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敌人会来,但不曾料到会来的如此迅速。
龙吟在天,伴随着诗号声,万丈高空,忽见白云幻化出巨大七首巨蛟,俯空而至。最中间的云首上,一袭黑袍,如末日使者。
单先成抬头望苍穹,怒不可揭:“幕苍翱。”
云落、云散。
黑袍立在单家开阔的府门前方,身带万夫当关的气势,嘲弄出口:“我本以为你够聪明,会连夜苟逃,如今一看,所谓的天裂单家虎主,也不过如此,这样诚恳的送死方式,真有你的个性。”
单先成率单家全众缓缓迎出,阵容好像迎接最尊贵的客人,奈何,豪府已残破,迎来的却是死神。
“明人不做暗事,高人不打诳语,没想到,身为堂堂传奇世家的中流砥柱,一代主域域主,我耻你幕苍翱竟然与杀人恶贼为伍。”
“哗”
黑袍飞,斗笠落,显露出下方如戟戈般韧锋的躯体,面容似青年才俊的幕苍翱,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金丝软甲,面含春风微笑:“这下满意了?”
见对方不说话,幕苍翱摇头叹息:“第一眼见到我的人,都会这么面带惊讶,我很抱歉让这么潇洒的容貌震撼到各位。”
看着二十米外与自己年纪相仿,身上穿着一件软丝金甲,但浑身竟充满了一种儒门之风的幕苍翱,单易凡心中惊奇之余,也为对方自负的话,深感恶心。特么的都活了上千岁的人了,果真印证了那句话,厚颜无耻。
“啊呸”
一口黄色的浓痰从单家人群里飞出,单四爷一口唾沫差点就吐到对方身上:“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你们幕氏的千年老虫,都是以此等方法来熬练自己的云蛟之力么?今天,本爷真是大开眼界,哈哈哈。”
幕苍翱面带怒意,挥手扫开拦截而下的痰液:“单四爷对么?呵呵,我是该叫你单破天,还是该称呼你为‘千里倔尽天下秘,深掏万丈不留痕’的扫地者,百鬼惊魂呢?”
单家人顿时大惊,百鬼惊魂,这个人物他们都知道,那是一个杀人越货的亡命徒,而且从来不留任何活口,没想到,自家的四爷老祖,竟然是令人谈鬼色变的百鬼惊魂。
单四爷白眉飘荡,脸皮颤抖,从人群中突兀走出:“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喊本爷单破天也好,叫我百鬼惊魂也罢,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像吾孙易凡一样,喊我四爷爷,我就勉强收下你这灰孙子。”
“哈哈哈,我不藏着掖着,本爷就是杀人越货的百鬼惊魂,但是本爷所杀之人,都是恶道之罪人,对恶人下手,我从来不留活口,你该怎样?要决斗么?”
听到对方一口一个‘本爷’的自居,尤其当听到对方话中辱骂之音,身为皇临一步东皇的继承者,幕苍翱即便心态再好,也容不得对方继续放肆。
当即,出手。
“昂”
硕大的云首一掌挥出,携天威之力,直冲而去。
单四爷深深纳气,双掌迎上:“气映八辉,裂天骄。”
“轰”
强强相对,怎奈,百鬼凶悍,抵不过高空巨龙,只见单四爷被对方压击,身子不由自主的频频爆退。
单先成见状,悍然出手:“父亲,为虎添翼,喝。”
身形一错,单先成已到单四爷背后,奋然,双掌助威,功元源源不断,双强叠加。
“嘭。”
一声爆破,激起漫天尘埃,单家府门前方,顿时,地动山摇。
“噗”
“噗”
俩口鲜血喷洒地面,幕苍翱以一抵二,高低立判。
人群中,单易凡心头莫名一痛,往昔那个虎威的父亲,如今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就连那个近乎天下无敌的邋遢老人,都被人一击打到吐血,观及俩人危境,不知为何,单易凡竟想不顾自危的出手救助:“单先成,爷爷。”
口吐鲜血的单先成凛然扭头,大声喊到:“不要过来,哇。”
又是一口鲜血喷洒在地,本来单先成的实力就不如单四爷,而幕苍翱更是强中之强,勉力相助,只是螳臂当车。
单四爷脸色苍白,顾不得重伤之躯,反手一掌把自身功元又输回单先成体内。
单家人面带焦急,却不敢贸然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悲痛。
幕苍翱冷哼一声:“蜉蚁之命,焉敢在本皇面前称爷,不知死活。”
单四爷怒极反笑,回头喝到:“本爷就是这种风格,有能耐,你一掌把我打死。”
单先成推开父亲手掌,示意自己无事,绕步而出:“幕苍翱,欺负我们弱小世家,算不得英雄。有能耐,你可去白虎主域试一试白虎域主,惊风云的百刃够不够锋利,哼,若怕五行相克,实在不济,你也可找那南冕之子渊不明比斗一番,而不是只会欺负弱者。”
幕苍翱“哦?”了一声,面带平静,却拳头暗握:“如非我修为高出惊风云俩截,我承认,我敌不过他,渊不明么?呵呵,有机会,会让你们见识一番,只怕,你们没那个命了,幕湘君、幕洪帆,动手。”
“啊。”
幕苍翱一句话,顿时,摇旗呐喊声一片,偌大的单家门府前方,被朝皇宗,人海堆满。
凄厉嚎叫一晚上的幕湘君,犹如老母被人掳走,隔着老远,便气势汹汹的一掌击来:“单先成,还我化鳞丹,你这个偷鸡摸狗的贼人,纳命来。”
单先成冷哼一声,脚踏重地,一拳迎过。
“嘭。”
“嗷。”
只见虎躯未动分毫,幕湘君却倒飞如虹,一头栽倒在幕苍翱脚下。
“废物。”幕苍翱踢开脚下酒囊饭袋,脸色瞬间一紧:“交出隆镶之息,还我幕氏化鳞丹,兴许我一时慈悲,还能留你们一命,若不然?”
