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进人家借住之前,总要对他的家庭做一下简单的了解。
于是,在进中都的途中,魏继川也就对白箫箫讲了一下他的家境及出身。
其父魏庆与其母吴氏均为汉人,年少的魏庆,才高八斗,十七岁便高中为榜眼,做了宋朝一个省的巡抚。由于为人正直,不愿与一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而被排挤,官职一贬再贬,最后贬到了与金国接壤的一个蛮荒小镇。魏庆并不因被贬小镇而苦恼,而是尽其所能的为百姓谋福利,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一致好评。但因为早年为一件案子得罪了朝中权贵,正在他想大展鸿图之时,却硬是被扣了个通敌**的罪名,被判满门抄斩。
面对莫须有的罪名,又是天高皇帝远,魏庆百口莫辩,但他自己死不要紧,可怜的是他已年迈的高堂和他即将临盆的妻子。法场上,魏庆面对刽子手的屠刀,心里有说不出的愤恨与绝望,老百姓们都素衣跪地的哭送大人,这一幕又令魏庆的心充满了安慰,但更大的遗憾却是再不能为这些春风度不到的边境穷苦人民做什么了。一腔热血换来的却是一纸通敌**的罪状,岂是“心寒”两字可尽诉。
可就在刽子手举起屠刀之时,却是天降奇兵,一队训练有素的蒙面铁甲兵突然出现在法场,在还来不及反应的监斩官的眼皮底下迅速劫走了魏庆一家老小。到了安全地界,魏庆携一家老小跪地谢恩之时,那队铁甲兵的头目摘掉了面巾,竟是金国大皇子完颜琳。魏庆与完颜琳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并不知道眼前一脸爽朗,才气横溢的汉子就是金国大皇子,两人言语之间非常投契。而魏庆对于施仁政,兴农兴工业方面都有不凡的见解,深得完颜琳的赏识。所以在完颜琳得知魏庆遭难后,禀明父皇,便带了一队骁勇善战的铁甲兵劫了法场,希望魏庆能够卸下民族嫌隙,为金国效力。完颜琳并不逼迫魏庆,让他自己选择,但是后有追兵,魏庆知道,除了死和入金国外,他已没有其他路可选。而此时,吴氏忽然镇痛,临盆在即,即将成为人父的紧张与喜悦淹没了一切……他答应了完颜琳。
魏庆在金国得到皇帝的重用,励精图治,兴农兴工,少时的报复与心愿得到一一实现,官衔逐渐攀升。但是,他毕竟是个汉人,仍是被金国朝中的许多迂腐权贵们瞧不起,或嫉妒或猜忌着,而他嘴上虽不能说,但他想念祖国,想念家乡的心情却是强烈的。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为了抓住他的心,不失去一个贤才,便自作主张的为魏庆赐了婚,将一个才年满十四岁的小郡主下嫁给了当时已三十五岁的魏庆。魏庆与其妻吴氏的感情深厚,并不愿再娶,但皇帝嫁郡主的用意魏庆亦是十分明白的,既然皇帝金口已开,为稳定君心,魏庆便没有说不的权力。小郡主进了门,但是,魏庆看着比自己的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小郡主,他真的不能将她当成一个妻子看待,而不谙世事的小郡主也只是将他视作长辈,反而与他的儿子成了小伙伴。于是,魏庆与吴氏都觉得,还是当又养了个娃儿吧。所以,一家四口,亦称得上其乐融融。
五年前,魏庆因病去世。现在魏府只有魏继川及其生母吴氏,还有那个有名无实的二娘。
白箫箫认真的听着,对她来说,这一切更像是一则传奇,为他讲故事的魏继川便处于这则传奇之中,让她很是荣幸。
而今天,她亦有幸看到这故事中的其他两位主角。
白箫箫怔住了,眼睛张得大大地,看着眼前这个端坐在首位的女子。这就是魏继川的二娘吗?他没有告诉她,居然是个这么美这么美的女人。
此刻,她的眼皮半垂着,似端庄淡静,但白箫箫就是感觉得出那双长睫下的波涛暗涌,为什么?直觉的去看魏继川,他已不像进门前的笑容满面,而是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沉郁荡在眉间。
思绪间,魏继川已作了深深一揖,道:
“儿子给二娘请安。”
“不必多礼,一路行军,辛苦了。”声如其人,清脆悦耳,听起来不紧不慢,却透着千言万语的克制。
魏继川起身后,又道:
“这是儿子新认识的朋友,白箫箫。”
完颜祈姮那双蒲扇似的睫毛猛地忽闪了一下,瞬间,衬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清灵。
白箫箫皱眉,在心里暗忖,本来嘛,还不到三十岁的未经人世的女子,非要扮作这么大儿子的娘,真是说有多不搭就有多不搭。而她对魏继川,这个曾经的小伙伴,现在规规规矩矩地叫她娘的男人,又是何种想法呢?
白箫箫还在胡思乱想着,就听魏继川转身对她道:
“箫箫,给二娘请安。”
“哦,是。”白箫箫恍然回神,直觉的拱手一揖,又惊觉不对,古代女子的礼节与男子的是大大地不同,怎么做来着?好像两手要交握在身体一侧,两条腿却要一前一后做弯曲动作,天,不做不知道,做起来还真是高难度——
我晃,我晃,边晃还边道:
“小女子箫箫给二夫人请安。”
我稳,我稳,但终究还是——倾倒……那个,平衡度一时间掌握的不太好,魏继川在传来一声很明显的憋笑的同时,及时的扶住了白箫箫即将亲吻地面的身子。
白箫箫暗暗对自己吐吐舌头,脸颊亦立即不好意思的浮起了两朵红云。
魏继川轻揽白箫箫肩头,俊美的容颜微笑着,全是不经意的温柔与宠溺。
完颜祈姮的身体似乎震动了一下。
由于魏继川说吴氏这个时间会在理佛,所以他们先来向二夫人请了安。白箫箫在随魏继川步出二夫人的寝室时,一路想着,过一会儿见了大夫人时可别再出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