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听到周围嘈杂的说话声,皱了皱眉头,感觉脑袋嗡嗡响,费力动了动手指,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寝殿的金丝楠木大床上,喉咙有些干涩,“欢乐?”
“主子,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您先喝点川贝鲜梨汁润润嗓子。”,欢乐匆忙向前,扶宝珠起身,靠在床榻上,端过香几上的汤碗,一点点喂下。
“本宫怎么了?四皇子呢?”,宝珠一碗梨汁喝下,感觉嗓子舒服一点。
“回主子,您突然昏倒了,奴婢为您查探过,您有孕了,刚满一个月,脉象略显微弱,不会有错的。”,欢乐面带喜色。
“什么?”,宝珠被震的目瞪口呆,她打算等瑁儿大几岁,过两年再生,怎么会?难道是白日里的那一次?这副身体也太好了吧,宝珠脸色有些难看,“本宫怎么会晕倒?”。
“主子,您是急火攻心,又加上有了身孕,所以一时支撑不住,……。”
“嗯,本宫晕倒了多久,对肚子里的孩子可有伤害?可去请太医了?”,既来之则安之,宝珠紧张的抚上尚且平坦的腹部关切道。
“回主子,你昏倒一盏茶功夫,对小皇子并无伤害,您放心吧,太医已经去请了,很快便到。”
“嗯,欢乐,待会太医前来,你可有办法伪装成身体虚弱、中暑的症状?本宫现在前有狼后有虎,并不是爆出怀孕的最佳时机。”
宝珠略微沉思道,现在宫里应该没有人愿意看到她再次有孕,至于皇上,宝珠想起皇上的话,眼底略过一丝柔和,至少还有一个人与自己一样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奴婢代替主子让太医把脉,奴婢自己可以通过穴位伪装成中暑。”,欢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暗自后悔一时着急请了太医。
“眼下只能如此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宝珠退下皓腕上的玉镯套在欢乐手上,“一会你躺在床上,扯下纱幔,盖好薄被,不了解的人难以发现。”
“是,主子。”
“欢喜,你带人去四皇子那,所有的衣物摆设认认真真检查一遍,先将四皇子带过来,记住,要暗中进行,千万别打草惊蛇,被有心人发现。”
“是,主子。”
“欢乐,距离下次请平安脉,还有几日?”,眼下只能瞒得过一时,宫里的太医对皇上忠心耿耿,根本无法隐瞒。
“回主子,还有五日。”
“五日?时间有点紧迫啊,仅仅五天布局好像有点仓促。”宝珠微微蹙眉。
“主子,要不您告诉皇上吧?奴婢觉得皇上一定会帮咱们的。”,欢乐小心瞄了一眼愁眉苦脸的主子,小心翼翼道,其实她一直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不信任皇上。
“皇上?”,宝珠呢喃自语,脑海中不断浮现皇上宠溺的眼神,她知道皇上现在对她有情,可是之后呢,她不想沦陷。
她必须保持理智,皇上的宠爱并不能时时护着她,除非哪天皇上不再选秀,只剩下她一个女人,但是可能吗?
在这宫里生存的女人,首要的一点是不能动情,宫里的哪个女人不聪明呢,皇后不聪明吗?
也不过是因为爱上了皇上便失去了理智,她不想有朝一日同她们一样,跟不断出现的新人争风吃醋,不爱便不恨,不恨便不痛,这样保持理智,很好。
“好了,本宫自有决断!”,五天,也差不多了,韦贵妃、太后,你们处心积虑的不让本宫好过,怎么也要回报一番,这样才能安心养胎啊。
小青,绿柳,怪就怪你们跟错了主子吧,宝珠狠狠咬牙道,为自己之前的粗心大意心有余悸,“记住,下次请平安脉之前,想法设法请皇上到清风宫,明白吗?到时候看皇上的态度吧。”
宝珠无声叹口气,皇上,您会怎么做呢?生母和本宫,您会偏向哪一方呢?
“是,主子。”
“好了,先准备妥当,御医应该快到了。”
皇上到清风宫时,御医已经离开,宝珠已经喝下欢乐暗中替换后的保胎药睡了,赵瑁懂事的趴在内室铺好的竹垫软皮席上,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宫女们静静守在一旁。
宝珠为方便赵瑁玩耍,在内室的地板上铺了竹席,又盖了一层软皮,凉爽舒适,赵瑁每日都会在上面玩跑车和积木。
赵祯正在御书房与大臣们商议政务,歇息的间断听李明忠汇报德妃突然昏倒在清风宫,心猛然缩了一下,匆匆忙忙处理完政务赶了过来。
赵祯摆摆手,小孩子气的将手指放在嘴上‘嘘’一声,避免太过激动的儿子吵醒了床上的女人,伸手抱起赵瑁坐到床边,柔情看着熟睡的女人,静静的盯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出神。
直到怀里的赵瑁不安分的扭动,才起身抱着儿子出了内室,黑着脸道,“说吧,你们主子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上,太医说,说主子最近心火郁结,加上天气闷热、食欲不振,中暑了。”,欢乐、欢喜跪下,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道。
赵祯突然心烦气躁,扭头看到大殿外装模作样扫地的太监小青,“沙沙沙”枯燥的摩擦声更像是魔咒,让他顿时火冒三丈,心下对太后埋怨不已。
因为自信李家跳不出他的五指山,赵祯一向对太后偏帮李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却因为太后的无理取闹,害的心爱的女人心火郁结昏倒了。
赵祯心中长久以来压抑的不满似开了闸的洪水,喷薄而出,急需一个出口宣泄,茫然不知的小青就这样悲剧了。
“来人,这个小太监殿前失仪,给朕拖下去狠狠的打。”,赵祯突然发难,李明忠只道这个不合时宜出现的小太监时运不济。
赶忙应下,趁小太监未反应过来,匆匆堵住嘴巴拖了下去,以免吵到皇上,当然了,还有内室的德妃娘娘和四皇子。
跪在地上的欢喜、欢乐悄悄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掐住皇上询问的时间安排小青出现,果然会被皇上迁怒啊。
小青被拖下去按在了殿外的青石板上,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里闪过恐惧和慌乱,李明忠使了个眼色,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向前,厚重的板子噗嗤噗嗤打在身上,片刻便见红。
小青痛苦的扭来扭去,不过片刻便软软的趴了下来,刘全瞅准时机,奉承的跑到李明忠身边,献上一个分量十足的荷包,“李总管辛苦了,您看这后面交给奴才吧?”
