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伦汽车修配厂”。
白箫箫拿着小便笺,对了一下头顶上方的硕大招牌,看来是这里了,没错。
此时厂中的休息室里有两个人。
“你总是送一些好吃的过来,我老爸和阿初都说很不好意思。”阿伦对从口袋中拿出各色食盒的乔琦客气的说道,实际上他巴不得她天天都来呢,而且还是她亲手做的食物哎,他真的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更进一步。
“哪儿的话,我一直想学着做料理的,这些都是我从料理班做好带过来的,因为是第一次做,味道上就会差很多,你们喜欢吃,我才是最高兴的了。”乔琦笑着道,并同时环顾了一下四周,似随便问问地道:
“阿初……和祥伯都不在吗?”
“阿初和轩哥去试车,我老爸则是去打牌了,只有我一个人留守阵地。”阿伦说,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终于可以很自然地同乔琦说话了,真好。如果他知道,阿初辞职之后,乔琦反而会常来的话,那他早就劝阿初辞职不干了。
阿初是在躲她么?乔琦的心中划过难过和不快。却在这时,她看到门口处正走进来一个女孩儿,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文文静静的,五官长得很精致,会让人立即腾升出好感。
在乔琦看到白箫箫的同时,白箫箫也看到了她,于是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道:
“请问,阿初先生在吗?”
乔琦一愣,居然是来找阿初的,不免更加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白箫箫。
“阿初现在不在,请问您有什么事情找他?”阿伦上前答话。
“哦,我是小辉他们的老师,听说小辉那几个孩子经常来找阿初学功夫,便想过来拜访一下。”白箫箫道,虽然几个孩子近来都乖了许多,但是家长们却不是太放心,怕孩子们口中心心念念的阿初有着什么别的目的,而由于孩子们怕家长找到阿初师父会问长问短,所以都不肯多说,家长们也只好向白箫箫求救了,还好孩子们和她这个班主任还算谈得来,便告诉了她阿初的住所地址。
“原来是小辉他们的老师呀,你好你好,快请坐。”阿伦忙为白箫箫搬来椅子,虽然他从小就不爱学习,但对老师却是一向敬重的。
白箫箫道了声谢后坐下来,问:
“阿初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呢?”
阿伦看了一下表,猜测道:“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了吧,你等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必麻烦了,我等一会儿就好。”
虽然白箫箫这么说,但阿伦还是给阿初打了个电话,却不料,手机铃声从休息室里响起——阿初忘记带手机了。
没办法,白箫箫只好等了一会儿,看阿伦和乔琦都是很不错的年轻人,就觉得阿初一定也错不了,不免着实地放下心来。由于她的到来,阿伦总得招呼她,又搬椅子又倒水的,而且她一眼便看出来,这个小伙子在追求这个女孩子,她的到来显然打破了这一切,便觉得不好意思了,所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望着白箫箫离去的背影,阿伦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我怎么觉得……这位老师在哪里见过呢?”
“看她的岁数可不大啊,该不会教过你吧。”乔琦挑眉,不禁打趣地道。
“才没有呢,如果有这么漂亮的女老师教我,我的学习成绩绝不会一塌糊涂。”
呵呵,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一辆新款跑车停在了修配厂门口,完颜初和程轩从车上走下来,见阿伦与乔琦似乎相处得不错,都不免会心一笑,也许,阿伦这小子有可能达成心愿哦。
“大热的天儿为什么都站在门口不进去呀?屋里的冷气坏了吗?”程轩调侃道。
“冷气没有坏,只是我们刚刚送了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出门。”乔琦笑道。
“漂亮的女老师?”程轩重复,一头雾水。
“啊—”阿伦忽然极夸张地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他的样子吓到了其他三人的同时,不免均齐齐看他,发现美洲新大陆的反应也不过如此吧?
只见阿伦一下子窜到完颜初的面前,由于太过兴奋,一时间有点儿抓不住重点地道:
“那个,她是那个,你墙上挂着的心肝宝贝呀……”
“什么心肝宝贝?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完颜初有点好笑,平时他就觉得阿伦有点儿人来疯的那种,便不甚在意。
“箫箫……对了,你叫她箫箫的,我刚刚忘了问她名字了,真是糟糕,也不知道是不是……”
阿伦继续语无伦次,但完颜初终于听懂了,箫箫,这是他时时刻刻烙印在心中的名字啊。完颜初攫住阿伦的双肩,感觉全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问:
“你说什么?你说你见到了箫箫,是不是?她在哪?箫箫在哪?”
