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绾和离人归回到客栈的时候,苏牧白已经在客栈点了写酒菜自斟自酌了,看样子已经恢复到平常一样。苏牧白看到离人归也跟着一起回来倒也没多少惊讶,只是有点尴尬,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布包对离人归说:“这是给你买的衣服,你这身我看着实在不舒服,这套衣服就当我赔罪。”也不给离人归说话的时间,就喊了小二给离人归开了一间上房。
其实离人归看到苏牧白心里也是挺尴尬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所幸拿着布包就跟着小二往楼上走了去。
“哥,你刚才到底怎么了?吓了我一大跳。”苏牧绾看着离人归消失在楼梯口,赶忙问苏牧白。
“不问你会死么?”苏牧白斜睨了苏牧绾一眼,举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眼前闪过一些画面。”
苏牧绾也不插话,一边喝酒一边听他说。
“当时看离姑娘在地上哭,我脑海里就想起十年前,她在我家红豆林里编了一串红豆手链,我那时候淘气抢了那串手链,她也是这般坐在地上哭,当时看她哭我还在边上笑她,然后她就气得缠着她爹要回家,本来说好要在山庄住半个月的,结果她爹拗她不过,才住了五天就回去了。后来听说她回去第二天就出事了。”
苏牧绾知道那个“她”是谁,就是与苏牧白指腹为婚的当时琴川名门顾家的大小姐,顾菁篱。
“绾弟,”苏牧白目光呆滞地看向苏牧绾,说:“你说当时如果我不拿那串红豆手链,或者她哭了我就马上给她道歉,去安慰她,她和顾伯伯,甚至顾家,都不会出事了。”说着,手伸进怀里,竟然掏出了一串红豆手链。
“你说我当时不那么混蛋,后来惨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苏牧白声音竟有点哽咽。
苏牧绾想不到竟有这段往事,虽然他与苏牧白自小玩到大,但是山庄后面的红豆林是一般仆从不能进去的,据说是里面红豆树暗合阵法,不懂的人进去出不来。虽然苏牧白平日里放荡不羁,原来为了这串红豆手链暗地里自责了十年。
看着不停往嘴里灌酒的苏牧白,苏牧绾一把抢过酒壶,轻声安慰道:“哥,这个不关你的事,当年那些人显然是蓄谋已久的。”
苏牧绾还想再安慰几句,突然停到隔壁桌子传来数声惊呼,苏牧绾两人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楼梯口走下一个女子,俏脸仿佛一朵雪白牡丹,极清极妍,眼眸流转处,宛如花间朝露,更兼一身素色长裙,一头青丝垂及腰间,让女子更显得清丽脱俗。走下楼梯时,轻摇玉步,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这女子的出现,让原本亮堂的客栈大堂仿佛又明亮了几分。当众人看到离人归坐到苏牧绾这桌时,纷纷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女子不是刚刚上楼换衣服的离人归那还会是谁,“哇!”苏牧绾也禁不住惊叹一声,想不到换了一身衣服竟变得如此之美,心想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说的一点都不错。苏牧白也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恢复常态,斜睨她一眼说:“明明长的略有几分姿色,非要穿成那样。真是可惜了。”
离人归也不理他,手径直伸向苏牧白握在手里的那串红豆手链,说:“这么好看的手链,你们男人带着太浪费了,这串送我吧。”
“不行!”苏牧白大喝一声,想把手链塞回怀里,谁知离人归两只白玉葱般的手指已经扣住了手链。
“放手!”苏牧白怒目圆睁,眼里竟有几分杀气。离人归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但是手指就是不放松,苏牧白手上用力,红豆手链勒的她白玉葱般的手指渐渐变成红色,离人归吃痛,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手指依然紧紧扣着红豆手链。
苏牧白看她作势又要哭,心底一软,手上力道渐渐放松,说:“离姑娘,红豆手链我家山庄还有不少,若是离姑娘喜欢,我过几天送你几串。”
“我不要,我就要这串。”
“你。!”
“你给不给?!”