李明忠自是知道他的打算,总归是清风宫的下人,也不好直接打死,交给他们自己人处理吧,对方又是清风宫的总管太监,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便客气回应:
“刘总管客气了,都是为皇上办事,那辛苦刘总管了,杂家去伺候皇上。”
“李总管慢走!”
待李明忠进了内殿,刘全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人抬起满身血迹的小青,进了殿内一处偏僻的耳房,一盆凉水泼下,小青悠悠转醒。
刘全拔下他嘴里的堵塞,厌恶的拍了拍他的脸,卸下他的下巴,冷笑道,“杂家劝你,不要妄图挣扎。
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便是太后,哼,也救不了你,你如果老实交代还能有个痛快,若不然……?哼!”,刘全拿起房间里的匕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
匕首冰冷锋利的刀刃滑过,一阵刺痛,留下一道伤口,鲜血顺着脸颊淌下,落在地面,很快便与身下的血水融在一起,小青闻言眼神惶恐,自知难逃一死,挣扎着向前爬,发出呜呜的声音。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老老实实交代这一年来做的事情,兴许还能给你留个痛快,要不然,杂家手里的匕首可不是吃素的,一刀一刀割下去,你说会怎样呢?”
刘全冷笑,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道,小青面如死灰,身体颤抖,眼睛里满满的恐惧,眼中的刘全就是那索命的恶鬼。
刘全向前为他装上下巴,狠狠道,“别试图耍花招,仔细交代,小福子,小凳子,你们两个负责记录,小桌子,小椅子,你们俩盯着他。”
“是!”
宝珠睡足悠悠醒来,却见赵祯抱着儿子,两人正坐在竹席上窃窃私语,内室并无人伺候,突然感觉心定了下来,“皇上?”
一直守着门口的欢乐、欢喜听到声音,端着补品进了内室伺候,小心扶起宝珠靠在床头的软垫上,将一碗牛奶银耳羹放到床边的香几上。
赵祯一把抱起儿子坐到床边,静静看着,待宝珠安顿好,抓住她的手柔情道,“宝儿醒了?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赵瑁同样不甘示弱,张着胳膊往宝珠身上扑,“母妃,母妃。”,宝珠担心赵瑁不老实踢到肚子,并不伸手,赵瑁委屈的直撇嘴。
赵祯紧紧钳住儿子,小声道,“瑁儿怎么答应父皇的?是不是要让母妃好好休息啊?”,赵瑁委屈的撇嘴,又挣脱不开,任命的坐在父皇怀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宝珠,泫然欲滴。
宝珠感觉心都要化了,狠心扭头不再看他,“皇上,您一直在吗?”
赵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有些窘迫道,“朕处理完政务,便匆匆过来了,宝儿多注意身体。”
“是,皇上。”,宝珠好笑的看着赵祯不太自然的俊脸,对他干巴巴的关心暗自偷笑,想不到英明神武的皇上也会有不自然的时候,“皇上,臣妾饿了。”
欢乐看一眼古怪的皇上、主子,犹豫要不要向前伺候主子喝汤,主子现在可经不起饿,突然觉得怀里一沉,小主子被塞进了怀里,而皇上则端起了眼前的汤碗,拿起勺子轻轻拨弄。
可怜的赵瑁奋力扭动着胖身子,企图扑进母妃的怀里,他现在力气不小,欢乐怕他摔了,紧紧抱着,有些不知所措。
“欢乐,将四皇子抱下去吧,他也饿了。”,宝珠见到父子斗法,微微一愣,禁不住笑了起来,赵祯脸色舒缓,勾起了嘴角,欢乐不敢打扰,匆匆带着呜呜啊啊抱怨的四皇子退下。
“皇上,臣妾自己来吧。”,宝珠看着皇上生硬的动作,生怕他不小心撒到床上,忍不住开口道。
“宝儿躺好,朕来。”,赵祯宠溺微笑,小心翼翼的一勺一勺挖着碗里的银耳羹,宝珠顺从的张口,感觉喉咙涩涩的,眼睛有些湿润,心扑通扑通直跳。
平心而论,入宫三年,皇上对她真的很好,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哪方面吸引了皇上,却一直觉得不真实,不敢放下心防,全心全意的投入。
“皇上。”
“宝儿怎么了?”,赵祯拿过锦帕,轻轻擦了擦她的嘴角,柔声道。
“没事,只是,谢谢您!”,宝珠想着想着,鼻头一酸,差点落泪,说了一句不搭调的话,赵祯听闻微微一怔,心中一痛,面色不显微笑道,“宝儿,好好养身体。”
“嗯。”,宝珠不是没有发现皇上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微微叹气,如果你不是皇上,只是我的夫君,那该多好啊。
“朕晚上再来看你,宝儿好好休息!”,轻轻吻了宝珠的脸颊,转身离开,脚步有些仓促,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