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报仇是他唯一的目的，可是，当有一天，他真地把仇报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会发现，除了杀死了更多的人，丝毫并没有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反而为了报仇，失去了更多本应该珍惜的东西。到那个时候，他的心也就空了，如果不是消沉下去，那就会成为一个没有心的人。”
竹下惠愣了，恋云的这套理论完全让她不能接受，她生来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每次报仇之后，她都觉得很痛快，很高兴。她觉得，恋云一定是没有报过仇，不理解报仇时心情是多么惬意，所以才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可是冥冥之中，她又觉得恋云说的话有些道理，萧邃跟自己不一样，他好像从来没有快乐过，他的笑容充满孤独寂寞，他也杀人，也折磨人，可过后，他似乎比那个被折磨的人更痛苦，他在痛苦什么？竹下惠不能理解，她跟萧邃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恋云回到北府的时候，已是半夜，宇文太刚从长安回来，洗了把脸，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看见她脸色很差，便问：“云儿，你怎么了？”
恋云的心非常堵，今天发生的事一直在她脑海中回旋，看着燃烧的红烛淌下一串儿烛泪，她叹息一声，凄然道：“是不是女人为男人付出就是天经地义，如果要求男人为她付出就是大错特错？爱情真就那么脆弱？在权利和仇恨面前，竟会这么不堪一击？”
宇文太道：“脆弱的不是爱情，是人。”
恋云的心震了一下，她怅然道：“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宇文太笑了笑：“也不是，年轻人总是对世事充满希望，有了希望，世间才多了许多美好的东西。年少时的我，也是这样。”
恋云似乎很失望：“难道人老了就有权利变得铁石心肠？”
宇文太微微动容，那种悠远深沉的痛楚又回到眉宇间，月柔也曾经这样责备过自己，那时候他还不老，可是江湖已经把他磨练的铁石心肠，不过他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对他来说，那叫理智。痛楚只是一闪便被他掩饰过去了，眼前的女孩是那么年轻，还不懂什么叫残酷，女孩子的世界本就该像花儿一样灿烂，她们不该懂得男人世界中生存的残酷。
俊玉住在西跨院，院子的一角种满了翠竹。他台阶上，身边放着一个酒壶。
宇文太在他身边坐下，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俊玉把头埋下，好一阵儿才抬起来：“我喝多了，有话明天再说。”
宇文太一把按住想要站起来的俊玉：“知道自己喝多，就证明还没有喝醉，我们谈谈，有些话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俊玉只好坐下。
短暂的沉默后，宇文太问：“明珊怎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