苏牧白心里一阵叫苦,这串手链他自然是万分舍不得给别人的,但是对眼前的姑娘又心中有愧,一番踌躇之后,终于狠下心来。他摇了摇头,显的很无奈,对离人归说:“告诉我你的真名,我就给你。”
“我就是叫离人归啊。”离人归无辜的说。
“姓离?百家姓中有这个姓么?”苏牧白表示不信。
“自我懂事起,我爷爷就叫我离人归。我真叫离人归,没骗你。”
“好吧,权且相信你。”苏牧白手一松,那手链就到了她手里,原本有些发红的眼睛也乐的笑成一条缝。她迅速把手链带在左手腕上,不停的翻转着手腕,仿佛在炫耀胜利的果实。这红豆项链带在她手上,白皙的手腕配上朱红的红豆,凭空增添了几分灵动。
苏牧白把手链给了她以后,也不去看她,自顾自又拿着酒壶对着嘴又一通倒。
离人归看他喝酒的样子就眉头一皱,一把抢过酒壶,说:“你这样喝对身体不好,喝慢点。”被抢了酒壶的苏牧白心里一阵怒气,抢了手链就算了,连酒壶都抢,刚想拍桌子骂人,谁知转头看到她笑眯眯的对着他,手里晃晃酒壶,说:“你先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我就把酒壶还你,不过你得喝慢点。”
“苏牧白,这我义弟苏牧绾。”苏牧白不耐烦的说,伸手夺过酒壶,刚想举头就倒,但是又想到离人归的话,不情愿地拿过酒盅倒了满满一盅,倒在嘴里后,狠狠地把酒盅放到桌上,也不说话,转身就往楼上客房走去。
他这一走,原本在一边看着他俩斗来斗去,一个人默默看戏喝酒的苏牧绾就觉得有点尴尬,赶忙对离人归说:“抱歉,我哥今天心情不好。离姑娘不要介意。”
那离人归倒也没放在心上,摆摆手说没事。然而第一次出门的苏牧绾,本来就不喜多话的他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一时这边陷入了沉默,只是各自默默一个喝酒,一个吃菜,就这么尴尬了一会儿,苏牧绾才想起身上还挂着一个离人归的包,便解下来递给离人归。
“离姑娘,这包。。额。还你。”
“哦,放着吧。一会儿我带上去。”
苏牧白掂着布兜的重量,突然心里冒出一个疑问,压低着声音就问离人归:“离姑娘,这包着实不轻,你在那王任追捕下,逃了那么久,相必武功也是不差,为何不先把那帮捕快打退了再走。”
“其实我不会武功,”离人归嘿嘿一笑说:“我爷爷只教我了轻功,所以打不过他们。”
“哦,怪不得。”苏牧绾恍然大悟,又问:“不知姑娘师出何门?”
“没什么门派,都是爷爷教我的,我爷爷带我和姐姐,三个人住在姑苏。”
“三个人相依为命?”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爷爷武功很好,虽然只教了我轻功,但是一身本事都教给了姐姐。我们偶尔做一些劫富济贫的勾当,其实也不怎么拮据,这次听说这琴川县令暗地里强抢民女,所以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本来姐姐也是要来的,可是爷爷突然身子不好了,就留下来照顾爷爷了,所以我只能拿他点钱财,当作惩戒了。”
“你爷爷为什么不教你武功?”
“爷爷说这是我爹临走前交待的。所以他只教了我轻功,至少能跑,有点自保能力。”
“这样子啊。其实也挺好的。”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啊,我是这琴川红豆山庄的,我哥是少庄主,我是他义弟。我从小就一直在红豆山庄,这次是第一次出山庄。”
“原来是红豆山庄的,怪不得昨天那几个打手看到你们就点头哈腰的。”
“呵呵,不过是那赌坊的老板跟我哥有几分交情而已。”
提到红豆山庄,离人归来了兴致,问道:“听说红豆山庄的红豆林是按前朝《兵鉴》中的阵法而栽种,外人贸然进入必然有进无出,不知是不是?”
“传说《兵鉴》一章早被玄天君销毁,我们山庄不过是布了个普通的天地三才阵,防止一些小毛贼偷盗而已。”
“哦,原来是谣传啊。那据说苏庄主虽然名不外显,但是一身拳法也非等闲,这江南鲜有敌手,不知是真是假?”
“如今世道清平,义父专心经营山庄,我从未见过义父出手。”
“离姑娘看来对我红豆山庄颇有了解,不知这些谣言不知从何处听来?”却是苏牧白从楼上又走了下来。
“我听爷爷说的。”
“哦?敢问离姑娘的爷爷是何人?”
“我爷爷就是我爷爷啊。”
苏牧白被她这无赖般的回答弄的一愣,随即笑道:“难道就没姓没名?”
“不知道,从小我跟姐姐就叫他爷爷,他从没提过自己姓名,旁人也从未提及。”
“原来如此,看来是位隐姓埋名的前辈。”苏牧白点点头。
苏牧绾看向苏牧白,问:“你怎么又下来了?”
苏牧白脸一黑,说:“老子刚才光喝酒,一口菜都没吃过,后来又被她搅的连酒都没喝几口。上楼就觉得饿的不行,现在下来吃点东西。”
“噗哧,”离人归听到这理由不由笑了出来,娇笑着说:“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