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映照着两张不同的脸,觥筹交错中碰撞的是两颗同样的心,深秋的遗忘里之夜,两个久别重逢的结义兄弟谈笑风声把盏斗酒。也许明天将会天各一方甚至人鬼殊途,但是至少今夜的月光见证着这一夜兄弟之情中饱含的多少惺惺相惜与生死相扶。
“这青烧酒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了,还是那样的浊那样的烈,一入腹中便引得热血上涌豪气陡升,真是快哉!”左念饮下一大口酒不禁感叹道。
“昔年我们兄弟最喜欢一边喝着青烧酒一边比武论剑,不若今天你我兄弟二人去院中再来一次论剑如何?这些年行走江湖之中也很少遇到如二哥这般剑术高超之人,正好一证这些年我的剑术所学是否有所精进!”莫任情是一个武痴,说到这里握着手中的剑跃跃欲试。
“也好,这些年在边陲无仗可打,虽每日习练但总感觉缺点什么,今日难得你我相聚正好一边比酒一边论剑,还是老规矩,见招拆招,剑理剑术分而呈之。”左念点头道
“那三弟我就献丑了,这几年行走江湖我自创了三式剑法,今天就为二哥演示一番,看二哥可否能找出破解之法?”说完莫任情拔出手中宝剑手指轻触剑身食指一弹,轻吐的剑尖斜指摆了个出手式。
“第一式名曰:寒光,注重剑势摄敌,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借剑光之势让对方犹如寒光罩体难以集中心神,未战先怯。”只见莫任情轻舞手中剑映着天上明月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好,这第一式剑势‘寒光’确实十分贴切,剑势之意首在夺神,妙哉,妙哉!”左念评判道。
“第二式名曰:微星,注重出剑速度如流星划空,紧接第一式的寒光之剑势之后,在对方心神不稳之时剑招出手,精髓尽在刹那之间的剑势与剑招的接合,讲究意在形前”只见莫任情挺剑向前借助腰间劲力快速向前突刺,远远看去剑身上的寒光如流星飞火般,瞬息之间便已在几丈开外。
“这第二式借第一式之势转由手腕之劲直刺前突,并将方注意力转移到剑光之上只余眼中这点点星光,这‘微星’二字确实当得!”左念看得兴起点评道。
“这第三式名曰:寸芒,借第一式之势与第二式之速,攻其一点瞬间爆发,讲究一个‘爆’字”只见流星寒光眨眼停滞而后光芒大盛,犹如飞雪结成莲花之状灿烂绽放。
“绝哉!妙哉!借势而生速,借速之停转而生寸劲,这剑招当真是绝妙无比,三弟,这些年你的剑术当真一日千里,此乃你之幸,剑之幸!”左念起身忍不住拍手赞叹。
“二哥谬赞了,这三式剑法是我一日在松林中对着月光练剑心有所感而创,我给它起名“松月三式”,二哥刚才的点评正切中这剑法之精髓,不知二哥可有破解之法?”莫任情单手拎剑拿起酒杯饮下一口青烧酒询问道。
“你这三式剑法招式虽简,然注重快、准、狠这三个字。若论效果与威力当算得一流剑法,但天下剑法相生相克从没有完美的剑招。你的松月三式剑招精妙环环相扣但缺点亦在于此。若第一式寒光不能奏效后面两式的威力便会大打折扣。如我所料不错,这招在无日光的白天或隐晦无月之夜施展便无此等威力了。”左念说出心中推断。
“二哥果然好眼力,我这剑法虽说巧妙却限制也是颇多。那****遇一青衣剑客,他以黑纱遮眼与我比斗,我这松月三式便不能威胁到他,当日他的评语与二哥如出一辙。”莫任情想起那日那青衣剑客便眉头紧锁,只因那剑客剑术高超又思维敏捷,但凡剑招只要看过一遍便能寻出其破绽所在当真神乎其神,细细想来让人佩服的同时又会让人不寒而栗。
“三弟,江湖之中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不可自大而对别人生出轻视之心。你这剑法虽有破绽但在条件适合的情况下却能发挥出超强的效果。日后你细细琢磨出与其互补的剑招便可弥补这个缺陷。”左念生怕自己的三弟在江湖之中闯荡大意而叮嘱道。
“二哥放心,这些年我走过这么多地方也改掉了那冲动易燥的性子”莫任情虚心说道。
“江湖一醉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今日趁着大醉酒劲未退,我也用手中之剑书写书写这酒中红尘,这些年我也创了一套自己的剑招,就让为兄给你演示一番,三弟且看好了!”左念腾身一跃来到院中央便意欲给莫任情演示其这些年领悟的剑法精髓。
