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正在一点点恢复,但是关于我来惊蛰镇之前的记忆依旧想不起来。但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正在心里慢慢被拼凑——我渐渐开始想起那天来夺取桃木剑的人是谁——就是找我买到傀儡阿巧,以及那天在道长府后院被我用鱼胶粘伤嘴唇的人。
那么,他为什么要来夺取桃木剑,以及该如何将桃木剑找回来呢?
我坐在道观的门槛前,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甩着狗尾巴草百思不解的思忖:“怎么办呢,怎么办?”
“喂喂喂,臭丫头,脑子好了还发什么呆,快帮我去把傀儡阁前面的垃圾处理掉。”
“烦死了你。”我对正在使唤我的叶萧说。
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被谁突然打断正在想问题的思路,无数天才的灵感或许就在这么一瞬间被熄灭掉。自打叶萧来到惊蛰镇,这种不幸发生在我身上的频率显著有所上升。
我心想着一个天才也许就要这样被叶萧的啰嗦毁于一旦,于是十分悲愤的把狗尾巴草扔到他身上:“吵吵吵,吵死了你!”
我气鼓鼓的走到傀儡阁前,用脚踢着地上那些垃圾,偃道长还在闭关养伤,作为他的徒弟和助手,替偃道长处理这些日常事务是我们的理所应当,可我心里还想着该怎样找回桃木剑,我心中总是隐约觉得桃木剑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心中有个问题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叶萧又跑到我跟前来烦我:“你看看,这个狗尾巴草像不像一个戒指啊?”
“像像像,像你个头啊!”我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
“切,脾气这么坏,我看以后是没人敢娶你了。”叶萧摇摇头,丢掉手里的狗尾巴草。我看了看,那个狗尾巴草被他绕成了一个圆环的形状。
“哼,幼稚鬼!”我对着叶萧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叶萧走到道观门口继续打扫植物落下的枯枝败叶,一位肤如凝脂,貌似天仙的女孩突然走到观里。
“哥哥这个戒指做的可真好。”她径直走到我跟前,一双柔荑般的玉手将我方才扔掉的狗尾巴草从地上捡起,然后缓缓套在一只葱段似的洁白中指上。
着水绿流仙裙的少女戴着刚才叶萧给我看的狗尾巴草戒指欢天喜地的跑到叶萧跟前,将手伸给叶萧看:“哥哥,我喜欢你做的戒指!”
“哎呀妹妹戴着真好!”好像是故意为了气我般,叶萧放大了声音道。
为了不输掉阵势,我也用压过叶萧方才的音量说道:“呸,不过是一根破狗尾巴草!”
为了解气般,我来到狗尾巴草园一口气摘了十只狗尾巴草,然后用手掌将它们揉成团:“哼,破戒指,破戒指!”眼角却有一滴泪留下来。
“喂,臭丫头,”叶萧靠在墙角斜着脑袋看我,“狗尾巴草戒指可不是这样做的。”
叶萧从我的手心拿出那些狗尾巴草,将它们首尾连在一起,交叉绕圈成指节大小,然后递给我。
“呸呸呸,一点都不像戒指。”嘴里说着不像,我却将它们牢牢抓在手里。
“喂,刚才那个女子是你什么人?”我假装不经意的问叶萧,心里充满忐忑,生怕他说出的答案会是他的恋人或未过门的妻子之类。可我跟叶萧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担忧这些呢,可能,可能是嫌弃他拖家带口会给道观里的财政带来额外负担吧……
“来道观应征的路上我看她可怜,请她吃过一个肉包子。”叶萧一脸轻松的回答我。
“那,那你们是没什么关系了?”我试探的问。
“嗯,”叶萧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你干嘛这么关心她啊,该不会……”
叶萧一脸坏笑的等待我的回答。
“呸呸呸,”我慌忙反驳,“你不知道偃道长闭关这几天我们观里的粮食都不够吃了吗,我是怕多一个人我还要多做一个傀儡小人的负担……”
鉴于偃道长平日深居简出,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在进入密封的石室闭关之前也忘记告诉我们买粮食的银两放在哪儿,于是我刚还跑去跟叶萧说要不我重新操持起傀儡的买卖来维持我们吃烧鸡的花销。
叶萧从怀里拿出一张铅灰色的纸递给我,我接过来看了看——天下银庄官票。
天下银庄是跨越九州大陆最大的财局,而印有“天下银庄官票”这几个字的银票,放眼整个天下只有三张,一张为君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平曦王爷所拥有;另一张归天下银庄庄主那不成器的儿子所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这恐怕是由于庄主他老人家爱子情深,怕他那不成器又喜欢各处花天酒地的儿子没钱花,特意给他儿子留了条后路。第三张的拥有者身份神秘,至今无人知晓。拥有了这张官票,就等于拥有在天下最大的银庄无限取银子的权力。
我看了眼叶萧,觉得他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最大,于是把银票还给他,还劝慰他道:“就算你爹有钱,你也不应该随意挥霍,更不能把你爹辛苦赚下的钱随便给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花,这张银票你应该拿回去给你爹买些补品,报答他的爱子情深知道吗。”
叶萧看着我点点头:“可传闻中天下银庄庄主的独子是个连口水都不能自己擦的跛子。”
的确有这个传言,老来得子的庄主确实生了个智力低下的儿子,而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外面调戏良家妇女时曾不小心冒犯到天下第一高手的未婚妻,为此还被打断腿,要不是看在庄主面子上,我想他的小命早该一命呜呼掉。
可平曦王爷今年刚庆祝过他的五十大寿,在羽人国的时候,我们国君还曾为此进贡过,那么这张银票怎么会流落到叶萧手上的呢。
“好啦,这张银票是我自己画着玩玩的,你喜欢就送你吧。”叶萧又打断我的思路。
我感到自己被欺骗,气急败坏的将银票翻过来看,背后果然空空如也,好你个叶萧,平日还以为你喜欢作画终究算是一个闲情雅趣,可没想到你居然拿来做这种骗人的勾当。
“唉,这可怎生是好,”我心疼的摇摇头,“既然你跟那位姑娘有交情,按照礼节也要留她在府里吃个饭。”
叶萧摸摸我的头,一脸心疼的看着我笑道:“可依方才那位姑娘的身量,我看她一个月的食量估计也赶超不上你一顿的。”
“不不不,人不可貌相,你看看我这幅样子,却并不知道我内心实际是个非常细腻温婉的女孩子……”我囫囵的说着些瞎话,心里居然开始想要在叶萧面前遮掩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