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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为何修道

由于身体虚弱,接下来几天,林子尘躺在床上静养。在兰姑的悉心照料下,五天后的早晨,林子尘感觉身子好了很多,便下床走走。

推开小屋虚掩的木门,初升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林子尘感到阵阵暖意,驱散不少心中的阴霾。

这是一座庭院,几间厢房组成一个“凹”字形,院子空旷,院中种着几颗松柏,几许草丛,草丛中正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花瓣上、草叶上挂着一颗颗露珠,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顿时吸引了林子尘的目光。他信步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望着露珠怔怔发呆。

“师弟早啊,身子感觉可好?”一道浑厚的声音将林子尘唤过神来,只见师兄冯子穹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知何时进入了院子。两人走在一起,特征明显,冯子穹身材魁梧,浓眉方脸,看起来有几分威武。旁边那人一副俗家商人打扮,身形矮胖,圆脸弓眉,弯月小眼,加上两撇八字胡须,看起来很有喜感。

“这是你骆子辉师兄。”冯子穹为林子尘介绍道。

这几天静养中,兰姑和他说过一些冷月山的情况,大师兄冯子穹,为人忠厚,枯月真人平时不太管琐事,冷月山上很多事情都由他打理。这位骆子辉师兄,为人机灵,乃两百里之外七星城“东来酒家”的掌柜。修道之士不是超然物外么,怎么跑去当了一酒楼掌柜,这让林子尘很费解。冷月山人丁不旺,除此之外,另外还有几位师兄,正在闭关,兰姑却没有细说,林子尘也不好多问。

“大师兄早!见过骆师兄!”林子尘连忙上前拜见,又道:“我身子差不多好了,多谢师兄关心。”

“哈,师弟眉清目秀,果然一表人才。”骆子辉笑着打量林子尘,然后拿出一块玉佩,说道:“师弟呀,初次见面,这是师兄的一点小意思。”

那玉佩碧绿剔透,色泽均匀温润,林子尘何时见过这种贵重之物,便要推辞。

“这玉佩具有宁神镇邪之效,好东西啊,子尘收下吧,跟你骆师兄不用客气什么,他呐,可是个土财主!”冯子穹帮林子尘把玉佩接了过来,看了一会,便递给了林子尘,然后向骆子辉一伸手,道:“嘿嘿,见者有份,大师兄我的呢?”

“大师兄呐!做人要厚道啊!刚刚才送给你一瓶养神丹和月湖龙井,你好意思又来打劫师弟!”骆子辉一脸苦笑,眉头眼睛挤到一块,甚是滑稽,然后对林子尘诉苦道:“我们这大师兄啊,真不厚道!每次我来,都要被他狠狠搜刮一层皮!”

“师弟啊,师兄我这是为你好,我们修道之人嘛,要身无外物,师兄怕你被这些俗世之物影响了修行……”冯子穹摆出一副敦敦教诲的大师兄架子。

“好了,好了,我的大师兄叻。”骆子辉做出一副肉痛模样,然后拿出一盒东西,抛给冯子穹。

“嘿嘿,师弟明白就好……”冯子穹脸无愧色,接过东西,一看之下顿时无语,接着佯怒道:“翠玉芦荟膏!师兄我皮糙肉厚,要这何用?”说完,心念一动:“这是给兰姑准备的吧,也好,师兄我正好借花献佛,哈哈。”冯子穹一笑,将翠玉芦荟膏揣进了兜里。

林子尘在旁边笑看着这对师兄弟的打趣,感到一种温馨。

“大师兄名字里有个“穹”字,所以注定是个穷鬼,啊哈。”冯子穹自嘲一笑,对林子尘说:“大师兄我没什么礼物,就来传授你一些入门道法。”

林子尘一听,顿时感到很兴奋。从小就听村民们谈论玄元门里的仙人之事,修炼高深道法,可以上天入地,长生不老。

“大师兄,这个本就是师父交给你的任务吧。”骆子辉在一旁揭底。

“去去去,赶紧干你的正事去。”冯子穹又摆出大师兄架子。

骆子辉拍了拍林子尘肩膀,说道:“师弟好好修炼,师兄我还有任务,先走了,下次再带你去七星城好好玩玩。”说完,向冯子穹告辞:“大师兄,师弟少陪了。”

