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往事浮出水面,拉出人性潜藏的秘密。
天裂单家,竟是四大传奇家族之一南冕的亲家。
单先成一语惊人,震惊的,不单单是单易凡。
单家府门前,大道俩侧的人群,皆流语四起,躁动异常。
何人看不出眼前局势,单家遭强力所迫,步步被逼。
而亲家身份如此显赫,竟不援手。
不援手也就罢了,态度竟冷漠凉心,甚至冷眼旁观。
更气人的,渊不明还在推波助澜,祸心昭然,简直没有人性,沦丧天德。
顿时,沸沸扬扬的吵杂声中,正道名门皆辱骂四起。你玄武一脉身份高贵,地位再显赫,难道我们渺小小域的人,就不是人么?
袖手旁观也就罢了,渊氏简直视人命如草芥,视亲情如粪土,如此心胸狭隘之辈,焉跻身传奇四大家族,枉身皇尊。
场面一时混杂起来,上至古稀老人,下至韶年小童,怒声、骂声、谴责声,声声入耳。
突然。
一声爆喝。
“都给我安静,管好自己的嘴巴,否侧,休怪我渊不明,水涛无情。”
“嘭。”
内陆天裂之地,一层汹涌骇浪从渊不明身后炸出几十丈高,顿时,整个天噷城仿佛变成了一座死城,荒寂无声。
单先成面容狰狞,轻轻推开单易凡,伸出虎指,指向渊不明,一步步紧逼过去:“易凡我儿,你听好了。你的爷爷,不是死于意外,是你的南冕外公,你的好外公,那个灭绝人性的侩子手,亲手打死了你爷爷。”
“当时,你这好舅舅也是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在背后推波兴风。”
单先成愤然扭头回望,看着单易凡:“当时,你刚过一岁,我和你母亲的事就被渊氏一脉,非常厉害的渊虫探子查到。当即,你外公深夜造访,兴师问罪,还要强行带走你母亲,你爷爷不肯。”
单先成摇头落泪:“他看不起我们单家,认为是我侮辱你母亲在先,你母亲是迫不得已顺从。”
“但实际上,我和你母亲是真心相爱。若不然,月姬她不会慌传家书,说仍在追敌,而在我们单家称病一住就是三年。”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也杀过不少人。但我不是一个小人,更不是你外公和你舅舅这样的伪君子。若你母亲想离开,即便我再不舍,也只能忍痛放手。”
单先成双手抓着单易凡的肩膀,老泪纵横:“儿啊,你明白了么?这就是我对你严酷的原因,这就是我性情大变,对你忽冷忽热的原因。”
“因为你身上流着渊氏的血,我恨你外公南冕,是他打死了我的亲生父亲。”
“但是,你毕竟是我的儿子,是我和月姬爱的结晶。”
“虎毒不食子啊。”
“那日,你爷爷惨死,你母亲强行被他们带走,我当即走火入了魔道,差点命丧黄泉,是你的四爷爷冒死远行万万里,跑到一个叫做赤澜星域的小世界,与魔物拼杀取其魔源,为我换回了一线生机。”
“嘭”
忽然,巨浪冲天而起,渊不明厉声怒吼:“够了,你说的太多了,你的时间早过了,幕苍翱你到底动不动手?”
