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镇今晚的集市居然十分热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看到七夕桥上挂满的彩色花灯我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今日居然是上元节。
我拉着叶萧来到卖浮元子的小摊,向老板要了两碗浮元。
“给,叶萧,今天是上元节,吃了这个来年就能美美满满团团圆圆了。”我把其中一碗递给他。
“谢谢。”叶萧脸上露出腼腆的笑,脱去白日闹腾气质的他,此时的笑容看上去居然有一些温暖的气质。
我又拉着叶萧往人多的地方跑,“唉,你慢一点”,叶萧话未喊完,络绎不绝的人群却将我俩冲撞开。
我紧张的回头张望叶萧的身影,嘴巴却突然被人捂住,那人的身手看上去十分的好,不到几分钟,我就感觉自己像是在空中飞檐走壁。
我被蒙了眼,扔到一方只触摸得到冰冷墙壁的小黑屋内,心想这下好,非但自己的脑子尚未补全,此刻就算是我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
我一个人默默坐在小黑屋内,既不挣扎也不喊叫,只是内心感到深沉的绝望与悲凉,我未来的夫君还未见过我补好脑子之后的聪明模样呢,我怎么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自古红颜多薄命,照应在我自己身上真真诚如是。
一丝熹微的亮光打在我尚能感觉光线的眼皮上,我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眼睛上的布条被轻轻解掉:“豆蔻,没事了。”
我愣了半晌,心想这人莫非是救错人了,心中顿生不妙,生怕自己被发现原不是那人口中的“豆蔻”,又被重新甩回这间逼仄阴冷的小黑屋。
我赶紧将他牢牢抓住,哭求道:“我不是豆蔻,但也请你带我出去好不好,出去了我和你一起找豆蔻。”
“师姐你在说什么啊,是我啊。”我借着从窗棂中透过来的一线微光,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来人半天,才看见这张脸是和叶萧一模一样的脸,月光照着他的模样有点朦胧又虚幻。
我拳打脚踢如急雨一般落到他身上,抹着眼泪说道:“那你刚才说什么豆蔻不豆蔻的,吓死我了。”
“好啦好啦,没事啦,”叶萧将我拉出小黑屋,子夜星河灿烂,银子般的星光洒在郊野的地上,“什么豆蔻啊,师姐方才一定是太紧张导致幻听了。”
叶萧在星光下淡淡的笑了笑,我却听出了几分落寞。
“走吧,快回道观去吧,再不回去偃道长要等急了。”叶萧加紧了脚步。
我在后面紧紧跟着,觉得自己白日对叶萧做的那些真的好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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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门口。
“喂喂,去找一些树枝把我们掩护起来,”我站在道观门口,压低了声音指挥着叶萧,“我们装作植物偷偷溜进去。”
叶萧听从我的吩咐去观外采摘植物,我一个人在原地嘚瑟幸好借助于观内的植物茂盛,好让我想出如此绝妙的办法,我十分为自己的才华感到得意。
叶萧采好了植物,我们一蹦一跳的轻轻往自己的住处开始跳去。
还未跳到大堂,我们却从窗格中看到互相厮杀透出的刀光剑影,武器交接相互碰撞出的声响也不断传到我们耳朵里。
我和叶萧赶紧奔到大堂,偃道长正和一个舞戟的青年交手。
刀光剑影的复杂招式中,偃道长将舞戟青年的右袖口划开,一道疤痕从他右臂显露出来。
“言归,快去傀儡阁,千万不能让‘无坚不摧’傀儡被他抢走了。”偃道长吩咐道。
我向傀儡阁拼命奔去,和偃道长交手那人随即也朝我追来。这时,我的手臂却忽然被人牢牢抓住,像风一般飞向了傀儡阁,拉着我的那人好像是叶萧,那一刻我惊异于他居然有如此的好身手。
傀儡阁中,七零八落的散落着被拆解的傀儡残肢,一个能够迅速识别出各个傀儡软肋的木偶小人正在以风卷残云之势破坏着傀儡阁中珍藏的一切。傀儡阁中收藏着偃道长这些年来的一切得意之作,看着偃道长的心血在一夜之间全都付之一炬,我恨不能马上将那只小人拎起来烧掉。
我正欲冲上前去,手臂却忽然被牵扯住,叶萧紧紧将我拉回:“这个小人周身充满戾气,一定是有人在它身上施了复仇之类的蛊毒,依它目前的态势,任何靠近它的东西都应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楚言归你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偃道长和舞戟的青年也赶到傀儡阁,偃道长先前十分珍视的那个“无坚不摧”傀儡从傀儡阁中缓缓踱步出来。
“阿巧,拆!”那男子像发号施令般的对地上的傀儡小人说道。
“阿巧”,好熟的名字,我大脑一片胀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跟它到底有怎样的纠葛。
那只名叫阿巧的小人直击“无坚不摧”傀儡心脏部分戳去,回想起偃道长之前对这只傀儡十分珍爱的样子,我想他此时一定是万般痛心。
放眼整个惊蛰镇,掌握傀儡秘术的只有我和偃道长两人。傀儡并非只认定唯一的主人,只要掌握了制作者施加给它的口令,任何人都能轻易控制它。偃道长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并不能控制那只名叫“阿巧”的傀儡,如此看来,这只傀儡必定出自我手,我拼了命回忆当时制作它的口令,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此心中感到十分懊悔。
“阿巧”快要将偃道长的“无坚不摧”傀儡拆开了,偃道长此时却做出了一个令我们震惊的举动,他朝“无坚不摧”傀儡奋力扑去,却被“阿巧”的戾气弹出。“阿巧”从“无坚不摧”傀儡心脏部分挖出一颗鲜红色的珠子。舞戟的男子飞快抢过“阿巧”手中那颗珠子,飞身欲奔出傀儡阁。
“你不许走。”我拦住他,我知道这傀儡阁是偃道长毕生的心血,而珍藏在“无坚不摧”傀儡心窝处的东西,一定是比心头肉还要珍贵的无价之宝,我用整个身体挡在舞戟青年之前,却被他一掌推开,那一掌他并未用尽全部的内力,由此看来,他并不想伤害我的性命。
我被叶萧接住,舞戟的人带着那只叫做“阿巧”的傀儡还有那颗鲜红的珠子飞出了道观。
我和叶萧将受了傀儡戾气所伤的偃道长扶回房中,“终究是我之前疏忽了。”偃道长轻叹一声。今夜的惊蛰镇并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