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让你听得明白,怕是得从三十多年前给你讲起了。”
“那时我与你师傅也不过如同你一般年纪,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我俩正值问道的关键期,一齐下山修行,寻找突破的契机。”
“当时的四院制度还不如现在这般完善,修真者心生邪念,为祸世间的事情,时有发生。因为身负异能,便自视高人一等,将未修道的普通人看做草芥的修真者,不在少数。凡人确实是无法像修真者这样,纵风驭雷,飞天遁地,但你我都是自凡人而始,说到底,凡人才是整个修真界的根基。四院深知其理,断不可任由这样的修士胡作非为,而我与你师傅刚好碰到了一件类似的事件,身为四院子弟,当即便追踪了下去。”
“也正因如此,我与你师傅,才得以遇见了你师娘。当时有一以蛊入道的修士,为求精进,竟以凡人肉身养蛊,一时之间,相邻村镇,所见生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你师娘见此修丧心病狂,也是怒不可遏,调查之间,和我俩碰见,还闹出了不少误会和笑话。后来我们一起追踪,也是险象环生,好不容易才揪出了元凶。可惜我们境界与那邪修竟是天差地别,三人联手,连几招也走不过,更是险些被那邪修所杀,幸亏遇到了当时也在游历四海的咫尺前辈,不仅救了我们三人,还拼死诛灭了那恶徒。”
“再后来,我们四人便结伴一同游历,生生死死,喜怒哀乐,一起经历了许许多多。大概也是自那开始,你师傅与你师娘之间,渐渐产生了情愫吧。可惜我当时一愣头青,竟是丝毫都未察觉。”
言及此处,子阳不由摇头笑了笑,似是对历历往事,也颇为感慨。
“时近半年,我俩突破在即,游历结束,四人也便就此分开了。”
“恐怕当时的我与你师傅,无论如何,也都没能料到,再与你师娘相见,竟是生生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魔教三核宗之一的魔域,当时活动频频,引发了四院的注意。一次双方对立之际,我与你师傅赫然望见你师娘被一群魔域高手簇拥着,显然身份不低,惊异之际,询问旁人,方才了解到,你师娘乃是当时的魔域尊主风遗策的亲生女儿,风轻洛,而与我们在一起闯荡时,竟然是用的化名。”
“心系之人,突成魔尊之女,你师傅在私情与大义之间,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幸亏当时魔域并没有什么大幅动作,双方稍有摩擦之后,魔域却是偃旗息鼓,退回了西域,并未引发大战。”
“而我还未能察觉到若缕内心的痛苦,只是隐隐感到那段时日,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却也并没有去深思。”
“后来,我俩修为突飞猛进,一路高歌,在四院联合举行的证仙论道中,一举夺得了一二两名,一时之间,名声大振,而当时我俩的师傅,也便是太玄门当时的掌门,见我俩已小有所成,方才透露了我俩一些鲜为人知的辛密。”
子阳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叹出,又接着说道。
“对于四院的来历,世人只知其一,却是不知其二。六百年前,修真界尚无法度,各院各派,为争抢资源,轻则大打出手,重则举派相抗。当时修真界的局面,可谓是混乱至极。而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各派系在互相讨伐间,也波及到了普通人,凡人又如何对抗得了修真者,因此而无辜枉死者,数以万计。”
“后有四位挚友为救万民于水火,立下鸿愿,潜行修道,必将结束这无法乱世。终是天不负人愿,四位先贤天纵之资,两名半道,两名道境,可谓是举世无双。为了结束修真界无休止的杀伐,四位先贤分别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立宗起派,并结成联盟,对肆意杀伐的门派,一律进行了镇压,随之也颁布了一系列修真界的法度,并严格开始执行,终于是结束了那个动荡的时代。”
“四大院派发展至今,已然成为正道翘楚,受百派尊崇。四位先贤的丰功伟绩,也一直在被后代所传颂,只是世人却是不知,当初创立四院的先贤,有两名,原本乃是魔教中人!”
小悠与子娴闻言,登时瞪大了双眸,这样的辛密,当真是闻所未闻。
“当时我与你师傅听闻此事时,也是和你们现在一样的表情。”子阳苦笑道:“四位先贤仙去之际,喟然长叹,吾等三悲,一悲世人忘本,原本由凡人而始,如何在修行的途中就忘掉了初心;二悲世人障目,正道与魔教,皆为修者,如何就如水火一般,互不相容;三悲世人纵欲,天下,非凡人之天下,也非修者之天下,更非神兽之天下,乃是众生之天下,如何就妄图一手遮天!”
“言罢,先贤便与世长辞了。后人感于先贤遗念,代代掌门相传之时,都会将先贤的遗志托付下去。而时至今日,如你所见,仙尘之间,仍存偏见,人与神兽,互不来往,正道魔教,势同水火。感及先贤远虑之时,我等却是倍觉惭愧啊。”
子阳突然一愣,然后笑道:“不好意思,好像扯远了。”
“而我与若缕原本就与魔域之人接触过,在师傅这番言论之下,幡然醒悟,就如我正道中也存在败类一般,魔教之中也不全然都是恶徒,更多的人,不过是被这世俗所影响,身不由己罢了。而若缕却是沉思片刻之后,当即向师傅表态,愿以身成为正魔两道沟通的桥梁。”
“我这才知晓,若缕这小子,平时看似一副高冷模样,言行举止都被拿来教育下一代了,竟然背地里和轻洛,私会了不知多少次,你说这家伙的小心思,藏的可真深。”
子阳面露笑意,竟开始有些忘形。
谷雨随即白了子阳一眼:“这叫为情所愿,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你这死脑筋懂什么。”
子娴也是连连点头,深表同意。
子阳不以为意,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当时师傅他老人家也很是震惊,但是平静之后,也开始思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终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支持若缕,只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而自那之后,若缕都在为化解正魔两道的冲突而努力奔波着,只是,有很多观念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实在难以改变,加之双方之间,本有仇隙,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了的。于是,若缕这一奔波,就奔波了二十多年。”
“师傅临终之前,也没能等到正魔两教化干戈为玉帛的一天,只能将这个重任,又托付给了我。”
“只可惜,我不仅没能帮上若缕的忙,还害得他陷入了如今这样的境地,我这个师兄,也是当的不称职啊。”
子阳摇了摇头,似是自嘲。
小悠与子娴一边听着,一边更被先贤大志所感,一时之间,不由得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