狗要把它送人也会淌点眼泪,自己连狗都不如,往日的怨恨一齐涌上心头。上回因为感情我给那浑蛋留了条活路,我和你个老不死的有什么感情,也不用给你留活路。这口气不出不行,苏菲开始联系姐夫的其他小三,小三联系小三,最后定下在今天上午聚会,那场面还真壮观,姐夫一个人的小三把这个私人会所最大的会议室坐得满满的,姐夫如果看到这场面,恐怕也会惊讶,后院人气怎么这么旺?
苏菲发现有好多女人她也是第一回见。服务生见到这些花枝招展披金戴玉的女子军团,眼睛都明显不够用,各个如花似玉,各个香气扑鼻,包房里各种高档香水的香味弥漫在一起,几个服务员忙得晕头转向。
等大家都有茶水,有座位后,苏菲才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然后其他的美人也都依次做了个自我介绍,采桦当然也在这里。小舅子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进来的。
等大家介绍完毕,苏菲说:“各位姐妹,咱们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都是靠着男人吃饭的,不过我的脂粉钱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给了。”
这话引起所有人的共鸣,她们的情况都是一样的,以前是姐夫亲自发放,从老隋出事姐夫就开始谨言慎行,让小舅子发放,小舅子从他姐姐走了以后,就把那些钱都克扣了。
大家闹哄哄好一阵子,从脂粉钱闹到首饰,然后是衣服,聊得很是热闹。苏菲仔细观察着这里和她一样的女人,她等着看着听着,过一会儿有人带头离开,陆陆续续走了好多,包房一下子空了不少,等到剩下二十多个人时,就不再有人离开。
其他小三都看着苏菲,苏菲打开手机,先放的是她和姐夫的谈话,她并没有进行删减,大家都是一样的女人,不用避讳什么。手机播放着那晚浪漫的对话,苏菲从手袋里拿出烟盒,从里面拿出细长洁白的女士香烟,掏出姐夫送给她的定制的白金打火机点上香烟,纤纤玉手夹着洁白的香烟,更显得妩媚。
苏菲和大家一同听着姐夫那天敷衍她的话语,姐夫这段播完有人就要开腔,苏菲摆摆手,接着播放小舅子对她的山盟海誓。听到小舅子的言语,时不时有人笑出声,苏菲有时也觉得好笑,这里只有一个女人听见小舅子的声音咬碎了玉齿,那就是采桦。采桦那晚被几个臭男人灌醉了,被折磨得够呛,这还不算,回家第三天就感觉下面难受,偏偏第二天孙仁在她那里过夜,她不得不把事情告诉孙仁,两人去医院一查,全染上了性病。等苏菲播完小舅子的真情告白,包房里剩下的小三都眉头紧皱。
苏菲看看大家,然后说:“姐妹们,大家怎么看?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姐妹。”
里面有个小三清咳一声:“看样我们大家要找下家了。”
有人接茬儿:“我钱够了正好找个有情郎。”
采桦站起来:“姐妹们,臭男人要跑路我们管不到,至少应该把脂粉钱给我们,另外我们一心一意待他们,也应该给我们安家的花费。”
大家表示同意,其中有人就说:“上回,那个跑路了还给我一笔不小的安家费,我们把青春花在他身上,他就这么拍拍屁股跑了,太不仁义了,是,我们卖的是青春和情意,怎么的也应该把钱给我们吧。”
这些本是爱钱的女人,一听这话大家都愤愤难平,苏菲马上站起来说:“各位姐妹也都听见了,当时我那么说,可他还是拿我当傻子,看样安家费不能给,就连脂粉钱也是不会给的了。”
采桦说:“各位姐妹,他先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
这时所有的美女都聚到采桦和苏菲跟前,苏菲说:“姐妹们,老浑蛋有那么多的钱,居然连几个安家费都算计,这口气我咽不下。”
其他小三都义愤填膺,不停地咒骂。
采桦说:“姐妹们,我们今天回去以后就收集那老浑蛋的罪证,把他跟我们在一起时说的话,都整理出来,然后我们再聚在一起进行整理,一定要快,老浑蛋说话间就要跑路,他妻子早就先跑了。”
这些小三四散而去,开始整理过往的流言蜚语,有些有心人手里是有证据的,如彩桦,虽然很少,但人多,信息凑在一起也不可小觑,大致拼出一条腐败的金钱轨迹。大家约定明天上午在采桦那里整理资料。
小舅子没打通苏菲的电话,最后没办法只好打给他的小三,小三给小舅子当一天司机,先是拉着小舅子去公司,小舅子当然要有表示,给她买一副漂亮但不值钱的耳环。小三话里话外就有让小舅子娶自己的意思,小舅子心里想着苏菲呢,但有女人这么恋着他,他心里也很受用,和小三秀一出恩爱缠绵的戏。今天给姐姐打电话还是关机,小舅子怕姐姐真要抛开自己,心情很郁闷,索性在小三这里感受一下虚假的温柔。
次日起床,小舅子约孙仁出去风花雪月,孙仁说话语气冷冰冰的:“涛哥啊,小弟今天很忙啊,要不改天再说吧。”
小舅子又打电话给老马。
“领导啊,真不巧我今天要去外地,不好意思啊!”
小舅子和他的朋友联系一遍,都是一样的答复,有的干脆直接挂掉他电话。突然间他感到冷彻肺腑的孤单。
小舅子挂上电话:“今天都怎么了,这么邪性?”小舅子不得不打车去公司。
在采桦家里,二十多个小三正在忙碌着,她们分工明确,整理的整理,打印的打印,什么都不会干的就出去复印一百份,忙活到下午完工。十个小三开始在各大网站进行预热,不到一个小时事情就传遍了网络。苏菲和采桦挑头带着资料证据,去省纪检委、市纪检委等,一百份材料全找到了投递的地方,小三告状团的威力不可小视。这时小舅子还在公司里,拼命地斗地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