没有人看过完颜初如此失态地表情,乔琦的心更是震动到无法负荷的地步,那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她是……难道她就是……
阿伦指着白箫箫消失的方向,道:“她向那边走了,刚刚走掉,也许还追得到……”
完颜初已等不及他说完的向路的尽头冲去,一转眼便转过巷口,消失不见了。
一直搞不清楚状况的程轩此时才终于弄清了些头绪,问:
“你是说,你看到阿初失踪了两年的女朋友了?”每个人都知道完颜初的床头挂着一幅肖像画,是他请人依照记忆中女朋友的样子画下来的。
“嗯。”阿伦大大地点头。
“那还不快去看看阿初追到了没有。”说着,程轩已首先冲了出去,早就想见见阿初的女朋友是何方神圣了,可以让阿初痴心如此。
一句话提醒了阿伦,阿伦随着程轩跑出了两步,才惊觉乔琦还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阿伦回过头,却不料,竟然看到了乔琦脸色苍白的瞪着阿初消失的那个巷口,好似随时会昏厥一样。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阿伦担心的问。
乔琦仿佛大梦初醒,又仿佛仍置身恶梦之中,拉住阿伦的手,大声地问:
“你看错了,是不是?她只是长得好像那幅画而已,并不会真的是她,是不是?”虽然她只偷偷进过阿初的房间一次,但那幅画留给她的印象却很深,她足足瞪了画中人五分钟,而此时,她的心里是明白的,经过阿伦的提醒,她才意识到,刚刚的那个女孩儿与画中人……真的很像。
阿伦被乔琦的样子和声音吓到了,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什么,但乔琦不放弃,她需要有人帮助她逃脱恶梦——
“告诉我,你看错了,其实她们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你说呀?”
“是,是,可能是我看错了。”阿伦慌忙随声附和。
公交车站牌下,白箫箫等在那里,手里拿了一本刚刚买的英语杂志当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凉。
马路对面,完颜初跑出巷子,四处搜寻着白箫箫的身影。
公车来了,大大的公交车遮住了许多人的面孔。
公车没有在白箫箫的面前停下来,而是滑了过去,停在了她的前方,于是,在公车停稳的瞬间,露出了她的面孔,也是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
“箫箫—”完颜初使出全力大喊出声,可是,宽阔的马路,涌动的车流,喧闹的人声,立即分解了这声喊。
同一时间,白箫箫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向左右望了望,并未看到熟识的人,便挑了下眉,告诉自己可能是幻听后,慢慢随着排好队的人们依次上了车。
“箫箫—”眼看着白箫箫就又要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完颜初顾不得其他地想要穿过马路,但是,红灯刚刚转为了绿灯,所有的车都在瞬间移动,马路上没有一丁点儿可供人通过的缝隙。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公车开动了,完颜初一急,下意识地冲了出去,却被一声极刺耳地煞车声阻住了去路,当然,无可避免地伴着一句司机惊魂未定地咒骂——“找死啊”。
都是开车的,完颜初当然理解司机的心情,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有空理会他,便对司机歉意地摆了摆手,快走几步,过了第一道车流,但是,那辆公交车已经完全开了起来。
当完颜初好不容易跃过栏杆,闪过车流,来到对面马路时,载着白箫箫的那辆公交车早已消失不见了。
箫箫……完颜初拼命挥着手,想要打一辆出租车,但是,没有出租车停下来。
绝望和无措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又失去她了,这项认知几乎让他想像孩子一样大哭——不,虽然他一直都对自己和别人说,他一定会找到她的,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恐惧,他害怕永远也找不到她,他好害怕。
“阿初,”尾随赶来的程轩看到完颜初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同他一起挥手叫车。
“吱—”一声急煞车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完颜初的面前,他居然用自己的身体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程轩见势急忙冲了过去,不禁斥道:
“你疯了。”
出租车司机将头伸出窗外,还没有骂出那句三字真言之前,就被完颜初的阵势吓住了——只见完颜初丝毫没有理会出租车距他的腿只有短短地半米左右的距离,也没有理会程轩担忧的指责,而是直接冲到出租车的后门,将门打开后,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对车里面的乘客说:
“这些钱给你,我需要打这辆车。”希望依着那辆公交车所走的路线能够赶在箫箫下车之前追上她。
乘客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眼镜兄,此时他已完全愣住,推着镜框的同时,看了看递到他面前的钞票,又看了看来势汹汹地完颜初,一时之间竟不知做何反应,但完颜初可等不及了,不禁提高了音量,道:
“麻烦你快下车好吗?”
眼镜兄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嘴里“哦,哦……”着,终于理解了状况,挪动身子准备下车。
“阿初,”程轩拍拍完颜初的肩,唤他。完颜初不理,看着眼镜兄那慢慢腾腾地样子,他真想一把将他揪下车来。
“阿初,”程轩没有放弃,继续拍他的肩,而且更用力,更大声。完颜初来了脾气,急转身,没好气的道:
“干嘛?”
可是程轩却没有理会完颜初的火气,而是眼望前方,定定地看住完颜初的身后,完颜初惊觉程轩表情有异,正要回头时,却不料听到了一个让他魂牵梦萦地声音由他身后响起——
“刚刚……是你在喊我吗?”
完颜初立即转身,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然后,他看到了她。
终于,终于,跨越了千年之后,他们站在了彼此的面前。
车流声,人语声,喧闹声……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