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西颖?九季像是掉进了冰窟一般,冰凉刺骨的难以言喻。
刚刚结束的战争血腥味犹存,飘飘忽忽钻进九季鼻腔里。她想吐,通通都吐出来,连并眼前这个漫不经心的女子的所有。
四年前,她和四个粗使丫鬟一齐被带到九季面前。柳夫人问,可有中意的收作贴身丫鬟。她与身边的三个姑娘是万万不同的,一身紫衣,目光如炬,丝毫不带女子的娇羞与扭捏。九季喜欢她,“便是她吧。”
她横冲直撞,府里谁也不惧;她古灵精怪,独爱男子的事物;她慧心巧思,体贴入微……
“小姐,你从哪儿来?”
九季看着漫不经心地女子,有些讶异,皱着眉一句话未说,当是给这不知礼数的丫头的无声训斥。
隔年,她又问了一遍九季来自何处,九季抬手采下鲜艳欲滴的花瓣贴在她眉心。
第三年,九季对这个问题一笑置之。
第四年,那天,有齐麟的来信。九季欣喜若狂,执笔画了北疆的图腾赠予她。
第五年,也就是今天。
那么,你又从哪儿来呢?天真无邪的玉音,不,是深藏不露的荷西颖。
“辅国君倒是厉害,既查出我的姓氏,那我从何处而来?又所为何事?”她冷笑两声,颇有意味的看向脸上毫无血色的柳家大小姐。
贺兰泰也将目光转到九季身上,剑眉紧皱。她们两人看来暗里并无联系,可荷西颖一个让武功如霍正的人也要拼尽全力才能对付的杀手,为何要潜伏在九季身边?
看来九季也不止前朝公主这一简单的身份。
“玉音?”九季慌张的看她身体忽然诡异的抖动起来,随着频率的加快,肤色慢慢发黑,甚至冒起青烟。她撕心裂肺的嚎叫着,表情扭曲,挣扎着爬到九季身边。哪怕是一壶毒酒或是利剑,只要能停止着痛苦,什么都可以。
“杀了我……小姐,求……求你杀了我……”
九季哗的流出泪来,“玉音,不,不可以。”
冷冷站在一旁的贺兰泰,警惕的看着面色痛苦的荷西颖。如她所说,只查出姓氏,再无其他。但她和离晏中的毒应该是同一种,出生时便服下剧毒,靠定时服用毒性更为强烈的落魂花相抵,服用成瘾,不服生不如死。这就是蔓族的手段。
“杀了我!杀了我!上官九季!”
轰……九季脑袋轰的炸开,丝毫没有思考的能力,瘫坐在地。母亲惨死的模样又生生冲出记忆的枷锁,“上官十祭,杀了我……”
凄凉的诀别,贺兰泰仿佛也看到了心爱之人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刹那芳华,再无相见之日,而此时颤抖着的九季,仿佛又触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块。
他用力从袖袍上撕下一块布,盖到颤抖的九季头上。淡蓝色刺绣做工精细,不知绣娘花了多少心血将麒麟绣的如此活灵活现。
然而片刻间,血染麒麟,一切尽毁。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寂静漆黑的叫九季更加害怕。
她绝绝忘不了母亲死时的模样,而今又是血淋淋的再经历一遍。当年父皇怎么会舍得向母后下手,他用了一盏茶结束了母亲的痛苦。
“我在。”贺兰泰扶她转过身背对尸体,才将蓝布取下,轻轻将瘦弱的肩膀拢到自己怀里,微不可闻的叹口气。
“茶……茶……”
九季挣脱他,跌跌撞撞的跑回营帐内。贺兰泰也忙跟进去,只见她抓起紫砂壶,又跑回惨不忍睹的尸体边,怔怔看着。
“阿季,你大哥此时也该到花谷附近了,明日我们早些启程,卯时就能回合。”
贺兰泰只得用这个法子让九季振作起来,但却丝毫不起作用。九季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将手一松,“嘶……”茶水流下,由黑变紫的尸体又冒出白烟,顷刻之间燃烧起来。
遇水竟起火,贺兰泰稍稍柔软的眼神一瞬又恢复凌厉。
她,一定知道什么。
蔓族、落魂花、卧底、中毒、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