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清晨,天还未亮,空荡荡的皇宫忽然传出来一声粗重的吼声,这吼声在宫殿的回廊中荡漾,回音不绝。
灵皇倒在地上,老泪纵横地哭诉着,手中握着一个羊皮卷,卷上是一封信。
“陛下!怎么了?陛下!”
灵后从大殿后面的拱门中走进来,急忙冲到灵皇身边。
灵皇紧紧握着那封信,眼神中空荡荡,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侍卫们围在灵皇身边,安慰着灵皇。
“她走了——她走了——”灵皇大吼道。
灵后拿起灵皇手中的羊皮卷,熟悉的字体浮现眼前——
父皇,母后
亲启,倾城不孝,只因心有所属,今日不辞而别,还望二老原谅。
当年的婚约不能作废,只因我对西决一见倾心,倾城愿随西决远走灵族,生死悲喜,至死不渝。
父王一心留住倾城,只因父女情深,倾城心中感念恩情,奈何缘分所致,心向西决,忠义难两全,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若今生得以再聚,倾城再报二老恩情。
再见——倾城——
灵后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读完了这封诀别信,然后颤抖的手再也拿不住这封信,羊皮卷缓缓落地。
灵皇倒在地上,看着羊皮卷上的隽秀的文字,轻叹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人后俯下身子,搂住灵皇,哭诉道:“这就是命运,我们躲不过去的,倾城注定是人族的人了——”
灵皇眼神恍惚着,缓缓站起身,朝着宫殿的大门走去。
宫殿大门前,浓雾还未散去,整个灵族还沉寂在清晨的微凉中,灵皇看着远方,默念着倾城的名字。
灵后搀扶着灵皇,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看着远方,那里仿佛浮现着倾城的身影。
苍茫的原野上,一匹洁白的骏马载着一个身穿白衣少女朝着远方奔去,她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奔去,朝着自己的幸福奔去,她像飞蛾扑火一般追逐着远方的幸福。
洁白的骏马闯过浓雾朝着山谷中奔去,那里一路行人正在匆匆赶路,带头的是一个骑马的少年,他仰头看着天空,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星星点点。
“大皇子,天快亮了!”一个骑士走过来与连城并行着。
连城点点头,说:“加快步伐,出了山谷,我们就休息一下,然后再吃早饭!”
“是!”
骑士接到命令以后,挥手示意后面的队伍跟上来,队伍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队伍中间护送着一辆马车,马车中是一个少年,他还没有醒,因为昨夜连城已经在他的食物中下了迷药,这药力至少在天亮以后才能过去。
山谷中静悄悄的,蓝眼睛的鸟儿在树上叫着,这种鸟昼伏夜出,现在正是它们打盹的时候,因为天要亮了。
“大皇子,你看!”连城身边的骑士指着山腰中正在奔腾的白马叫道。
连城正在思索着什么,忽然抬起头,就看见一匹白马在山林中串行,“那是——”
“好像是二公主!”骑士叫道。
连城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白马消失在山林中,“她要去哪里?”
骑士道:“要不要拦住她?”
连城摇摇头,说:“你们看好马车,我去!”
说完,连城纵身跃起,飞身朝着山谷中冲去。
白马嘶鸣一声,然后立在山中的小路上,连城立在白马前面,背着手背对着白马。
白马的两个大鼻孔喷着白雾,连城道:“倾城,你要去哪里?”
倾城坐在马上,叫道:“哥,我要跟你走!”
“我们的任务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没错,我要去送他!”
连城缓缓转过身,看着战马上的少女,“妹妹,你听哥哥一句,回去吧,这一路我来护送就足够了!”
“不行,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们的婚约没有结束!”
倾城的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直震得连城双耳轰鸣,他立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偷听我和南宫傲的话?”
“是的,我知道我和他的婚约,我不能失信于他!”倾城叫道。
连城说:“他也知道了,是吗?”
“没错!”
“那你真的喜欢他吗?你愿意跟他走?”
倾城想都不想,道:“是的,我爱他!”
“你才认识他一天,你知道什么是爱吗?”连城大吼道。
倾城低头说:“我知道,我知道那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我一直在等这个人,我一直在等那种爱情的感觉!”
“他是人族的大皇子,可是现在人族内乱,你想跟他回去受苦吗?”
“生生世世,我都愿意跟她在一起!”
“他很可能会死,你要是跟着他,你也会死!”
“死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能跟心爱的人一起死,我又怕什么呢!”
“你——”
连城无语了,他不知道跟倾城说些什么,他不想自己的妹妹跟着一个落魄的皇子去受苦,甚至可能丧命。
倾城翻身下马,跪倒在连城脚下,道:“哥哥,你就带我走吧,我爱他,我爱的人是他,我们两个是前世的姻缘,是无法分开的。”
连城只感觉自己胸口一阵酸疼,那种失落的感觉让他永生难忘,痛彻心扉的失去让他感觉天昏地暗。
“你跟父亲说过了吗?”连城问道。
倾城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不辞而别,让父亲怎么办?”
