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密谈结束时,天已黑了大半。
秦炙黑着脸一言不发,秦硕大气也不敢喘。他第一次参与秦炙的政事密谈,对他们所说的阙莹十分好奇,正要开口问,却听秦炙开了口,语气十分阴冷。
“哼,想让我动手惹恼贺兰泰,痴人说梦。当年他们几人不自量力跟十祭摊牌,虽然赢了,却蛰伏养伤到现在,还没蠢够吗。”
“爹,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让北疆皇帝动手,况且他们寻到的祭祀之地也在北疆,这样还方便些。”秦炙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秦硕站在原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阙莹,他反复念了几遍,惊叫一声,恍然大悟,那不是北疆的前朝皇后吗!她只有一个儿子——齐麟。如此说来,九季应该不会有事,他松口气,大步离去。
但事情绝非秦硕认为的那么简单,九季已经出事了。
她怔怔立在原地,看着山崖边相依相偎的男女,偷偷溜进鼻腔的桃毛呛在喉咙口,她攥住自己的衣领拼命忍着,体内翻江倒海,她想咳出来,可她不能,她就这样无声的哽咽着,模糊了两人的背影。
早前,贺兰泰反常的神情恍惚,只说有事也匆匆离开了九季房间,直至傍晚也没有半点消息。
九季坐不住,趁着哥哥与官员商讨事情时悄悄溜了出来,她徒步爬到山顶,再下山应该就能打听到他的住处。但是片刻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不用了,他和一个女子坐在山崖边安静美好的如同画中一般。
“贺兰哥哥,有你在真好。”
“傻丫头,让你受苦了。”
“贺兰哥哥,我没想到大哥竟然这样对我,就连姐姐也瞒着我。”
他背部一僵,没有说话。
“贺兰哥哥,我和母亲从小就不受欢迎,所以我们不争不抢,自愿搬出皇宫。但是你知道吗,花谷是父皇他为姐姐哥哥留的,我们在那里过得都是寄人篱下的日子。逃跑的时候,他们甚至要丢下我和母亲,我母亲拼命护住了我结果她却……”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贺兰泰心疼的将她搂紧怀里,轻声安慰着。
是她,是舞若,九季思虑挂念了许久的妹妹。
可她说的话,却让九季颤抖,夜晚山间的风确实冰凉,桃树随风一起哗哗作响,飘零的树叶悠扬落到九季肩膀上,她忽然觉得,她要被压倒了。
“回去吧,小九。”
他声音极低,低的九季只听见小九两个字就钻入了他厚实的胸膛。齐麟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九季瘦弱的肩膀上,慢慢环绕到她手臂,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回去。”
九季坚定的点点头。
来时路途很长,她很焦急的想要知道什么。或许是贺兰泰在母亲的资料里发现了重要的东西但不愿告诉自己,所以她要讨个公道,并要求平摊这个让他紧张的消息,也或许她只是找个借口出来吹吹风。
回去的路似乎变本加厉的遥远了,遥远的她想起很多很多事情。
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纵使落败到要去父皇情人的住处求生存,她还是高傲的,瞧不起寡言少语的舞若妹妹,可世事变化的太快,她来不及变通就失去了所有。那个不爱说话的舞若妹妹这才慢慢入了她的眼。舞若乖巧可爱,做饭洗衣样样精通,可她却只会饿肚子时大发脾气。
终于有一天,舞若病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才撕坏唯一的长裙,沾水为舞若擦脸。
后来?后来她就学着生存,学着坚强,学着淡漠,学着把沉默寡言的妹妹护在身后。
两人性格的转换或许是必然的,她并不后悔自己戴上的冰冷面具,只要能给舞若留下一片净土,慢慢愈合伤疤。
难道错了?一切都错了?为什么舞若妹妹会说出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