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中门口,马路对面的香樟树下,一辆宝蓝色的马自达跑车已经在那里停留了好久。
菊等在车里,目光始终不离A中大门左右,这就是箫箫工作的地方。两年前,当他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猛然间听到了那首箫箫喜欢的《隐形的翅膀》的歌,于是,他猜到了,原来,这才是箫箫的世界。而他,要在她的世界里找到她。
打过下课铃后,门口开始有学生鱼贯而出,菊戴好墨镜和鸭舌帽从车里走下来,由于学生太多,怕被认出来,一时之间还不能到对面去,于是只好张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有可能是她的身影。而菊也一直在做着深呼吸,怕看到她的那一刻,心脏会承受不住欣喜之情地瞬间停摆。
老师总比学生要离校得晚一些,所以在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后,菊终于看到几个看起来年龄差不多的女老师走了出来,其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淡笑着,在门口处,与其他老师挥手作别……
菊强制镇定着穿过马路,终于完完全全地看清楚了她——多少痴心,多少牵挂,几多寻觅,几多等待,那是他爱到骨髓里的女孩儿呀。
这一刻,菊的视线,瞬间模糊。
好想就这么跑过去,好想不顾一切地拥她入怀,好想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她……但是,他不能——她的记忆里,已没有他。
跟着白箫箫转过一个十字路口,菊怕被发现,始终与她保持在二十步距离以外。看到白箫箫来到一个冰淇淋贩卖机旁,想是老板早就认得她了,无需她开口,便挤了一管哈密瓜口味儿的冰淇淋,白箫箫付了钱,笑着道谢,然后边走边含了一大口冰淇淋,离开了。
菊也来到贩卖机旁,老板问他要什么口味儿的,他说与刚刚那女孩儿买一样的。
两人的步伐和举动几乎是同步的。白箫箫走路并不老实,总是左顾右看,菊也跟着她的视线望望这儿,看看那儿,时尔吃口冰淇淋。
约走了十几分钟后,白箫箫来到一家小型超市,菊没有进去,只是等在门口,没多大一会儿,见白箫箫拎了一个口袋出来,里面装了几颗西红柿,因为蛋炒西红柿是白箫箫最拿手的小菜。
从超市出来时,白箫箫瞥到一个高瘦的身影,忍不住看了一眼,虽然那个人见她看过来时,已迅速地转过身去了,但只是侧影也嗷嗷地帅呀。白箫箫耸耸肩,虽然下意识地觉得那个人是在刻意地躲避着她的眸光,但也没有多想的转身离开了。
可是,那帅哥在跟踪她吗?为什么她都已经进了小区了,他还跟在她的后面?难道他也住这个小区么?以前并没有见过呀。
白箫箫少有的警觉细胞开始运作——将斜垮在腰间的包包挪到身前来,想像着如果那家伙真的是在跟踪她的话,是扔西红柿好,还是砸包包好,要不然,现在应该趁其不备捡个砖头或石块什么的放在包包里,一会儿砸起来也才有力些……
正思绪间,白箫箫已绕着自己租住的居民楼走了一大圈儿了,而身后那帅哥还是远远地跟着,直到此时,白箫箫完全确认了她心中的想法,那家伙果然是在跟踪她。
菊也在奇怪,为什么这丫头还没有进楼里去,难道不是住在这儿吗?绕着楼走上一圈儿是干什么?猛地,他陡然惊觉——难道被她发现了?
当他这么想时,一个失神间,竟没了白箫箫的身影,立即急走几步,来到一个单元门口,刚刚明明看到她就走在这儿的啊,难道进门里去了?
皱皱眉,菊迈步进了门,岂料刚走没两步,身后竟传来了白箫箫的一声厉喝——
“站住—”
菊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的同时,已是思绪万千——要相认吗?然后告诉她,她已忘记的一切?她会相信吗?穿越时空之事没有亲身经历过,又是多么的匪夷所思,难保她不会拿他当精神病患来看。或者,她会相信,但是,当他告诉她,他一直爱着她时,她又会不会问上一句:那么,我爱你吗?
想到这里,菊的心,倏地一痛——不,他无法回答她,所以,他不要她忆起在古代的一切。
菊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白箫箫了,白箫箫从门后走出来,挪到门口,她的白色皮包正被她举过头顶,目的很明显,如果他敢乱来的话,她会将包包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脑袋砸下去,然后夺门而出。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白箫箫再道,声音几乎变了调。
楼道内的光线有些暗,菊还戴着大框墨镜,白箫箫身后的亮光透进来,令他看不清她的容颜,但是,他知道,她很紧张,她在发抖。
他不想吓到她,忙退后两步,举起双手,摘掉墨镜,柔声道:
“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白箫箫的脸上写满不信,同时再次向后退了退,整个人几乎都出了单元门,再问:“那你跟踪我做什么?”刚刚她已看到住在楼上的刘伯夫妇远远地遛弯儿回来了,所以,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有什么歹意的话,她就可以回手关了门将他堵在楼道里,同时招呼刘伯夫妇来一同捉强盗。
“我是……我……”菊一时词穷,忽然看到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佛珠手链,灵机一动,急忙摘下手链,道:
“你刚刚掉了这个,我追上来还给你。”听姚秀薇说,白箫箫还保留着这条手链。
由于楼道内外的光线相差太多,白箫箫没有看清楚,隐约只认得出是一条手链,便道:
“你出来说话。”
菊点点头,慢慢地出了门,这其间,两人的视线始终胶着在一起,一个是戒慎,一个是渴望——箫箫,我现在真真切切地站在你的面前,难道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么?
白箫箫倒抽一口气,这个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肌肤嫩嫩地,白白地,大大地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对她行着注目礼,而且,怎么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再看他手里拿着的,却是条佛珠手链,与她的是一模一样,可是,今早她明明将手链放在了梳妆台上啊,怎么会在他的手里呢?