“好的,记得下次给师兄带些火灵果、云松露,还有冰原赤参,呃……还有……哎,臭小子,等等!”冯子穹还没说完,只见骆子辉一阵风跑没影了。

“嘿!这小子,修为见长啊,这次跑得倒挺快!”冯子穹似有不甘心。

“刚才是子辉吧,有什么急事么?跑得这么慌慌张张的。”却是兰姑端着早点进来了。

“呵呵,没事,这小子就是毛躁。哦对了,这是子辉他孝敬您的。”冯子穹拿出翠玉芦荟膏,递给兰姑,兰姑欣喜地接过,连赞骆子辉有心,将早点放在石桌上便匆匆离去,估计是去试用效果了。

“哎呀,师兄疏忽了,忘了师弟还未修行,这一日三餐呐,还是兰姑细心。你先吃早点吧,师兄去雨花谷取壶泉水,一会就回来。”冯子穹新茶到手,少不了要品尝一番了。说完,祭起剑光,冲天而去。

这就是可以上天入地的仙法么!望着那远去的土黄色剑光,林子尘惊喜得合不拢嘴。

※※※※※※

林子尘匆匆吃过早点,才一会儿,冯子穹便取完泉水回来了。只见他施展御物之法,将水壶悬在手上,然后捏诀施法,手上便腾起一股青蓝火焰,就这么开始烧水。三昧真火用来烧水,应是古今少有的了,若被其他修真之士看到,估计会跌倒一大片,不过一旁的林子尘却是瞪大眼睛,看得羡慕不已。

“哈哈,师弟只要用心修炼,很快就可以学会。”冯子穹看向林子尘,笑道。其实冯子穹倒是传道有方,之前御剑飞天,后来凌空御物,使用三昧真火烧水,更多的是想激起林子尘的学艺之心。

不久,水烧好了,冯子穹拿出骆子辉送的月湖龙井,开始泡茶,注水温杯,滤水洗茶,然后才冲泡,一丝幽香在院子里发散开来。冯子穹端起茶杯,半眯着眼,一闻二呷三饮,一脸陶醉模样。林子尘却没这么讲究,端起茶吹凉些就喝,一杯茶喝完倒也感到神清气爽。

“人间有仙品,茶为草木珍!”冯子穹满足地感叹道,转而问林子尘:“好喝吗?”

“嗯……开始有点苦涩,不过喝完后好像有一丝丝清香。”林子尘回味道。

“天地有清气,道法自然。这清香便是茶的清气,好茶经烈阳雨露洗礼,然后烘焙揉搓,沸水冲泡,不但不失其味,反而更增清香。咱们修道,就是要存清去浊,修得一股清气,昂立于天地间。”冯子穹续上第二杯茶,道:“从今天开始,师兄正式传授你道法。不过,首先你得明白,为何要修道?”

为什么修道?林子尘茫然望着冯子穹,不知怎么回答。也许因为以前听人说起玄元门的仙人故事,感到神往;也许是之前看大师兄展示的神奇道法,心痒羡慕;也许是想学得本领,为父母乡亲报仇。

冯子穹回复大师兄的风范,一本正经地说道:“各人有各自的缘法和追求,答案不一,你以后多想想这个问题。不过在师兄看来,我辈之所以修道,有这么两点。一者为超脱俗世,逍遥于天地之间。只是人的欲念纷杂,世间各种功名利禄、爱恨情仇,最容易迷惑我们的内心,将我们缚住,不得自在。所以,我们在修炼之前,需要摈除杂念,做到不为外物所惑,静心入定,以达天人合一之境。待会,师兄就先教你如何打坐。”

冯子穹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第二点,是维护天地间的正道,卫护苍生。玄元门创派两千多年,从开宗祖师玄元子起始,我门之人皆是一心卫道。尤其是一千年前,魔教猖獗,为祸天下,我门中兴祖师玄真子破关而出,一人一剑,傲视群魔。在玄真祖师的带领下,我们玄元门一路降妖除魔,挽救苍生于祸难之中,威福四方,被天下同道尊为正道泰斗。”

冯子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头仰望,似乎在遥想先辈们当年的风采。林子尘听得也是热血沸腾,一人一剑,除魔卫道,那是何等的英雄!

