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学员之中本来就有部分觉得慕容权所罚太重,而且郁多楼一个痴呆的凡人,又岂能轻易受得那二十教棍之责罚,瞬间便有人纷纷呼和。
而那些原本就抱着一种幸灾乐祸心态的学员,在那些人的气氛感染之下,亦是有部分人觉得那少女所言甚是,亦是在沉默了半响之后也随之呼和,整个广场上瞬间喧嚣一片。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趋炎附势者最是容易随波逐流,这是人的贱根之所在,从人类知晓善恶,大开智化以来,一贯如此。
当年慕容清尚未被放逐人间地狱之时,也曾经在宗人府修行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正值大房与二房争夺家主地位,其间年轻一辈亦是时有摩擦,有一次年龄稍长一些的慕容权因为对慕容清出言不逊,因此被当着无数学员的面极尽凌辱。至此之后,慕容权没脸继续呆在宗人府,外出游历修行,岂知待他终于修为有成回到帝都欲找那慕容清雪耻之时,适时朝廷盛行灭佛之举,慕容清早已被放逐边疆。
虽然时过境迁,但一想起当年被那个人踩在脚底下痛苦求饶的场景,慕容权毫无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屈辱。
慕容权本来就有意为难这个奴仆出身的杂种,特别是这杂种那尚未被确定的身份,一想到他可能是慕容清唯一的血脉,慕容权就无时无刻不想对他责辱一番,以报当年的仇怨。这几年来,慕容清建一直有意无意的刁难郁多楼,也多半是出自于他的教唆。
慕容权又哪里会料到场间会发生这种变故,恶毒的朝郁多楼看了一眼,脸上一阵阴晴不定,终于抵挡不住台下学生的群情激昂,而后悻悻然放下手中的脚棍,说道:“既然有这么多同窗为你求情,你且先下去吧,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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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课的一个时辰时间,慕容权所讲的无非就是三修三问等一些修行界众所周知的基本常识,但这些东西对郁多楼这个对修行之道也仅是一知半解的刚入门之人来说却是相当受用。
老和尚所传授给他的那套儒宗功法虽然高深精妙,但对于修行界最基本的常识却是寥寥数笔轻描淡写一带而过,根本就未做任何仔细的诠释。
所谓的三修三问,便是指,修剑,修法,修书,问天道,问造化,问轮回。
修剑者,重于意,以意念引导灵气真元,使之与天地之中似飘渺无踪,实则无处不在的无形大道共鸣,意之所指,可借用天地威势,意之所指,可炼天地锋芒,意之所指,可扣问长生,意之所指,可毁灭,可不朽。
修法者,重于术,借人体智化大开之灵动之迅捷,与自身灵气真元相互依赖相互交融,终可登临我既真元,真元即我,无所凝滞。术之所指,可驱天地万物,术之所指,可借造化锋芒,术之所指,可得大自在,术之所指,可毁灭,可不朽。
修书者,重于悟,修者必先参天地之大道,可观千山苍茫,可观宇宙浩瀚,上达天听,细至埃尘,缅怀尧舜文武之功德,知巫,史,祝,卜,融于书文,可成符咒。悟之所指,堪比规则,悟之所指,可封天地锋芒,悟之所指,可超凡入圣,悟之所指,可毁灭,可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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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慕容权把儒宗所涵盖的修行之道仔细的诠释了一遍之后,便把时间留给学员自行分配,临走之时,极其隐晦的朝着郁多楼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浮现一种意味难明的笑意,这才迈开步伐,逐渐远去。
郁多楼从慕容权授课之时所诠释的各种精要与自身所掌握的儒宗功法一一对照,之前某些自己所难以领会的问题瞬间通透了许多。
老和尚所言果然非虚,他传授给郁多楼的功法之中,不仅有修士提升修为境界的各种方法诀窍,而且申言之中更是记载了数种关于修剑,修书,修书的玄奥秘法。
修士通过儒定吸收天地灵气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如何使用这些灵气同样至关重要。这就好比同样的一道食材,可清蒸,可红烧,可水煮,做法当然可以多种多样,但其所做出来的菜肴口味却必然不同,所蕴含的营养也势必会有所偏差。
郁多楼坐在广场的某一个角落,双眼紧闭看似打盹,然则脑海思绪却是不断思索。老和尚传授的那套无名功法的结尾申言之中,记载着数种关于三修的秘法,其中有一种名为《天玄指》的法修秘技郁多楼觉得最是适合自己所用。
天玄指,凝聚灵气真元之锋芒,极致凝结,如钢针之细锐,化虚幻为真实,或可破坚石呼,……越境而战,或有可为。……
这种秘技的大致意思便是:修士通过修行此种秘法,凝聚自身体内的灵气真元,使其凝结到一定的极限,便可凝练出如钢针一般锋锐的实质锋芒,在灵气足够的条件下,便可以凭借血肉之躯破碎坚硬的巨石,若是在对敌之时,遇到境界比自己高深之敌手,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瞬间爆发,或许有可能跨越境界斩杀对手……
郁多楼沉浸在天玄指秘法的钻研之中,不知不觉间,已是将近午时饭点,广场之中人流渐渐散去,略有所获的郁多楼终于睁开了双眼,小心翼翼的往林潇潇姐弟两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当他看到那道倩影盘坐地上,一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便觉得有莫名心慌。
似乎感觉到了郁多楼的窥视,林潇潇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走到郁多楼的身前,冷冷的说道:“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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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世家,某一个偏殿的书房之内,明丽的阳光因为窗帷帘幕的阻挡,没有火热阳光直接照耀的房间里一片阴凉舒适。
慕容铁律站在书房之内缓缓度步,似乎在思索着一些什么,过了少顷之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开口对着阴暗角落里一道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影说道:“十一先生的条件我答应,只是现在那东方满那老匹夫已经晋升至洞天境,不知黑衣楼可有把握?”
