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窗纸照了进来,李承晔又是从血污中爬起来的,他擦拭嘴角的血迹,自行换了身干净衣服。望着案桌上的雪玉砚台,上面也有点点血迹,不无心疼,用锦帕仔细擦拭。
可是雪玉砚台上的裂痕处还是残留了暗红。
这破碎的砚台好粘补,可是这破碎的心如何修补?李承晔苦笑,苏卿无,你可知道这一次你让我的心彻底碎了。你与璃珠,实在不应该啊!
简单吃过早饭,李承晔特意选了一件月白色锦缎长袍,今日,就去与苏卿无见此生最后一面吧,从此,他去陌州,镇守天下。而自己,将以游山玩水的名义,找个无人的地方,孤独等死。
华国好不容兴盛起来,皇上的死讯绝不能传出,这定然会让国家动荡。所以李承晔与天山道长商量过,这种法子是最安全的。而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苏卿无,这也是最痛苦的。
最后一面!
李承晔特意将妆容收拾的一尘不染,掩藏了疲倦,憔悴。将软甲脱下,折叠整齐,包裹起来。这是苏卿无送给他的,曾经不离身。就好像苏卿无一直在他身边一样。可是,以后他用不到了,不如还给他,也许有用。
因为今日处决苏卿无,李承晔取消了早朝。坐在御书房里,仔细想着每一个细节,也不断算着时间。越来越沉不住气,终于,还有一个多时辰时,算着苏卿无应该准备从牢房出发了,他再也坐不住。
走出御书房,李承晔命人准备马车。云溪上前,“早就准备妥当。”他生怕李承晔改变决定,不去刑场。
现在去还有些早,李承晔双手负在身后,“命令马车在宫门处等着吧,朕想散散步。云溪,你留下,陪朕说说话。”
云溪遵命。两个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向宫门。
一路上,李承晔一声不发,云溪捉摸不定他的心情,只能小心翼翼跟着,不敢开口,生怕一句话惹恼了他,耽误正事儿。
李承晔竭力让自己的步伐慢一些,可是心却早就飞出了宫门。苏卿无,现在你该出了牢房,坐上囚车了吧?
远处,有争执声,李承晔停下了脚步,看到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正和小公公争吵。
云溪一愣,“皇上,卑职去看看。马上回来。”
竟然能让云溪出面?到底什么事儿?李承晔正愁时间没处打发呢?跟了过去。
“宋老伯,怎么回事儿?”毕竟苏卿无有交代,云溪对宋老头十分客气。
“我以后不给宫里送菜了。”宋老头一脸怨气。
“为何?”云溪纳闷,转头看小公公,“是不是你们做错了什么?”
小公公一脸委屈,“他一直给宫里送菜,不曾亏待。又有云首领的交待,小人自然更不敢怠慢。可是他今天送来了菜,突然就说不来了。明日的菜就要断了,小人怎么跟总管交代?”
原来如此,云溪温声:“为何突然不来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老头儿还在生气,“皇上要处死苏将军,我才不要给这样的昏君送菜呢。”
竟然敢骂皇上?若是让李承晔听到,只怕自己也保不住他,云溪急忙止住,“住口!”
可是,为时已晚,李承晔就站在云溪的身后,“说谁是昏君?”
小公公们吓得跪地,“叩见皇上。”
宋老头也吓了一跳,不过等看清楚李承晔时,惊慌变成了惊讶,“是你?你是皇上?”
废话!这皇宫里谁不认识自己?至于吓成这样吗?李承晔只当他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老头,“你说朕是昏君?”
宋老头却没有寻常百姓那般胆小怯懦,他指着李承晔怒道:“当初苏将军为了救你,不惜去向那个女人低头,你却受小人挑拨要杀他,不是昏君是什么?”
云溪吓得急忙去扯宋老头,要他住口。
李承晔自动忽视了昏君两个字,因为有让他更加感兴趣的东西,“向那个女人低头?苏卿无?”
“那年冬天,漫天大雪,在祁州城外,苏将军搂着奄奄一息的你,向小人求救。可是小人的马车已经被一家小姐给包了,苏将军为了救皇上,向那女子哀求,还给了她一个玉佩,那女子才答应。小人那时候不知道他是苏将军,要是知道,定然不会抛下他。”宋老头儿每每想起此事,都是后悔不已,幸好苏卿无并未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你是说,苏卿无救了我?”李承晔难以置信。
“皇上不知道吗?”宋老头惊讶。
一旁云溪听得明白,“原来那****说替苏将军送了一个人到祁州城,那人便是皇上?”
“当时皇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小人一直将您送到了祁州城内,交给了韩浔将军。”宋老头儿记忆犹新,他车上的女子听说对方是韩浔将军,便跟着下了马车,而自己着急留在冰天雪地里的那个人,匆匆离去,只是原路返回时,再未见到苏卿无。
“传韩浔!”李承晔又立即否决,“不,跟朕去见一个人!”顾不得身份地位,拉着宋老头儿就跑。
宋老头儿腿脚倒是利索,一路小跑跟在李承晔身后直喘气儿,“皇上慢些,小人的腿快跑断了。”
宫里众人纷纷驻足,只看到皇上拉着个老头狂奔而去,侍卫首领云溪带人在后面追赶。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实在是耐人寻味。
一直到了冷宫,李承晔踢开大门,拉着宋老头儿走了进去。
璃珠正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听到动静急忙起身,“皇上,您终于来看臣妾了!”
李承晔懒得理睬她,“你瞧瞧,当初车上的女子可是她?”
宋老头儿对璃珠的印象颇为深刻,虽然今日她素颜淡抹,却也是一眼认了出来,“不错,就是她。当初她雇我的马车只给了十两碎银子,却向苏将军要了块玉佩,我瞧着那玉佩十分金贵,得值上百两银子呢。”
“玉佩?”李承晔反问。
“唔,好像还镶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应该是男女定情的信物。当时我还想苏将军挺仗义,竟然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人。”宋老头儿努力回忆。
李承晔从身上摸出玉佩,“可是这块?”这玉佩是他自幼戴在身上的,自从答应璃珠饶过匈国,两人断了感情,便将玉佩收回手中。
“不错,不错,就是它。在太阳下一照,还透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