冯子穹看了林子尘一眼,接着道:“降妖除魔,当然离不开高深道术,我们玄元门诸般玄妙道法来源于《太虚玄元道》,所谓太虚无形,道大而虚静;元气混沌,造化之玄机;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太虚玄元道》既是我们玄元门道法的基础,也是玄妙无尽的至高道法,修炼到高深处,可夺天地造化。这个待你学会了打坐、冥思,明白了人体经脉和精气运行后,师兄再传你心法和口诀。”

“子穹说得很好,我辈修道,一为逍遥于天地间,二为除魔卫道,下面为师再补充第三点。”却是枯月真人突然现身庭院,他向两人摆了摆手,坐下说道:“首先,我想问你们,你们可有想过,为何小小的一颗种子,可以长成参天大树?为何鹰飞蓝天,而鱼游水底?为何凡人七十古来稀,而神龟寿达千年?为何有生,又为何有死?生从何来,死又何往?日月星辰、这天地间的万物,又为何存在?”

两人摇了摇头,在他俩意识中,这些乃是自然而然的事,理所当然,从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枯月真人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天地间,生灵无数,而人在大自然中,实乃一异数。人拥有着万物所没有的思想及传承文化,从这个角度而言,可谓得天独厚,为万灵之尊。然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面前,人与其他万物,也无什么特别之处。万物归尘,人与其他生灵,源于自然,最终也会归于自然,从没有能逃脱的。因此,自古以来,就有修真之士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意欲炼化天地元气,改变自身体质,感悟天道,超然于天地之外。只是这么多年来,从未见有人能真正逍遥于天地法则之外。

这就是为师要说的第三点,修道,是为了追寻生命的本质,探索天地间的奥妙,感悟天地玄理。生命,从何而来,又为何而终?人与其他生灵之间,有何本质区别?人与天地之间,又有何玄妙关系?这片天地又为何存在?”

听枯月真人说完,冯子穹与林子尘对望一眼,都大感玄妙新颖,然后久久思索未语。林子尘毕竟年幼,师父和大师兄对他说的这些,他从未听过,也从没想过。今天的所见所闻,无疑在他小小的内心中,注入了一股洪流,让他感到一个玄妙的世界,仿佛正在为他打开一扇大门。

“大道无形,天道渺渺啊!”枯月真人一声叹息,道:“刚才所说这些,已困扰了古今许多的才智之士,其中的很多为师也未探究明白,所以说道无止境。不过凡事顺其自然即可,无需过多强求,你们要谨记。”

“是,师父。”两人齐声应答。

枯月真人拿出一本小册子,对林子尘说道:“子尘,你身怀血魔珠,时受魔气侵扰,为师便提前授你“寒冰心诀”,好为日后打些基础。此诀可助你心无杂念,神凝如冰,望你日后勤加修习,做到明心见性,不为魔气所趁。”

枯月真人翻开册子,说道:“此心诀,于你现在来说,当然不可能修炼大成,不过若能明悟其意,应能受益不浅。”

“你先记住总诀: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神怡气静,六根凝定。虚空甯宓,流水行云。蓄意玄关,望我独神。灵台清幽,虚怀若谷。内外无物,心神合一。份与物忘,无有相生。无欲无求,灵净归一……”枯月真人一边说口诀,一边讲解其中的意思。

林子尘家里穷,没上过学堂,不过学堂里的杨老先生对他很好,经常教他读书习字练琴。温习几遍后,倒也能记住口诀,大体理解心诀之意。

天水村地处偏僻,村与村之间都隔了十几二十里山路,山野村庄都比较穷,盖不起学堂,也请不起先生,后来有好心人赞助,几个村联合,搭建了一间学堂,而学堂离天水村最近,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林子尘倒免费学了不少。

“好,心性还不错!具体如何吐息运气、凝神守意,子穹会教你。你以后跟着大师兄好好修炼,不懂多问。”枯月真人说完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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