单先成视威胁于不顾,正气凛然道:“我必生追求武道,以区区瀚渺散域,成长为入道境界的高手,就是因为我把怒火变为动力。我毕生愿望,是要救你母亲出深渊,让我们一家团聚。这就是你父亲为什么一再苛刻对你的原因,我压不起负担,我撑不起负担,我也是个人,我也有感情,我也是血肉之躯,我们单家不是传奇四大世家,我们是蝼蚁一样的存在。我儿啊,你明不明?你父亲的背都要被压断了。”
“啊”
凄厉的呐喊声猛然惊起,单四爷眼中流淌着血泪,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单先成走去,直到俩人并肩而立。
“本爷,本爷无能,本爷。”
一边是滔天恨意,一边是巨浪怒卷。
渊不明再也无法承受心里底线,如此让单家人道出一切,南冕之威,已颜面扫地。
猛然,渊不明大喝一声:“幕苍翱,若你还不出手,休怪我言而无信,协议就此作罢。”
“昂”
龙吟破天回旋,幕苍翱当即汇聚元力,他明白,自己的纵容已经压迫到渊不明的底线,若再袖手旁观下去,厉害非常。
该来的,还是来了。
身在爷爷和父亲背后的单易凡,这一刻忽然间想通。
为何,方才感悟的‘道别’如此沉痛难当。
他们要做的,居然是铸尸墙,原来,原来。
“也好,如此也好,最少活下来的人,不会因悲伤而心痛。”
回忆父亲的话,竟是他早知结局,原来他一开始就是准备让自己活,而非让自己死,逼出体内的造化金棺,只是为家族奢求那一线生存。
现如今,面对一再胁迫,单易凡知道,若再让幕苍翱动手,取出自己体内不知名的‘异宝’,自己定然一命归西,这正是单先成绝对不答应的。
一切,明了,又尽了。
因为明白的太迟了,所以这份亲情,早在不知不觉中,就此尽了。
单易凡心中懊悔不堪,父亲背负的竟然如此沉重,自己非但为他分担丝毫,竟还令他痛上加痛,足足痛了他二十一年。
这一刻,单易凡再也压抑不住,失声哭喊:“父亲。”
“昂”
蛟龙旋舞,幕苍翱纳功已成,出招,只在一瞬。
单先成“哈哈”狂笑,白发凌乱飘舞:“老子的遗言交代完了,幕苍翱,你可以动手了,你单求败老爹,就站在这儿,出手吧,打死我吧,但求一败,哈哈哈。”
幕苍翱见状,怒气攻心:“辱我父皇者,死,苍蛟回空,去。”
“昂”
云蛟贴地前冲,霎时,猛然升卷。强悍之威,势要将眼前人,一击斩杀。
单四爷大喝一声:“我来。”
“先成,去做你该做的,我儿,我以你为傲,贯颐奋戟,喝啊。”
蛟龙升,重戟当头斩。
“轰隆”
震天巨响,这一次,单四爷未退半步,他知道,一旦自己退了,背后的人将命丧黄泉。
但不退的代价,就是坦露的身体,布满了深可见骨的龙痕之殇,只是一击,单四爷就变成了血人。
“幕家小虫,休得猖狂,老四,我等助你,先成吾侄,快啊。”
单擎天见状,当机立断,连同单家二长老、三长老,与单四爷并肩拒敌。兄弟四人联手,出招毫无保留,完全豁命。
父辈冒死迎战,单先成把握时机,拉起单易凡身形爆退,直退到单家族人前方。
“外门长老们,先成对不起你们,麻烦你们先行一步吧。”
单先成悲愤出口,只见单家十大外老,哈哈大笑,豪迈万千,一拥而上。
缠斗中,幕苍翱厉声命令:“幕湘君、幕洪帆,截杀他们,擒拿单家小儿。”
“哗啦”
一声令下,朝皇宗全盘压上,人多势众,人潮猛出。
“儿郎们,擒下单家小儿者,便是我朝皇一脉内门长老。单先成,纳命来,还我化鳞丹,哇呀呀。”
与幕湘君同时出手的幕洪帆同样急若万分,因为,化鳞丹不止一颗,他那一份也在单先成手里:“交出化鳞丹,我可留你们全尸,给我杀。”
眼见朝皇宗倾力出动,正与幕苍翱斗到险象环生的单四爷爆喝到:“暗之一脉儿郎,陪四爷我下黄泉啊。”
“唰唰唰”
