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刚才,洛安远对上官舒的暗示表现的太明显了一点,导致大夫人觉得上官舒就是那种想要独占洛安远的“不安分”的女人。
因此她的脸色沉了一沉,有些不悦的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还没有想好要什么奖励。”上官舒低着头,话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这样啊,没事儿,既然还没有想好,那我先给你留着,等到你想好了之后再告诉我。”大夫人挥了挥手,她其实已经认为上官舒这是以退为进,心中的不悦更甚,但是为了照顾洛安远的面子,她只好假作不在意的说道。
上官舒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看吊在屋梁上的荣锦松,咬了咬牙,却是一下子跪了下来。
“大夫人,紫苏还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儿?”大夫人眉头一皱,不知道她忽然反悔,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这个丫头真是难缠,可是自己刚才已经答应了要赏赐她,此时也不好就不算数,于是不痛快的问道,“什么事儿,你说吧,值得你又跪又求的吗?”
“请大夫人放过二公子!”
“什么?”不仅仅是大夫人吃了一惊,就连一旁的洛安远和围观在大厅外面的众多荣府家仆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洛安远轻轻拉了上官舒一把,心想好好地,上官舒干嘛给荣锦松这小子求情,虽说给荣锦松求情肯定会得到他的好感,但是因此而得罪了大夫人那就得不尝失了。要知道,荣锦松是荣将军的独子,大夫人平时再是看他不顺眼,看在这一脉单传的份上,至少面子上对薛氏母子也是客客气气的,很少训斥管教于他,不然的话荣锦松也不会给惯成今天这种样子。
今天晚上大夫人明显是被荣锦松给气的不轻,这才会做出要严明家法的样子来,其中说不定还牵涉到敲山震虎,震一震薛姨娘的意思在里头。此刻上官舒在众人的面前让大夫人放过荣锦松,不就像是在狮子头上拔毛吗?一不小就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果不其然,大夫人在听到了上官舒的要求后,虽说不至于像对待同样是请求她放过荣锦松的薛姨娘一样发怒,但是很明显的,大夫人的脸色在这一刻垮了下来。
“为什么让我放过他?”
大夫人冷冷的问了一句,跪在她身前的上官舒仿佛也是感受到了她话中的寒意,但还是咬着嘴唇道:“紫苏只是不想看见大夫人与二公子之间产生隔阂,而且紫苏相信二公子也不是有意想要违反家规,还请大夫人看在二公子年少不懂事的份上,饶了他吧。”
听到上官舒这样说,一旁的洛安远看了看大夫人的脸色,发现她的脸色也是缓和了不少。
“恩……”大夫人凝神沉思了下,不大一会儿便是指着荣锦松道,“本来是打算让你小子受受苦,让你长点记性,但是现在看在你大哥的救命恩人为你求情的面上,就饶了你,下次若是再犯,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
洛安远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心想还是紫苏聪明,看出来大夫人不是真心想要惩罚二弟,大概是跟薛姨娘话赶话的就杠上了吧,其实只是少一个台阶下而已,只不过大夫人平时积威甚重,谁敢在她面前给薛姨娘母子搭梯子求情呢,这才害的二弟被吊了起来,现在紫苏趁着自己的功劳为二弟求下了情,也让荣府的内院和睦了,这真是比救下自己更大的功德了啊。
洛安远听到大夫人松了口,心中也是对上官舒颇为感激,不管怎么说,荣锦松都是他喜欢的弟弟,看到弟弟受到惩罚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心里再怎么也不好受,好在有上官舒出面,说服了大夫人。
荣锦松被轻轻的放了下来,感激的看了一眼上官舒,而后又是朝着大夫人那边望了望,在看到大夫人那冷冽的眼神后,身子不由得打了打哆嗦,移着步子朝着他母亲那边去了。
“还看什么看,都散了。”
大夫人朝着围观的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家中的仆人都是机灵的人,在看到大夫人的动作过后,知道今天二少爷遭罪的事情已经揭过了,便赶紧都化作鸟兽散开了。
薛姨娘对上官舒的求情有些纳罕,却吃不准她到底是真心为自己儿子好,还是跟洛安远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毕竟上官舒算是洛安远的女人,而洛安远是大夫人的干儿子,他们算是一伙的,薛姨娘可不是天真善良的少女,刚生下儿子的那几年,什么装小白花收买人心,扮猪吃老虎的事情她做的多了,因此对着过于善良的上官舒,她觉得那明显就是有目的的钓鱼——不是钓大夫人,就是钓洛安远,总之是没安好心。
她掩饰着眸子里复杂的神色,悄悄多看了上官舒和洛安远一眼,便着脚步有些软的荣锦松,在大夫人面前行了一礼过后便是离去了。
洛安远和上官舒见此,也朝着大夫人行了一礼,在大夫人点了点头后,便双双出门向东苑而去了。
大厅之中再一次安静下来,大夫人走到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大管家刘福给她倒了一杯茶,大夫人放在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突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朝着旁边的管家刘福问道:“碧瑶原先是管着青石镇那边的那个灵石矿的账目的吧。”
大管家刘福点了点头,道:“是的,碧瑶是因为在府中待得久了,一向勤勉稳重,又被您看重。升到的一等丫鬟后,那时候正好在青石镇发现了一个灵石矿,夫人您为了历练她,就让她接手管理那边的账目了,这两年也是做的丝毫不错,哪知她现在却是犯了这种事情。”
大管家对家中的大小事宜都十分清楚,在大夫人问到的时候,随口便是答了出来。
大夫人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件事已经了解了,随即又是抬起头来,问道:“青石镇那边的灵石矿场现在收益怎么样?”
