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绿草、牛羊,还有这泌人心脾,在城市里绝不可能随时呼吸到的新鲜空气,再再让白箫箫觉得,就算这一趟的草原之旅没有让她恢复失去的记忆,也绝对是不虚此行的。
完颜初的眼睛定定地望住一旁的白箫箫,贪婪地欣赏着她的美丽,现在的白箫箫特地穿上了一套红色的蒙古族服装,长长的青丝也编成了几个小辫子垂在胸前,又戴上了刚刚买到的蒙古族女孩子喜爱的头饰,一整套装束换下来的她,令他有一瞬间的迷茫,恍惚又似回到了一千年前,与她在草原上奔驰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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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恢复记忆,你能够帮助我恢复记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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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箫箫提出这个请求时,完颜初立即就想到了草原,曾经,他们在草原上初识,在那草原上的驻军大营中,她还以她的体温为他退过持续不退的高烧……而他,自来到二十一世纪后,就再未进过草原,那种在外的游子思念家乡的心情便随着心中的想法扩大开来,所以,他提议来草原,而白箫箫则是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当晚,他们打包行理登上了开往内蒙古的火车,因为暑假快要结束了。
伸开双臂,迎着微风,再次深深地深深地吸进一口含着青草香的空气,白箫箫不禁再次发出满足的叹息。
情不自禁地,完颜初伸手为她拂去挡在额前的发,小心翼翼而充满宠溺,曾经,他的愿望是可以和她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地放马牧羊,虽然现在这个想法已再难如愿,但是,他的身边又有了她,这比什么都让他庆幸,以至时时都在感激上苍。
由于那达慕盛会刚刚结束,所以此时草原上的游人并不多,他们来到这里租住了一个专供游人满足好奇心搭建的毡包,经营毡包的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汉达尔和他二十多岁的小儿子格尔,平常以放牧为生,到夏天,特别是那达慕盛会的时候就以出租毡包赚钱。
那达慕大会是他们蒙古族的一个传统节日,每年的七、八月间都会举行,成千上万的蒙古族牧民会穿上节日盛装,男女老少,成帮结伙,乘车骑马,不顾路途遥远地赶到这里来进行各种体育竞技活动。
格尔是个标准地草原壮小伙子,这次在那达慕大会上的摔跤比赛中得了个第二名,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却让他闷闷不乐,后来在细问下才得知,原来格尔几年来一直输给阿巴嘎旗的一个汉子,年轻气盛的他心里着实不痛快。
完颜初听后,便有心活动一下筋骨,邀格尔比划比划,格尔本不将他放在眼里,但真比划之后不要紧,没几下这格尔的屁股就着了地,这让格尔大大地意外了,心说你一个城里来的外行人怎会有这个本事,便爬起来与完颜初再摔过,可这时一直在旁默默观战的达尔老汉却笑道,格尔,别在这儿现眼了,你是遇上高人了,快请这位小伙子教你几招,好待明年再赢阿巴嘎旗的吧。格尔一听父亲如此说,当下便对完颜初刮目相看了,虚心向完颜初请教,完颜初自然也不吝啬,简单的教了格尔几个获胜的技巧,顿时令格尔茅塞顿开。
如此一来,这父子二人待完颜初和白箫箫是更加热情了,听说白箫箫想要穿一下蒙古民族服装,老汉便拿出来了一套他老伴年轻时穿过的衣服,而完颜初也向格尔借了一匹优良的高头骏马,打算在草原上尽情的策马奔驰一回,因为,他真的太想念草原了。(一般的游客是绝对借不到什么优良品种的好马的。)虽然这匹马对于格尔来说,是最优秀的,但是在完颜初的心里,所有的骏马加起来也比不上他的多离,当他蹬上马背的时候,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马是认主人的,越优秀的马越是如此,完颜初在纵马奔驰了一大圈儿,感觉马已经熟悉他了之后,才一扬马鞭,向白箫箫站立的地方飞驰而去。
白箫箫瞪大眼睛,在还没弄明白完颜初要做什么时,只感觉到身子一轻,人已稳稳地坐在了完颜初的身前,这种经历太刺激,白箫箫害怕得紧紧抱住完颜初横在她身前的胳膊,由于还没有适应马背上的颠簸,白箫箫窝进完颜初的怀里,几乎不敢睁开眼睛,但是很快的,似乎很早以前她骑过马的感觉又回来了,便慢慢地适应起来,并且开始享受马上驰骋的快感了。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蔚蓝如镜的天空,疏疏散散的白云,扑面而来的劲风吹在脸上,带来无比的畅快,不大一会儿,两人一骑,已奔出好远。
“哇,太棒了,这感觉太棒了,完颜初,你是个英雄,我崇拜你。”白箫箫兴奋的大喊着,不知不觉中,消除了许多她与完颜初自重逢以来的陌生感。
完颜初在她的身后笑着,这丫头,还是这么爱玩。
在跑了一段时间后,马飞驰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直到停在一群散放的牛羊前。
“为什么不直接冲过去,让它们四散奔逃?”白箫箫回头,饶有兴趣地问。
完颜初发现,和她在一起,他的面部迟早要笑到抽筋,不禁嗔道:
“你这个小坏蛋,将它们冲开,会惹怒头牛头羊的,动物发起脾气来可是也很火爆的。”
说完这句话,完颜初才发现白箫箫的不对劲儿,忙问:
“你怎么了?”