白昼中,二十条黑影在单家府门口,凭空消失,诡异万分,待再出现时,俨然已冲进了朝皇宗冲击的人海之内,顿时,血浪如海涛,残肢如骤雨。
此一战,单家退无可退。
剩下的老弱妇孺目光坚定,手挽手,组成一道人墙,挡在了单先成与单易凡身前。
“嗡嗡”
“嗤嗤”
刀吟,刀气冲天。
童战背后,未曾出过鞘的寂刀,动了。
千钧一发,单先成猛然从怀里掏出匣子,虎拳一握。
“啪啦”
宝匣尽碎,手中倆颗晶莹剔透的丹丸,携带龙威之气,迎着正午当阳,散发出强盛的白光,霎时,犹如三阳齐辉。
正与单家十大外老奋战的幕湘君和幕洪帆见状,急得哇哇乱吼。
“化鳞丹,单先成,你这窃贼,纳命来。”
“昂”
顿时,俩朵三首云蛟同时从战团内猛扑单先成而去。
只听。
“轰隆”
俩声,化作一声齐响。
俩名单家外老,以肉身挡了上去,顿时,落得尸骨无存。
“三长老,五长老。”
单先成泪如雨,含恨以虎掌把俩颗化鳞丹猛灌单易凡口中,随后,“啪啪”俩指封住了单易凡俩肩要穴。
“我儿,好好活着,为父再不能保护你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凄厉无奈的痛哭声中,只见单先成身上洋溢出海潮之气。
顿时,一股与渊不明同根同源的水元之力,在单家府门前,卷起一天浪潮。
“借水行舟,水遁八荒,一梭光年,万里穿海梭,敕令,疾。”
咒语出,顿时,滔天玄水在单家府门前,幻化出一叶流光孤舟。
单先成扬手拍在单易凡胸口:“我儿,保重,为父,会在天上看着你,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哗”
浑身洋溢出的涛涛荧流,散了。
人的生息,无了。
那道虎躯,顿时仰面。
重重躺下,只留一沙黄土,在告慰那含笑而终的面孔。
童战怒声吼天:“父亲,啊。”
“唰”
一股劲风忽至,接而,一只手掌以迅雷之势,一掌命中童战胸口,将其打飞在‘穿海梭’内。
单四爷浑身破破烂烂,满身俱是龙爪的印痕:“战儿莫哭,带你姐姐保护你家少爷,为老夫报仇啊。”
一语喝出,只见鏖战前方,俩团血光炸开,单擎天声泪俱下:“二弟,三弟,啊,我跟你拼了。”
孤零的老迈之躯,迎着撼天巨龙,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一掌推出童战,单四爷长臂一捞,把童凌霜同样甩了进去:“哈哈哈,孙媳妇,老夫无福抱我的灰孙子了,好生照顾吾孙。”
“喝啊。”
强劲的功元推助,单四爷穷极全力,倾毕生修为,双掌猛击‘流华穿海梭’。
“易凡吾孙,永别了。”
“嗖”
流光起,穿海梭承载着单易凡与童氏姐弟眨眼消失在天际尽头,单四爷哈哈大笑,恰见单擎天在幕苍翱的龙爪之下。
命丧,黄泉。
“嘭”
一爪出,尸肉不存。
单四爷癫狂发作,如飞蛾扑火:“幕苍翱,你单求败老爹死了,但你失败爷爷还没死,灰孙子,快来取老夫性命,匕光投枪,去。”
一击杀死单擎天,却见水流一闪,穿破长空,流华穿海梭已载走了必擒之人。
幕苍翱顿时焦急万分,迎战单四爷同时,回头爆喝:“渊不明,你就眼睁睁看着他逃么?流华穿海梭乃你渊氏水遁术的至高化形之术,你,你,你竟然。”
幕苍翱的质问,没有得到渊不明的回答,得到的是。
“哗”
人化水,水流华绕,渊不明化成一道玄水,卷起地上的造化金棺,与流华穿海梭,一个取道正南,一个直冲西南。
双双同时,在天际变成了一道光点。
“噗”
龙血出口。
幕苍翱怒血攻心:“渊,不,明啊。你这个无耻之徒,你无耻啊,你这个偷鸡肝儿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