大管家刘福沉吟了下,答道:“挺丰富的,如今别处的灵石矿大多是以前蛮族手里传下来,开采了几十上百年的老矿,灵石矿脉差不多都快被采完了。青石的矿场虽然不大,但是是一条新的矿脉,而且才开采了没几年,所以如今就单是青石一个镇子的灵石产量,便是达到了我们整个年入的十分之一左右。”
“这么多?”大夫人也是惊疑了下,在她眼里,一个小镇子一个月的灵石产量能够有个一两千斤就不错了,但是没有想到一个青石镇的灵石产量却是占到了整个荣府的十分之一。要知道,荣府所有矿场一个月的灵石产量加起来有十来万斤,青石镇占到这其中的十分之一,那么也就是说青石镇一个月也能够产上万斤的灵石。这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就连大夫人这种人物,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心中也是吃惊不小。
“青石镇那边要重新找个可靠的人去勘察一下。”大夫人沉吟了下,说道。
大管家刘福看了看大夫人,顿了顿,说道:“不知大夫人看着洛大少爷身边的紫苏姑娘怎么样?”
大夫人吃惊的问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让她去管理青石镇那边的产业?”
虽然是这样问着,大夫人脸上的表情却分明传达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意思:刘福你是疯了不成?
灵石矿是荣家最重要的产业,正因为掌握了灵石矿,荣家军的各级武士才能够得到灵石练体,身体素质比寻常战士要强壮很多,在体力上才有可以跟蛮壮如牛的蛮族勇者相抗衡的实力。
这也是为何镇守北方边关非要荣家军不可的,如若不是这样,就以荣震天那种天下皆知的功高震主的名声,加上灭蛮族时没有夺回皇帝最爱的大阏氏结下的芥蒂,他们荣家早就被灭门不知道多少次了。
如此重要的命脉,大夫人都不放心交给外面的账房,所有账目都是她最信任的贴身侍女管理的。
可是如今,紫苏是个才进家门没几天,而且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可以交给她呢?
然而大管家刘福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夫人一定想说,紫苏姑娘是个外人,怎么可以将如此重要的灵石账目交予她管理。”大管家看见夫人的神色,捋了捋自己的一把山羊胡子,开始不紧不慢的解释起来。
“可是夫人不知有没有想过,如今外面矿上的管理人,都知道府里管账的是夫人身边的自己人,时日久了,难免他们会找到门路巴结上来……”
“你是说,里外勾结……”大夫人的眉头立刻深深的打上了一个结,这种事情是她最不能容许发生的。
“只是有这种可能,因此小的以为,趁着碧瑶姑娘出事的这个机会,夫人正好趁机好好的查一查,而紫苏既然是大公子的心上人,夫人也不妨趁着这个机会历练历练她,毕竟大公子深得大将军的信重,将来继承家业,难免会和京中的世家千金联姻,而新夫人的品性不知道会如何……府内的家务事既多又重,夫人得趁早找个得力的帮手才行。”
刘福这一番话说的十分隐晦,却深深的敲中了大夫人心中最大的忧虑。
洛安远身为义子,虽然对大夫人很是敬重,却不能指望他跟亲儿子一样的百依百顺,将来他若继承家业,为了加强他的势力,免不了要跟背景雄厚的家族结下姻缘,出身高贵的新夫人进了门,自然而然就会掌管家业,那时候就是她这个大夫人靠边站的时候了,大管家作为大夫人的心腹,是在劝大夫人先抓住机会扶持一个洛安远喜欢的女人作为心腹,将来既可以作为笼络洛安远的纽带,又可以借以分新夫人的权,真是一箭双雕,未雨绸缪的一条好计!
大夫人没有立刻回答大管家刘福的这个建议,只是用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桌面,过了会儿后,便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