呜..呜..低沉的军中号角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深秋的遗忘里注定将在今夜不眠..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飞快临近,一个手持令箭的飞骑兵飞身下马闯进了庭院中。
“报,将军,前方哨塔来报,大商军队在对面河岸集结,初步判断有三股军队正在靠拢,数量在十万以上,估计在巳时集结完毕向我部进发,请将军下达指示。”飞骑兵简洁地叙说着前方传来的消息。
左念收了手中的剑紧锁眉头来回踱步,思考片刻后说道:“即刻传令一干将士:子时幕府聚将,全体将士的家中老小负责收拾行装于子时二刻全部在营口待命,前方岗哨继续监视敌军动向,后勤立刻生火做饭务必于子时之前让所有士兵吃饱喝足。”
“得令”飞骑兵拿着令箭飞奔而出,整个遗忘里在这一刻灯火通明,似乎宣召着等待许久的那一天已经到来,只是这种等待却显的多少有些被动与无奈。
“二哥,难道大商明日就要进攻我大夏了么?这未免太快了些吧,或许他们的目标不是大夏..”莫任情心中还抱着一丝难明的侥幸,尽管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太过不合实际。
“三弟,这些年大商军队一直悄无声息而今天却突然有所动作,而且现在大商几乎一统西部众域,但凡用兵也不会从这里抽调,三股军队合计十万以上这也只是先头部队而已,其军所向必是我大夏无疑。只是我有些搞不明白为何敌军如此高调行事,既选在深夜集结为何不熄火潜行反而暴露其位置与军力,这其中又有何阴谋?”
“二哥,且不论对方这样做的用意,但就十万军队就不是你这一百多人能抵抗的,我看还是先派人赶赴白虎关通知守将,这里只留探马留意对方动向即可。”莫任情眼下可谓是心急如焚,本来是赶来劝结义兄弟早做打算,如今没有劝成不说二哥交代的事情也变得十分棘手。这些士兵的家眷数百人仓促转移需要时间,但想来大商的军队是不会给自己充足的时间的。
“三弟,本来为兄还想为你演示我所创剑法,看来今天是不行了。也罢,这羊皮之上有我这剑法之剑理的详细阐述和剑招的拆解与要点,回去以后你便自行揣摩吧。”说着左念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放在莫任情的手中。
“一会你带着兰、明儿还有一干将士的家属赶赴白虎关,我则留在这里观察敌军动静,你之责任就是安全地把他们护送至关内,至于其他的就全交由为兄吧。”左念右手搭在莫任情的肩膀上殷殷叮嘱道,
“二哥..,你一定要保重啊,我会保护好二嫂和侄儿,你一定要完完整整地把自己带回来!”莫任情抓着左念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三弟,当年一入军旅我便已将生死抛度外,这些年沙场百战死的枯骨不计其数,你岂不知马革裹尸方是军人最高的荣耀吗?今日若是你我最后一别,那为兄就请你代我照顾妻儿,若明儿长大了些就让他学习兵法勤练武艺,将来也不枉负我左家先祖之教诲。”左念心知此次是凶多吉少当下也不再说宽慰的话。
“忘己身,念苍生,英雄一生血染尘。我左念此生当得这几个字了!”左念说完如释重负般地笑着,生与死在他的眼中仿佛没有了分别,抑或说在这一刻他早已有了勇者的觉悟心中无畏无惧了,因为他已把自己最为关切之人托付给了最为信任之人,除外之外再无后顾之忧了。
营中的每家每户都在忙碌着,前方的哨塔一刻不停地监视着河对面大商军队的集结状况,夜挥舞着它最后不甘寂寞的黑**爪,子时已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慢慢逼近。
“娘亲,我们收拾东西是要去皇城么?”小左明好奇地看着兰问道。
“是啊,跟你莫叔叔去皇城,那里有明儿喜欢的泥人和芝麻糊”兰将左明揽在怀里抚摸着小左明的脑袋宠溺地说道,可眼角却有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滚下。
“噢,太好了,终于要去皇城喽,那爹爹跟不跟我们一起去啊?”小左明兴奋地问道。
“你爹爹过几天才会去,到时候你坐在你爹爹的肩膀上让他领你逛皇城。”兰看着左明仿佛回到了六年前她被左念救下的那天,那时她曾在心里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个救了自己而又让自己爱上的男人,而如今却又要被迫分离。
人生总是有很多无奈,并不会因人的意愿而转移,兜兜转转中误了多少红尘男女,但也因为如此,见证了多少人间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