两个人站在夕阳下,白箫箫接过他手中的手链,细细端详,因为正值下班时间,小区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刘伯夫妇也走近了,还与白箫箫打了招呼,所以白箫箫才放下了戒备。更何况,这么漂亮的大男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强盗吧(注:白箫箫是个常常以貌取人的典型,大家不要学,以免吃亏上当,切记,切记!!!)
“咦?他长得好像菊哦。”一个刚刚放学回来的女学生在他们身边停下了脚步,对菊左看右看着,立即挑起了与她在一起的另一个女生的注意,很快,那个女生也道:
“真的很像哦。”
两人不约而同的向菊靠近,如果真的是她们心目中的偶像明星乌展菊的话,说什么也不可能错过这次偶遇吧。
“我的确有这样一条手链没错,但我记得今天我并没有戴它出门啊。”白箫箫皱眉道。
菊看着白箫箫,将记忆中着古装的她与眼前的她重叠在一起,想起第一次在“风华楼”的相识,恍惚间竟有如隔世,不免百般滋味在心头。
但是,一声难以置信地尖叫打破了菊与白箫箫彼此间的宁静——“菊,你是乌展菊,对不对?”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学生几乎是瞬间闪到了他们之间。
菊与白箫箫均怔了怔,接着,菊有些无奈地对那两个女生扯出了个笑容,道:
“是,我是乌展菊。”
“啊~~”又是两声高分倍的惊叫,“我就说嘛,我是不会看错的,菊,我好喜欢你哦。”
“菊,你怎么会来我们小区的呢?你住在这儿吗?”
两个女生都太高兴了,一径地向菊问这问那的,还立即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要菊签名,菊无奈,只得一一签了。
白箫箫此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会看着他这么眼熟呢,原来他就是货真价实的乌展菊啊,她在电视上看过他,还为了要他的亲笔签名排过队,并且还总是听到妹妹提起他。
可是,像乌展菊这样的大明星,怎么会这么闲的为了还一条普通的佛珠手链而跟踪她呢?正想到这儿时,发现菊一直在对她使眼色,她立即明白过来,煞有介事地道:
“乌先生,你要的资料我已经翻译好了,随我上楼取吧。”
这时,两个女学生才发现她们刚刚挤开的女性是她们学校的老师,忙回头对白箫箫行了个礼,道:
“白老师好。”
白箫箫点头,拿出老师的威严,道:“名也签了,偶像也见了,该回去写功课了吧。”
“哦,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见到菊。”一个女学生有些不情愿地嘟囔。
“还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我和白老师还有事,就先走了,要好好学习呀。”菊说完,便挥挥手,随白箫箫一前一后进了楼。
两个女学生只能对菊的背影投注目礼了,但是,她们能够这么近的看到菊,与菊说话,还得到了菊的亲笔签名和鼓励,不是比太多的粉丝都幸运吗?所以,她们的脸上的笑容别说有多甜了。
公寓里,白箫箫请菊在沙发上坐下来后,便进了卧室查看自己的手链还在不在,发现自己的手链正乖乖地躺在梳妆台上,于是,便走回客厅对菊说:
“恐怕让你白忙一场了,这不是我的手链。”并同时递还给了他。
菊接过手链,他当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道: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也许不是你掉的。”将手链再次带回自己的手腕上,接着道:
“也不能为条不值钱的手链满世界的去找失主或是交给警察,我就先戴着吧。”
白箫箫耸肩,表示不欲置评。
“刚刚谢谢你为我解围。”菊再道。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虽然白箫箫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这乌展菊绝对不是强盗确是事实,便道:
“刚刚拿你当坏人了,对不起。”
“没关系。”菊回道,想起刚刚的情景也不自禁觉得好笑,白箫箫看出来他在想什么,面上也不觉一红。
“白老师是教什么的?”菊问。
“英语。”
菊的脑筋又在急转弯,随后忙装出一副原来就是你的表情,道:
“白老师就是在A中教英语的吧?我今天到这里来,其实是想请一位英语家教的,听朋友的弟弟介绍说白老师就住在这儿附近,便打算过来找一找。还真巧,让我遇上了。”
“啊?”白箫箫有点惊讶,由于刚刚才上班,有些工作上的事还要去慢慢适应,所以并没有想过要兼职家教的问题。
“可是我并没有想过要当家教呀。”
“白老师,我不会打扰你太多时间的,其实我的时间也并不宽裕,我就住在这儿附近,只是想有时间的时候就近请位老师来教我英语,你知道的,**们这行的,不会英语是要被人笑话的。”菊继续游说,眨眨眼睛,露出一副自以为最真诚的眼神,当然,还有那么一点儿的可怜兮兮。只要她答应,他不惜使出浑身解数。
白箫箫的心脏不小心紧缩了一下下,那个,谁来告诉她,他是在对她抛媚眼儿吗?还想请问一下,如果这么漂亮一偶像明星对你抛媚眼儿,你有啥感觉?
为了掩饰心里的不自在,白箫箫忙站起来,走向冰箱,道:
“想喝点什么?可乐行吗?”
“好的。”菊立即赞成,心道,如果你想留我吃晚饭的话,我也绝对不会推辞的。
半个小时后,菊从白箫箫的小公寓里出来,脸上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到得楼下,他高兴得一蹦老高,这是他自来这个时代以来,最开心的一天。而在这时,他也才发现,为了跟踪白箫箫,他竟然迷路了,而他的车还停在A中的大门口。于是,只好出了小区后,打出租车去了A中取车。
直到回到家,他的笑容也没能从唇边隐去。
箫箫,我会让你完完全全地爱上我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