“轰隆隆”
气息再次攀升,顿时,天雷滚滚,幕苍翱的实力,明显再提一个台阶。
单四爷脸色瞬间狂变,昨晚一战,他心知肚明,对方是有意戏耍自己,饶是如此,都把自己打成重伤,如今,幕苍翱他狗急跳墙,全力催发战力,单四爷顿升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边人无力,某个被人一脚踢飞的人更无力,明明平时单先成与自己实力相当,为何今天变的这么强?打鸡血了?但随着自家主人全力迸发威能,被某人差点一脚踢断命根子的幕湘君,奸笑声,渐渐响起。
“交出隆镶之息,我可饶你们不死。”
幕苍翱身上,云力如巨浪翻腾,一浪高过一浪,在其背后,一只七首云蛟幻影舞动七颗龙首,扬天怒吼。
单四爷惊恐之余,狂性因为恐惧,渐渐支配了理智,面对强敌,依然如巍峨山峦,纹丝不动:“化鳞丹是我抢了,你们想要,我可以还给你们,但是,隆镶之息是什么玩意?本爷从来没听过。”
在单四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单家三位内老,十位外老,暗暗把单易凡挡了起来。
童战察觉有异,向来冷俊的面容,忽然一动,心里顿然明清。“嗡嗡”,背后的刀,终于有了蠢蠢欲动的动作,童战亦把脚步,暗中朝着单易凡身边挪了几步。
见对方装傻,幕苍翱的耐性渐渐消失,龙威之气铺卷,压得单家诸人双腿发软:“时间很宝贵,我的仁慈也很有限,不要逼我赶尽杀绝。”
单四爷身后,单先成虎牙咬破嘴唇,对方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即使依靠最后的底牌,这次能挺过去东皇的威迫。但下次呢?下下次呢?
这一刻,抛出手中山芋的想法,猛然而生:“住手。”
单先成拉过单四爷,扭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单易凡,随后朝幕苍翱喝到:“隆镶之息,确实不是我们有资格可以占居,但我怀疑你话里的可信度。”
“呼”
幕苍翱收去继续攀升的气势,呵呵笑到:“这倒是小事,你看看周围,这么多人作证,我堂堂青龙域主,焉能言而无信?”
单先成一愣,旋即扭头四看,此刻,现场除了单家、朝皇宗人,大街俩头,已经被人流拥满,而且,各个都不是无名之辈。
单易凡在人群里也看到了那几个面带焦急的好友,庞飞利不停的朝着自己比划,可惜刚才事发突然,自己一直没有察觉,看他手语的意思,好像是让自己磕头认错。
单易凡冷笑,让自己跪地求饶,那不可能。
随后,庞飞利身边,舞老三哭成了泪人,趴在书卓越的肩膀上不停的挥动‘粉拳’捶打在对方的胸口。李爱菊,李大公子也是把手中那朵‘硕大’的精铁大菊花,高高举到头顶,向他示意,意思和庞飞差不多,也是让自己低头。
单先成望着远处那几个同样熟悉的中年,那些人都是与单家有着世代渊源的世家至交,只见对方卷胳膊,撸大腿,一副想上来拼命的样子,可单先成知道,自己才是他们的老大,他们的保护伞。
庞家经商,舞家爱艺,书家居文,李家养花,虽然他们也都有些修为,但比起自己都算不上花拳绣腿,又怎能撼动眼前这条七首恶龙。
无奈叹息一声,单先成把目光看向了长老们层层保护的单易凡。
单四爷察觉异常,立刻张开手臂横挡在前:“先成,不可。”
“昂”
一颗云首猛然袭出,重重一击,把单四爷轰飞出近百米,深深的轰进了单家的残垣断壁之中。
“呱噪”
幕苍翱收回掌功,负手准备看一出好戏。
目光相对,哪怕单易凡再傻,也看出了端倪。
随后,推开身前长辈的保护,默默走出,口中话暗指幕苍翱:“呵呵,曾经某人说过一句话,对老人不敬,可是要遭天谴的。”
看着眼前犹如仇人的儿子,单先成突然老泪纵横,一双手,无比温暖的抚在了那张白嫩的脸。
“吾儿,当你说要留下的时候,就应当有此觉悟,此刻,你后悔么?”
从来不曾看到父亲流泪的单易凡,心,剧烈跳动,狂躁不安,那双大手,竟然这么温暖,一点也不粗糙,原来,一直都这么温暖。
这一刻,单易凡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夺目而出,他讨厌这种感觉,所以。
手,狠狠推开脸上的温暖,单易凡强压心头悲伤:“不用你假惺惺,你从来都不问我愿不愿意,向来我都是逆来顺受。”
“哪怕这样,我不是一样活的挺好?我不是一样活到现在?既然你以前都不在意我,那现在也不用你的在意。我既然说要留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吧,不就是一死么?死过的人,何俱再死一次。”
“不要。”
“不可。”
一柔,一厉。
俩道呼喊同时从寂静的人群惊现。
童凌霜泪如雨下。
童战背后的刀,绽放出夺目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