“我留下了一封信,我告诉父亲说我会回来看他的。”
“可是父亲最宠爱的就是你,你走了,父亲一定会伤心很久的。”
“可是我不能放弃他,我不能离开他,我爱的人是他,我不想放弃——”
连城摇摇头,伸手将倾城扶起来,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希望你幸福,可是我也不希望我们这家因为失去你而悲伤。”
“哥哥,你就带我走吧——求求你了——”
连城没有说话,他在纠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留住倾城,还是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倾城——”
晨光中,站着一个少年,倾城侧脸看过去,西决正立在黑影中看着倾城。
“你醒了——”连城叫道。
西决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看着连城,说:“你送我会人族,我跟你走,请你把倾城送回去。”
“不,我不走——”倾城叫道。
“不,你得回去,我也要回去,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缘分,我不喜欢你,你也别喜欢我——”
“你别想甩开我——我这辈子都会跟着你——”
西决看着连城,然后缓缓转过身,朝着山林中走去,“你回去吧——”
山林中停着一辆马车,西决缓缓走上马车,然后说:“走吧,连城——”
连城看着倾城,说:“走吧,你自己的命运你自己决定,我带你走,但是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连城转身朝着自己的战马走去,“走——”
一行人继续朝着山林中走去,白马载着白衣少女跟在马车后面,一行人踏着晨光朝着远方走去。
群山之间,南宫傲孤单地立在那里,他的眼角带着泪痕,沉默地看着一行人走出山谷。
“倾城,祝你幸福——”
他仰天长啸,然后转身朝着灵都飞去——
原野上大军继续前行,过了灵族的边界已经是下午了,人困马乏,但是没有人停下来。
马车里,西决与倾城依偎在一起,相顾无言,马车外面,连城带领大军朝着人族走去,这里是荒芜之地,既不是人族的领地,也不是灵族的领地,他不敢逗留,只能带着队伍快速穿过这里。
人族的界碑过后,人族的边境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楼,依山而建的城楼下,晃动着几个影星,夕阳照在城墙上,泛起昏黄的光线。
“我们快到了!”西决轻声说道。
倾城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陌生的山川,“这里就是人族的地界了吗?”
西决点点头,说:“三天前,我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现在我又回来了,这一路像做梦一样!”
“不要怕,我陪着你呢——”
倾城抚摸着西决的脸颊,说:“倾城,这次回去我凶多吉少,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因为我爱你,我要跟你同生共死,无论你面对什么,我都要跟着你。”
“可是我虽然是人族的皇子,却没有名分,我回去以后一样被排挤,你会受苦的。”
倾城摇摇头,说:“无论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刀山火海,至死不渝。”
西决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远处的山川,青霞山依旧立在那里,山顶上有一片火烧过的黑林,山上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西决忽然想起了明月,他第一个真心喜爱的女孩,他曾经立誓要爱她一生一世,可是现在他却搂着另一个女孩。
西决从倾城身上拿开手臂,然后轻叹道:“那里曾经是我生活过的地方,是我和我师父生活的地方。”
“你师父失踪了,是吗?”倾城问道。
西决点点头,说:“他和冷夜一起保护我冲出西泽的包围,我再回去看的时候,他就不见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他会不会还没死?”
“不可能的,”西决摇着头,“我师父刚正不阿,他不会束手就擒的,他一定会拼死一战。”
“可是他的尸体呢?”
“不知道,或许是被西泽带走了,或许是逃走了。”
“如果他逃走了,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
倾城安慰着西决,西决没有说话,倾城看出来他有心事,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西决看着倾城,说:“我在想一个人。”
“谁?”
“我师妹,也是我的未婚妻子。”
“你成亲了?”倾城问道。
西决摇摇头,说:“她是我师妹,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她为了救我,已经死了,我师父曾经答应过我们的婚事,可是她死了。”
倾城握着西决的手,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她也不希望你一直悲伤低落,你或许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知道,可是我——”
“没事的,”倾城说,“有时间我们回去看看她,到她的墓前拜祭一下。”
西决点点头,说:“她是为我而死的,我师父也是,我欠他们太多,我不能忘记他们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答他们的。”
倾城点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仰头看着青霞山,马车穿过城楼,朝着碧水镇奔去。
连城不想节外生枝,马车进入人族的地界以后,连城当即换了马屁,然后快马加鞭朝着花都而去,这一路,他都没来得及休息,他只想早点见到人皇,早点交差,早点回到灵族。
日夜兼程,三天后,他们走进了花都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