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娴芝下意识的捂住头,惊呼道:“你做什么!”
妇人懒得理她,走到围观的宾客前面,摇了摇那鸳鸯簪子,大声说道:“大伙儿都来看看,小妇人我手里的这根簪子上面,是否刻着什么!”
有好事的人将发簪拿了过去,端详一番,只见发簪的中间刻着一个小小的牡丹花,牡丹花蕊里有一个小小的刘字,正是刘氏的族徽!
那人恍然大悟:“这可不就是刘家的东西吗?上面还刻着人家刘家的姓氏呢!”
围观者众多,能亲眼看见簪子的不过几个人,但人云亦云向来是人们的通病,这下子众人都仿佛亲眼看见似的议论起来,有人更是不留情面的说:“这梅家的小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谁知竟是个表里不一的,这样的姑娘谁敢娶回家呀!”
“哎呦,王四儿你还想娶人家梅家小姐呀!”好事的妇人尖着嗓子取笑道。
唤作王四儿的男子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梅娴芝身上打了个转,嗤笑道:“别介,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我还不稀罕呢!”
此时梅娴芝早已从最初的惊吓中迅速回过神来,贴身丫鬟颤着声音说:“小、小姐,要不您先避一避吧!”
梅娴芝攥紧了拳头,这时候她避开,不是坐实了她偷拿新侄媳的嫁妆!?
不,不行,她还没有嫁进建安伯府,还不曾享受过高门大户里荣华富贵,怎么能就这般被人毁了名声!
说起来梅娴芝此人是有些急智的,在一屋子喧闹中愣是让她想出一个撇清干系的办法!
她猛地回过头,狠狠的打了自己那贴身丫鬟一巴掌!
声泪俱下的说:“好你个奴才,我让你去库房里取首饰,谁知你如此大胆包天,竟然去偷大少奶奶的嫁妆!眼里还有没有主子?我名声毁了无所谓,大不了去山上当姑子去!可梅家的声誉毁了,岂不让我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丫鬟被打的懵了,对主子突如其来的指责,只是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不是主子您……”
话还没说完,就梅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上去捂住了她的嘴,悄声说道:“不想你的老子娘也跟着你死就闭上嘴!”
丫鬟听了果然不敢再动弹,眼中露出几分绝望和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一个小玩意从丫鬟的袖口里掉在地上,哐当一声脆响!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巧的与簪子摔成了两瓣,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
梅大太太上前捡了起来,发现上面赫然刻着刘氏的族徽,气的咬牙切齿道:“给我把这家贼拉下去!”
丫鬟在玉簪掉出来时,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只是拿一双恨不得吃了梅娴芝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梅娴芝被丫鬟瞪得浑身不自在,怕被人看出端倪来,转身扑进梅老夫人怀里大哭起来。
云梓言姐妹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场闹剧落幕,云梓媛掐了掐云梓言的手说:“让她躲过去了。”
云梓言却不这样认为,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非也,这种小事如何能让梅娴芝认栽?”她不过是想让云庭晏留一个不好的印象罢了,她转头看着人群里站着的云庭晏,眼睛暗了暗。
后面刘氏对梅娴芝道歉这些事云梓言没心情再看。
闹了这么一场,婚宴很快便结束了,等宾客三三俩俩的离开,云梓言以为很快便会云府,谁知梅老夫人却突然决定要留在梅府几日。
梅家是经商人家,云庭晏自诩读书人自然不愿住下,暗地里给了苏氏一个眼神,正巧被云梓言瞧见,她心里冷笑,他不愿得罪人,便让苏氏去冲锋陷阵吗?
她拽了拽苏氏的手,看了眼云庭晏,苏氏顿时反应过来,上前说道:“娘,庭晏每日要去翰林院供职,舅舅府邸离得远了些,来回奔波对身子也不好,再者媛姐儿还在喝药,言姐儿也要跟着先生读书,不如让儿媳陪夫君回去吧?”
梅老夫人听了非但没有对苏氏顶撞自己而生气,反而装出一副慈祥的模样说:“是我老婆子糊涂了,我想留下也是因为与芝丫头投缘,想让她多陪陪我老婆子罢了。”
梅大太太笑着接话:“既然姑太太喜欢小姑,也不一定非要在家里,让小姑陪着您去云府也一样啊,还能让小姑开开眼界,岂不是皆大欢喜!”
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梅老夫人满意的看了眼梅大太太,笑着对梅娴芝说道:“丫头,你可愿去云府陪我老婆子?”
梅娴芝求之不得,忙撒娇道:“侄女自小便与姑姑亲,自然愿意去侍奉您老人家。”
说完含情脉脉的看了眼云庭晏,羞怯的咬了咬唇,站到梅老夫人身后去了。
梅老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容更深了……
云府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梅娴芝与梅老夫人同坐一辆马车,梅老夫人时不时的便将骑马的云庭晏唤过去说话,继而传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自然是梅娴芝发出来的。
这边的马车里,苏氏脸上的笑容却挂不住了,既对梅老夫人的做法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她没有儿子,纳妾,是早晚的事。
云梓言哪里能不知她心中所想,与云梓媛一左一右的哄着她,才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一行人在傍晚时分回到云府,众人都累了,各自回房吃过晚膳便休息去了,梅娴芝住在福瑞院的侧院里,倒也没生出什么事。
窝在床上,云梓言拿了本书正躺着看,菊年劝了几句,见她不听劝,便无奈的拿了小银剪剪去跳跃的灯花,又捧了两站灯来,寝室里一下子亮堂了不少。
菊年小声嘟囔:“小姐这么晚还看书,不怕熬坏了眼睛。”
晴蓝走了进来,云梓言放下书坐直了身子,问道:“今日府里出事了?”
“算不得大事。”晴蓝斟酌道:“今日长房老夫人带着长房的主子们去永安伯府贺寿,回来的时候,三老爷将三夫人和四小姐带回来了,长房老夫人也是一脸笑意,看不出对三夫人生气的模样。”
云梓言冷哼一声,“到底生不生气,只有老夫人自己知道了。”
婆媳之间向来不睦,尤其像云老夫人这般精明,而蒋氏那般刁钻之人,一旦扯破了脸皮,想再和好,是不可能的了,就像一块支离破碎的纸,不用捏,轻轻一吹便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