白箫箫盯住完颜初的脸,眉峰轻蹙,好久,才缓缓地道:
“刚刚有一幅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太快了,没有抓住,只是觉得这个场景,真的好熟悉。”
白箫箫抚住额头,用力的回忆,眉头几乎打成了个蝴蝶结。
完颜初不忍地道:“如果一时想不起来,不要太勉强。”
然后,完颜初倾身拥住了她,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背。
两人在内蒙古大草原上足足玩了三天,每一天,白箫箫的脑海中都会或真切或模糊地跃现出一幅半幅隐约的画面,但却都只是一闪而过,再抓不到头绪,于是此时,她就会问完颜初,完颜初会根据她描述的画面回忆起来并告诉她,她在一千年前的经历。
可是有一天早上醒来,她躺在蒙古包里的简易小床上睁开眼睛时,头脑中忽然跃出了一幅她躺在一座十分巨大的充满男性气息的蒙古包中的大床上的画面,而身边赫然竟躺着**着上身,双眸紧闭的完颜初,他们离得那么近,几乎可说是身体紧紧相贴……
白箫箫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瞪着大眼睛努力回忆,天哪,怎么会有这种画面?一千年前,她和完颜初究竟到了什么程度?白箫箫的心脏如响雷般震荡在胸腔,顿时脑袋瓜子有如千军万马在里面奔腾一般轰轰作响……冷静、冷静,她在心里大声地对自己说,此时才突然想到一件事,哎?不对呀,两年前,因为有人对于她的失踪,曾怀疑她被拐卖到边远山区做了穷光棍汉的老婆,所以她也架不住心里打鼓地就偷偷去了医院做检查,她仍是完璧之身啊。
但是,头脑中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又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啊……
此时,好巧不巧的,完颜初的声音忽然从毡包外传来:“箫箫,醒了吗?”他与达尔父子俩同住在另一个毡包里。
白箫箫猛地一震,顿时感觉心脏又似要从胸腔中跃出一般,竟下意识地抬手作势拍了拍,良久,才像是心脏终于归了位似地,咽了口干沫,定下神来。
“箫箫?”完颜初的声音再次传来,“刚刚下了场阵雨,现在山那边出现了一道彩虹,要不要看?”
半晌都没有回应,完颜初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还没醒么?”便摇摇头,以为这两天来又是骑马又是牧羊的准是累着了,便不再叫她,自故站在帐外观赏起难得一见的彩虹来。
虽然很想知道那画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又绝对是问不出口的。可既然不问,就能够当作没这回事么?想不起来自然罢了,但那画面竟比几日来所有的画面都清晰,仿佛定格在眼前似的。
唉,当白箫箫终于打定“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心态掀开帐帘站在完颜初面前时,脸颊还是不由自主的飞上了两抹绯红。
却不料,完颜初看着她的一阵没来由的羞态,竟似痴了,久久不愿收回目光,这便更让白箫箫连同耳朵、脖子都发起烧来,忍不住嗔道:
“不是要看彩虹么?”
“哦。”完颜初惊觉,忙的收回目光,也不觉有些脸热。
箫箫还没有回来。
夜幕下,菊靠在自己的跑车前,抬头望着白箫箫租住的小屋的窗,黑洞洞的,显示着它的主人还在外出的事实。
这几天给箫箫打电话,常是时断时续的,有的时候甚至根本就打不通,唯一听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她说她正在内蒙古,着实吓了他一跳,问她怎么会突然跑到那里去的?她却吱唔了一下,才道是和一个朋友去旅游,然后又说她这次出门太匆忙,忘了带手机充电器了,所以为了节省电量,便匆匆挂了电话。
那次她在电话中说大概会在这两天回来,所以菊两天来每晚都等在这里,直到深夜。
拿出电话,菊又下意识地拨通了白箫箫的电话号码,依旧是机械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叹了口气,感觉夜风有些凉意,便转过身,打算进车里坐一会儿,却在这时,待他看清了不远处正走在路灯下的两个身影时,毫无预兆地,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夜,静静地,偶有微风拂过耳畔,细细地仿佛耳语,菊的心,在瞬间,碎裂成片,终是再难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