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等待偷渡的女人们各自沉默着,只有发着高烧的周小雨继续说着胡话。
许励走进船舱,解开了申小二身上的绳索,警告他最好老实点,不然会对他不客气。
申小二走到周小雨身边,摸摸她的额头:“呀,真烫!”
他心想,这么烧下去肯定不行,得跟两个蛇头说说。
申小二走到许励面前,说:“大哥,这女孩发烧了,得赶紧上医院!”
许励用手指着他:“老老实实呆着,别多事!”
“可是,她……”申小二担心地望了周小雨一眼,回过头对许励说:“能不能给点凉水,我给她敷敷,说不定能退热!”
“那边有凉水,自己去取吧!”许励冷冷地说。
申小二“哎”了一声,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衣服,用凉水浸透然后拧干,走到周小雨面前蹲下,替她擦拭额头和粉颈,周小雨感激地望着他。
申小二:“你叫周小雨?”
周小雨望着他,吃力地点点头。
申小二小声问她“你为什么要偷渡,国内不好吗?”
周小雨望了许励一眼,见许励并没有注意他们,于是凑近申小二耳朵,细声说:“我是被逼的,救我……出去!”
听了周小雨的话,申小二神色一惊,没有再说什么,再次拿起湿衣服,给她脸上擦了擦。
这时,赵德全走进船舱,扫了众人一眼,对许励说:“兄弟,你出去盯会儿,我喝口酒!”
许励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赵德全从小房间取出二锅头和熟牛肉,在桌子上自斟自饮起来。见申小二对周小雨甚是关心,便不觉地笑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情种!”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冷血吗?”申小二冷冷地望着他。
“哼!”赵德全抿了一口酒:“小毛孩,你不懂!老子做的就是这冷血的买卖!”
周小雨咳嗽了几声,申小二拍拍她的后背,心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赶快送医院,不然等出海了情况更糟。于是走到赵德全身边,说:“大哥,你能不能当一回好人,放我们走,我得送她去医院。”
“放你们走?”赵德全大声笑着:“你小子说笑话吧!她可是老子花大价钱弄来的,老子放她走不是跟钱过不去吗,这赔本的买卖老子绝不干。”
赵德全说着,又抿了一口酒,抓起一块牛肉饶有兴致地吃起来。
周小雨情况再度恶化,她咳嗽得更厉害了。申小二一把抢过赵德全手里的牛肉,扔到地上:“就知道吃吃吃,做件好事就那么难?你看她的肺都快咳出来了!”
赵德全起身,抓起申小二的衣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嘴里骂着:“小畜生,你活得不耐烦了,敢跟老子对着干!”
申小二爬起来:“我跟你拼了!”说着便向赵德全冲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申小二身材瘦小,哪里是赵德全的对手,三两下便被赵德全放翻在地。赵德全狠狠地踹了他几脚,被闻声而来的许励拦住:“全哥,他一个小孩子,就不跟他计较了,这小子我来收拾他!”
赵德全被申小二冲撞,气还没顺,又狠狠地踢了躺在地上的申小二一脚,才骂骂咧咧地回到桌子边,继续喝酒。申小二则被许励绑在柱子上,嘴里堵上了布条。
赵德全喝完酒,到甲板上对许励交待了几句,就回小房间睡觉去了。许励取了些熟食,拿了一瓶酒,到甲板上喝起来,顺带把风。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许励进入船舱,解开了申小二,指着桌上的熟食对申小二说:“给那姑娘喂点吧,记住,别再惹事!”
申小二心想,这个蛇头还不错,于是感激地道了声谢,拿着桌上的熟牛肉,一块一块撕碎,喂进周小雨嘴里。
等周小雨吃完,又给她喂了点水,不一会功夫,周小雨就靠在船沿缓缓睡去。申小二等她睡熟了,替她掖好衣服,才放心地走到甲班上。
天色渐暗,风较之前小了一些,海浪拍着岩石哗哗作响。
许励盘坐在甲板上,孤独地在风中自斟自饮。见申小二过来,主动递上酒:“喝点儿!”
申小二也不客气,接过瓶子灌了一口——“啊!”辣的一阵乱叫,一个劲地哈着嘴巴。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喝酒,这么难喝的东西,竟然每个男人都爱。申小二一边哈着酒气,一边说:“原来酒是这种味道,太难喝了!”
许励被他的举动逗乐了,不觉笑出声来:“快,吃口牛肉!这酒不是你这么喝,得品!”
申小二咬了一口牛肉,问他:“什么是品?”
“就是慢慢喝,像我这样!”许励给他做了一个示范。
“我试试!”申小二抿了一小口,咂着嘴巴:“嗯,这回不错!”
许励笑着:“这么喝就对了!”
两人边喝边聊,申小二注意到许励手上有一朵花形刺青,于是问道:“大哥,你手上这个刺青挺好看的,是什么图案?”
许励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淡淡地说:“百合!”
“好漂亮!”许励忍不住赞叹:“百合代表着长长久久,百年好合的意思吧!你跟嫂子的感情肯定特好。”
许励眼神中闪过沉沉的忧伤,呆在那里望着海面,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却不说话。
申小二见他神色有异,便问道:“大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许励摇摇头,继续喝酒,许久才缓缓说:“我们分手了!”
“分手,怎么会……”
许励叹了一口气,拍着申小二的肩膀:“你以为每个人的爱情都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长长久久甜蜜恩爱吗,事实并非如此!”
许励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十年前,我跟她一起偷渡去了海外,想趁年轻赚点钱买房子。临走之前,为了激励彼此,同时在手臂上刻下了百合图案,发誓遵守诺言白头偕老。三年时间过去了,我们存的钱很少很少,回到国内连房子的首付都付不出去。慢慢地,她失去了耐心,而我的脾气也开始暴躁,我们开始吵架,然后是分居,再然后她找了个老外,我们就分开了!”
“那时我在海外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凭着从小练下的拳脚功夫才在码头找了份赚钱多点的工作。然后遇到了我现在的老大,他让我跟全哥——就是下面睡觉的大个子一起跑船,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