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无并未进入光华园,他尚有最后一丝理智,骑马出了皇宫,直奔宁远侯府。自从他离开后,苏伯等人被皇上和太子处死,那里就成了一座废弃的府邸。
韩浔命人打扫院落,扶着苏卿无进房间休息。
刚关上房门,苏卿无再也支撑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歪斜倒在了韩浔的怀里,“我回不去了……”
韩浔知道他说的是做不回苏卿桐,“你真的爱李承晔?我去告诉他一切,让他收回承诺。”
“不要,他是皇上,一言九鼎,根本收不回去。你会害了他,也会害了我,害了苏家。这是个无法言说的秘密,我相信你,不要出卖我。”苏卿无紧紧抓住韩浔的衣袖。
沉默良久,韩浔终于点点头,“我会将这秘密带入坟墓之中。你放心好了。”将苏卿无抱到床上,盖好被子,默默退出房间。
房角上,有飞虫落在蛛网上,奋力挣扎,逃脱不得,被那赶来的蜘蛛擒住……
自己何尝不是那飞虫,此刻作茧自缚,挣脱不得……
韩浔进来了两趟,送饭菜,苏卿无只是望着墙角的蜘蛛网,无精打采……
第三次门响动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低沉,磁性,“起来陪我吃饭。”
李承晔!可是这声音再也无法让苏卿无振作起来,他眼珠未动,吐出两个字:“出去。”
“我忙了一天,你却躺了一天,有没有良心?我饿坏了。”李承晔硬是将他扶起来拉到方桌旁。
“有什么话,你可以心平气和的跟我说,为何要发脾气?听韩浔说你都气的吐血了,是不是真的?”李承晔声音温柔,能融化数九寒天的冰雪。
眼前的男子已经换了便装,没有帝王的威严高贵,少了昔日的张狂自负,有的只是温润如玉。眉梢眼角见清风明月,举手投足里赏心悦目。
“卿无,他们说你气恼,是因为我要封璃珠为皇后。是不是?”李承晔的星眸暗波流转,暧昧,迷离。
“不是。”苏卿无低声。
李承晔微微失望,“那是为了什么?”
“是——”苏卿无终于控制住了情绪,“是我气恼你打了我一掌。”
“我就知道你一直生气。当时璃珠危险,我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下手重了,现在向你陪个不是,原谅我,好吗?”李承晔温声细语。
“我已经发泄出来,没事了。”苏卿无低头喝粥。
李承晔释然,喝了口粥,轻松不少,“璃珠说她瞧见你杀太子,所以你要杀她灭口。其实,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你。答应我,放过璃珠,好吗?”
“我没有杀太子,不过我答应你,不动她就是了。”苏卿无神色黯然,李承晔最在意的是璃珠,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你信我还是信璃珠?”
“信你!卿无,这世上我最相信的人是你。”李承晔坚定,没有犹豫,紧紧握住了苏卿无的手。
“你很喜欢璃珠公主吧?”
“她对我很好。当年支援天福城时,我遇难,坠崖,是她救了我。”李承晔徐徐而言。
“她救了你?悬崖底下?”苏卿无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承晔点头,“我一直没有跟你说,那时我昏昏沉沉,被大雪覆盖,有人用身子为我取暖,将我救活。我以为是你,便紧紧搂着。后来发觉他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我想着报答她,便将龙凤玉佩给了她,许诺娶她。”
看到苏卿无听得认真,李承晔继续道:“我受了重伤,她不离不弃。等我醒来时,已经在祁州城。我看到了她,一位很美的女子。”
原来他以为救他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将他送到祁州城的女子!苏卿强装镇定将粥碗儿放到桌子上,可是那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甲出卖了他的心情。
李承晔自顾回忆那段美好,“她对我隐瞒了公主的身份,导致我拒绝与她和亲。而她不远万里赶来,我才知道自己险些负了她。所以即便是她已经是李承禄的人,我也不会食言。”
救命之恩加上两情相悦,这是最致命的爱情!苏卿无终于明白璃珠为何让他答应不许将那段往事告诉李承晔,她是怕被揭穿吧?
“璃珠亲口说是她在悬崖底救了你?”
“嗯。有龙凤玉佩为证。”李承晔笃定,坚信。
“我累了,想休息。”苏卿无起身送客。
李承晔只有站了起来,“卿无,三日后我想封你为护国大将军,这宁远侯府改为护国将军府,你可同意?”
“护国将军府?”苏卿无低声重复,“你是要我留在都城?”
“正是,我想每天都看到你。”李承晔脸颊微红,注视着对方,这是他心中所想,也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
这曾经也是苏卿无的愿望,可是现在他不想留在他身边……
“登基仪式我不想再多做准备,就沿用李承昊的仪式,三天后举行。”李承晔看到苏卿无的恹恹之色,暗暗叹息一声,开门走了。
站在院子里,梧桐树下,依稀看到那一年,自己喝了他的粥,抬眼看到一脸嫌弃……
卿无啊,遇到你是何其幸运,此生有人陪我喝酒畅聊。遇到你又何其不幸,此生更添几多烦恼……
李承昊想登基为帝,所以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龙袍龙冠一应俱全。而他喜欢排场热闹,所以连仪式都准备的极为隆重。李承晔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这登基前还有三天,总要君臣商议一番流程,苏卿无作为李承晔的左膀右臂,必然参加。
华国的繁文缛节甚多,幸好李承晔早就熟悉,加上他脑子灵光,只是让齐公公念叨了一遍,便熟记于心。所以,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理顺了一切。
对于形式上的东西,李承晔很少计较,他更在意的是实际,宫廷政变之后,许多事情乱了套,官员缺乏,朝廷混乱,民心不安。这都让他头疼。
偏偏那些臣子都想着封赏,将讨论的重心放在登基盛典上。因为这登基盛典主要有三件事情,皇上登基,封后,赏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