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哪一天,噩梦铁马冰河闯入我孤独的英雄梦里。
“哥哥,你在哪里,我好冷啊,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不知道自己被这个梦困了多久,幽暗的隧道里深深浅浅的暗流,滴水长满青苔的石壁,上面刻满了已死之人的冤魂,伸出手来张牙舞爪的想将我扯入石壁。
“哥哥,哥哥,是你吗?”
我突然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我知道,那就是哥哥的身影。哥哥就在前面,我不害怕了。我发疯一样在暗道里奔跑,肮脏的污水飞溅到冤魂的面孔上,它们更加的狰狞。幸好哥哥就在前面等着我。
不过哥哥的身影怎么也追不到,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没入暗道的尽头。
隧道尽头,我抬头望着铜墙上黑气流淌铁笔勾勒的字迹发呆。
“三世锁命”
突然,暗流高涨,淹没整个暗道,墙壁里的冤魂缓缓的爬出来,将我撕裂。
“哥哥!”我睁开眼,惊魂未定。
草屋里空无人影,只有哥哥留下的竹简和煮好的清粥,我用力的甩了甩头,仿佛要甩去刚才的梦魇。
今天,于北和父亲母亲都莫名的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草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屋外水洼反射的光影如同游离的鬼怪,它们在发黄的墙上游动,陪我一起等待着他们归来。
如果不是三世锁命,我想,于北的微笑应该还会那么温暖。
“谁会去回味总是去做的同一个恶梦呐?”我坐在篝火边,用树枝翻着赤红的炎碳。火光在稚气的脸上跳动,透着淡淡的孤独和麻木。
于北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看着我温柔的笑,没有说话。星光仿佛都掉进了他的眼里,瞳孔是一弯明月,藏着我看不懂的悲伤,我只好发楞。
不过我还是推开了他的手,我说:“哥哥是注定活下去的人啊!”
我和于北都是王氏的子孙,先祖便是前朝皇帝,后来,梁氏起义,从雁南关率领八十万雄狮一路北上,遂朝代更换。梁王没有将王氏干净杀绝,而是从西域的莫干城请来了神秘的蛊术师,给王氏一族种下了“三世锁命”的蛊毒。中蛊之后,每一代王家人,都需用三人性命换一人生机,否则,岁不过弱冠中,这样不断的循环,直到一族死绝。
现在,王氏差不多要灰飞烟灭了,整个王氏只剩下我和于北二人,在明道寺的山脚苟且。也许这就是命数,当初享尽荣华,如今还之以命,骨,魂。
这年于轲五岁,于北六岁,他父亲25岁,母亲24岁。三世锁命如深入骨髓的剧毒,夺走了于轲唯三的亲人。也宣布了于轲止于25岁的生命。
父亲把生机留给于北。
“也许我们都不该来到这世上,对吗,哥哥。”于轲跪在父母的坟前,看着紧紧相偎在一起的墓碑,稚气未褪的脸庞上泪水映着苍凉的月光。
“啪!!!”哥哥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他对着父母的坟墓没有说话,我却感觉到有人在无声的咆哮,震耳发聩。
恍惚间,穿越旷野的哭声,哭的撕心裂肺。
是,哥哥,你是孝顺的好孩子,聪明的大哥哥,可是我是知道自己死期的人啊,我很害怕的,害怕了就会说傻话。
这是于北第一次对我动粗,我还记得,当时他紧紧的抓住我的肩膀,发白的指骨扣得我生疼,他说:
“于轲,记住,我们王家,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我冷漠的推开于北的手,转身走进木屋里,在门口停住。
我说:“天命之人是你,我只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
这也许是我对于北说过的最冷漠的话语。那一夜风雨和于北都来为为父亲母亲送行,唯独没有我。于北站在风雨里整整一夜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二老的坟墓,终于黎明撕不碎的乌云终于渗下些许日光。
雨还在蒙蒙的下着。我撑着伞站在于北的身边,于北用自己湿透的衣衫一遍又一遍的擦着墓碑,我听见于北颤抖的说: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何必呐?能活着不是很好吗?。我冷漠的看着虚假的哥哥。
“回屋,淋一晚上雨会生病的。”于北不容抗拒看着衣衫尽湿的我。
“淋就淋呗,反正都要死的嘛。”
我不知道于北是怎样发觉我在屋后躲着整整哭了一夜,我已经尽量的忍住哽咽声,只是一个人看着靠在的木板墙上深深浅浅的喘息,偶尔偷偷的从窗口偷看在风雨中僵如雕塑的他。
没办法,我很害怕,一个宣布了死亡的人生,谈何不害怕呐。
从今天起,我就只剩下20年的光阴了。
哥哥,于轲要做大英雄的话就会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