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坐在营中,静等着李嚣的到来,而一旁的王泽宣却百感交集,想起往日和张褚喝酒的日子,他曾经问过张褚:“你怕死吗?”张褚笑着说:“死有什么好怕的,那得看怎么个死法,要是死在疆场之上死的也值得,要是死在小人之手,做鬼也不会瞑目!”今天想来却真被他说中了,泽宣想着哪怕今天真的无力回天,自己也要努力的试试,泽宣真的不愿意看到并肩作战的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
李嚣压着张褚走进了虎狼骑的大营,只见张褚被捆得像粽个子一样,可见了安平却立而不跪,而李嚣却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骑兵长大人,犯人张褚我已经带来了,全因为他看见了虎狼骑的人在我帐内偷窃,一时失手就犯下了大错,还望骑兵长大人明察。”李嚣故意把虎狼骑三个字拉长,好借此说明这件事是虎狼骑的过错。
安平暗想,好你个李嚣,你有多大的面子敢在我这找便宜,拍着桌子说道:“我虎狼骑的人怎么可能跑到你先遣营里去?不管他做了什么也没有你先遣营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不报知于我便私自用刑,还斩杀了我一员大将!”很明显安平在强词夺理,他的目的就是想杀了张褚为兄弟报仇。安平接着对李嚣说:“你可知道在军营里杀人是什么罪过?”“斩立决,可是今日之事罪不在他!”李嚣拍案而起,破口大骂:“罪不在他?难道在我?好你个李嚣,你今天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当了几天的千总,竟然敢跑来教训起我来了!既然是我虎狼骑的人跑到你先遣营去,就算是我管教不严。但也轮不到你个小小的千总来管我!但他在军中杀人,定斩不饶!”
泽宣在一旁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到了安平的身边:“在军中杀人罪不容诛!不知可否容我问他几句话?”安平瞪了他一眼说道:“难道少将军还要为此人求情不成吗?”泽宣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张褚面前:“人可是你杀的?”“是我杀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泽宣心里这个气,暗自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张褚,不知道我是来救你的吗?你对我这么横干嘛。接着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虎狼骑的人去你们先遣营偷东西,偷的是什么?可有证据?说不出来我现在宰了你!”泽宣心想,哪怕你随便编出来说偷了什么都行,只要有话,我借将军府的名义就能你保不死,反正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了。但众目睽睽之下,也没办法使眼色做表情,只能看你的造化了。说罢抄起大刀就按在了张褚的脖子上。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安平心说,我的傻兄弟你怎么能问出这句话来,我故意避开这个偷字怎么又让你问回来了,要是有了证据还怎么杀的了他?李嚣也是一愣,泽宣啊泽宣,你明知道那人是去偷情报的你怎么还会这么问呢,难道你想让这虎狼骑上上下下都知道我们先遣营想谋反不成?想到这,李嚣好想突然明白了,原来泽宣的意思是只要一口咬定虎狼骑的人偷东西就可以保住张褚的性命。
而张褚哪知道泽宣的心思,偷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难道我说偷了起兵的情报?你这小子明知故问!难不成你想让我在大家面前说那个人偷的是起兵联络的情报吗?算了,既然要死,就让自己死的有点尊严,免得给大家添乱,让泽宣禽兽杀了我也算是我为这次起兵做的一点贡献吧。于是把心一横,破口大骂:“呸,王昌的狗腿子,我早就看不惯你们在军营里作威作福狗仗人势!别说杀你一个小兵,有朝一日我连你安平一起杀了!砍了你们的狗腿下酒!”张褚说罢向前一挺身,直挺挺的死在了泽宣的刀下。
王泽宣万万没想到张褚竟然会这么做!刚想抽刀却已经来不及了,而此时的泽宣却清晰的听到张褚口中微微的吐出两个字“保重”。泽宣想哭,可看到李嚣恶狠狠的表情,便把即将涌出的眼泪硬生生吞到了肚子里。立刻转身说道:“哼,废物,杀你都闲脏了本将军的刀!”
在场的人一看张褚死了都傻眼了,没想到少将军办事如此果断利落,不亏是将军府出来的人,行事都跟王将军如出一辙。而王泽宣却头都没回的直接走回了营帐。安平一见张褚死了,立刻松了一口气,可是这仇报了,却又多了一桩心事,军营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将军会不知情吗?万一追查下来我又怎么解释?便立即回到营帐写了一封信,信上大致是说因为虎狼骑的人和先遣营张褚有点小摩擦,就被张褚杀了,为了严明军纪,不得已就把张褚给斩了。后面还跟个几句奉承的话。刷刷点点书写已毕,立刻派人送往了将军府。
王昌看过信后勃然大怒,心想这安平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竟敢私自做主斩杀营内将官,将来岂不是要骑在我的头上?但仔细一想,自己早就知道虎狼骑和先遣营一直不和,毕竟安平曾经也为自己立过不少功劳,也就没再过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嚣拖着张褚的尸体,心里掩埋了无数的辛酸和悔恨,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先遣营。先遣营里的众将官一看千总回来了,身后却拖着张褚的尸体,纷纷掩面而涕,有的还哭出了声音,王霜上前一把将张褚抱住,仰面大哭:“张褚啊张褚,你我兄弟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大事将成你却死于非命!我们的计划还有什么用呢!你放心吧!兄弟早晚有一天会为你报仇的!”
众人张褚的尸体抬到城外,将他的两丙铜锤同他葬在了一起,王霜找了快木头立在了坟前,上面深深的刻着——先遣营张褚之墓。
掩埋了张褚,众人纷纷回营去了,只有王霜和李嚣仍然战在张褚的坟前。王霜流着泪问:“张褚死的值吗?”李嚣摇了摇头,俯身摸了摸张褚的墓碑:“我不知道,但他的死不会是一个终结,为了我们的计划,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流血牺牲。你要记住,欲成大事,一定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王霜又问:“我们的计划到底是为了什么?既然还会有人牺牲,我们为什么还要起兵?难道我们不是为了活着吗?”
李嚣抬起头,望着远方渐暗的天空说:“不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更多的人更好的活着。而现在这乱世,有谁才能更好的活着呢?难道你不痛恨这个乱世吗?”“我恨,比谁都恨!”
两人在墓前站了很久,直到星光洒满了夜空,李嚣望着星空说:“天黑了,距离天亮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