那道身影背对着慕容铁律,声音极其生硬阴冷,悠悠说道:“若不是为了卖内侍监那位一个面子,你以为就凭你慕容世家的部分生意家产就能请的动我黑衣楼四先生出手?”
慕容铁律听到‘四先生’这三个字眼之时,神色大动,道:“四先生愿意亲自前来?那可实在太好了,看来此事必可万无一失。”
那道唤作十一先生的黑衣人神色倨傲,道:“那是当然。”
慕容铁律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说道:“只是宗人府那边的事情,能否请黑衣楼也顺便搭把手?若是由我们慕容世家直接出手的话,我怕会引起林家的不满?”
“一个连修行都不会的傻子而已,连这种事情都需要我黑衣楼出手吗?”十一先生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快。
“先生有所不知,郁多楼那小杂种,不知因何缘故,与林家那两个小怪物走的很近,我怕到时候若是起了什么冲突,会引起林剑一那老怪物的不满。”
“林剑一?”十一先生沉吟。
“若是此事先生能够出面,我慕容世家再额外天上一座光明楼,只不过……”
听到光明楼三个字,十一先生神色动了动,似乎极有兴趣的问:“只不过如何?”
“还请黑衣楼在动手之时,切不可伤了那两个小怪物,我怕到时候林老怪物发起疯来,我慕容世家可承受不住他的疯狂。”
“就这么定了,记住了,额外加上一座光明楼,还有那个魅妲己。”十一先生嘴角勾起,带着一丝邪邪的笑意。
“应该的,应该的,没想到十一先生也是同道中人啊。”
“似那等娇媚尤物,谁会不想一亲芳泽?”
“哈哈,有理,有理!”
……
……
郁多楼跟随在林潇潇的背后,表面上虽然傻笑依旧,但心里头却是有点发虚。原本打算再次以装疯卖傻蒙混过去的他,在见到林潇潇脸上神情的时候,却是如何也不敢再叫出那声‘媳妇’出来。
挤过了宗人府主道上密集的人群,又穿过了一条树荫如盖的小道,两人终于一前一后的到达了郁多楼所居住的楼阁之内。
随手关上了宗人府杂役重新安置好的木门,郁多楼看着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的林潇潇,默然不语。
“从现在开始,若是你再敢对我有任何隐瞒,我以后便只能把你当陌生人去看了。”林潇潇没有转身,声音依然冷淡。
“呵呵,呵呵”郁多楼干笑两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是在嘲笑我的无知?还是嘲笑我的怜悯之心随意泛滥?”林潇潇赌气的声音,显得有点委屈。
“我不是有意隐瞒?以我目前的处境,随时都有性命之危。难道在初次认识你之时,便把关乎性命之危的秘密告知你知晓?这合理吗?”郁多楼微微一叹,无奈的说道。
“那你昨天还,还,还,还……”林潇潇有点委屈,有点羞涩,又有点难以启齿。
“还什么?”郁多楼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想道,难道自己昨天真的酒后乱性,做出什么唐突之事?
见郁多楼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之事,林潇潇心中舒了一口气,又隐隐有点莫名其妙的失望,这种感觉让她心中很是慌乱。
虽然与郁多楼认识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但是当林潇潇想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因为背负着沉重的压力,而不得不装疯卖傻以求活命之时,心里面便有一种莫名的悸动,那是一种女人天性的柔软。
“我昨天到底对你做什么了?”郁多楼见林潇潇沉默不语,心中委实慌乱至极,若是当真做出一些不雅之举,那可如何是好?
他虽然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何卑贱,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却是不容许自己对她做出任何亵渎的行为。
“没有。”林潇潇终于转过身来,眼眶微红,脸色带着一种羞意。
那道她那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儿,郁多楼整个人的心都快融化掉了。
林潇潇看着郁多楼,虽然脸上依然残留着不少污垢,但又哪里还有那等傻子模样,五官不仅极为俊俏,而且不再装疯卖傻之后,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自有一股不屈的傲气。
这是两种很鲜明的对比,林潇潇一想起他昨天同样也是在这个地方,强行搂住自己让她不要离开他的那一副场景,一股更为浓郁的羞意顿时涌上心头,慌乱得不行。
“你以后装傻归装傻,但能不能把脸给洗干净点?”林潇潇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控制着不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埋怨着轻声说道。
“是”郁多楼想到林潇潇可能是嫌弃自己身上的脏乱,不由情绪有点低落。
似乎感觉到郁多楼的情绪,林潇潇心中莫名有点紧张,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嫌弃你,而是,而是你总这般脏乱着,不难受吗?”
“与自己的小命比起来,脸上的一点污垢又算得了什么?”说完之后,郁多楼才忽然意识到林潇潇的语气似乎有点异常,便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紧张我?”
“没,没有,我,我哪有?”林潇潇一边心虚的回答,渐渐低垂下了眼帘,不敢与郁闷多楼的目光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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