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侧妃,你和你母亲怎么会在这里,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荣锦薇嫁为安王正妃已经半年,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在落日城追着洛安远乱跑的天真少女了,只见她目光严厉的一扫,便落在了跪着的上官馨身上。
“回王妃娘娘,舍妹方才趁着家母来探望我之际,离席逃到这里,我与母亲见她久久不归,怕她出什么事情,这才寻到这里,谁知方才竟然看到舍妹衣衫褪尽的躺在床上,不知被什么人羞辱过,被我们当场发现,此事对舍妹和王府的声誉都有极大损害,还请王妃娘娘明察。”
看着上官舒和荣锦薇两人相认之后,上官馨便收起了她那虚假的笑容,她将媚眼微微眯起,嘴唇紧闭,眼里仿佛有精光闪过,嘴角上翘,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在最重视女子名节的环境下,要毁掉一个人,不一定要杀了她,可以通过毁掉她的清誉来让她万劫不复。
比如此事,若荣锦薇为了维护上官舒的名誉而强压下来,那么上官馨可以让人大肆宣扬安王妃治家无方,以致于自己的妹妹在王府遭到侮辱,失去清白,王妃却不能查出凶手,维护公道,这样毁的就是荣锦薇和上官舒两个人。
如果荣锦薇加以调查,那么上官舒在安王府失去清白的“事实”也会被“大白于天下”,而此事最终会查到安王南宫明远的身上,到时候这位喜怒无常的王爷对王妃荣锦薇会有什么态度,上官馨也是很乐于见到的。
总之两个方案的结果,都是上官舒失去名誉,失去回到宫廷的资格,毁掉前程,最后落到何大夫人和上官馨母女手中任她们宰割。
而安王妃荣锦薇不管查不查的出事情的内幕,都会失宠,到时候得利最大的,就是安王侧妃——上官馨了。
这就是上官馨的如意算盘。
可惜天不遂人愿,荣锦薇只是看了上官舒一眼,便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先送去柴房关起来,待本妃有空了再审。”
“王妃娘娘莫非想要包庇凶手!”上官馨一见荣锦薇没有按照自己的戏码演下去,不由得傻了眼。
荣锦薇这次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便当上官馨是一只毫无存在感的蝼蚁一般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道:“本妃现在要去领新姨娘敬的茶,上官侧妃若是懒得去就自便吧。”
上官馨一听就傻了眼,新人敬茶,她身为侧妃当然要去,若是不去的话,一来可能被认为是摆架子对新人示威,二来也可能被新人认为她在这个府中是无足轻重的人物,后果可大可小。
所以上官馨一看荣锦薇已经转身走了,立刻顾不上何大夫人和上官舒,飞一般的跟上去了。
何大夫人还没反应过来,荣锦薇贴身的陪嫁丫鬟秋芍已经款款的走了过来,对上官舒道:“委屈上官二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上官舒不相信荣锦薇会害自己,便老老实实的跟着秋芍穿过王府的后花园,走到一座废弃的院子里。
“这件事,我家小姐是不想查,也不能查,紫苏姑娘你明白吗?”秋芍是当初荣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跟上官舒也是老相识了,上官舒立刻点点头,明白这是荣锦薇有意要放自己走,这件事情的目击者只有上官馨和何大夫人以及她们身边的丫鬟,而且她们一点实际的证据也没有,所以只要自己这个当事人一走,便查无可查,荣锦薇这招四两拨千斤真是深得荣大夫人的真传。
“好,这个院子的墙外是一条小河,以姑娘的身手,跳出去应该不难,等我走了你再跳,多保重吧!”秋芍言简意赅的说完,便半句废话也不多说的转身就走。
上官舒目测了一下围墙的高度,轻轻松松的纵身一跃,飞过了围墙……
只听“扑通”一声,刺骨的寒意让上官舒不禁打了个寒颤,只顾着逃命,竟忘记如今的天是数九寒天,这小河里的水可是不折不扣的冰水啊,加上上官舒又不擅长游泳,这下虽逃出了王府,小命儿却不一定保得住了!
“好、好冷!”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上官舒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求生欲望使她拼命地向岸边游去,可逐渐僵硬的四肢让她无法随心所欲的施展动作。
上官舒咬紧牙关给自己鼓劲:“就快到了!”
可是速度却越来越慢,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上官舒心里明白这是失去知觉,一股困意席卷全身,天似乎一下子就变黑了……
“娘,不要太辛苦,孩儿先走了!”王府后门,笑容灿烂的少年向门内的一位妇人挥手告别,“您进去吧,外面风大。”
“哎,娘这就回去。”祖大婶连连点头,转过身去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笑着说道,“祖毅啊,路上要小心。”
名唤祖毅的少年灿烂一笑,麦色皮肤将他的牙齿衬得异常洁白,看上去十分清爽,“孩儿知晓了!”
因惦记着在王府做厨娘的母亲,祖毅时常从后门进入王府探望祖大婶,天寒就连忙来送一些厚衣服,虽说王府内会给下人们准备过冬的衣服,可祖毅总归不放心。
“那是什么?”
看着被冰霜覆盖一半的河面上漂浮的碧色罗衫,祖毅不禁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思索片刻,缓缓向湖边走去,突然他身形一顿:“糟了!有人溺水!”
来不及脱下鞋袜,祖毅纵身跃入湖中,用一只胳膊将已经昏过去的上官舒夹住,另一手奋力向岸边游。好在祖毅身形高大,也习过些许武艺,即使身负上官舒,游到岸上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一阵寒风袭面,祖毅禁不住有些发抖,他焦急地将上官舒的身体翻转过来,立即愣在那里!
好美的姑娘!
虽然寒冷的湖水将上官舒的脸庞冻得惨白,嘴唇也有些发紫,但也难以掩盖住她娇美的容颜。紧蹙的秀眉将她此刻的痛苦诠释出来,祖毅猛然回过神!
“姑娘!姑娘你醒醒!”
祖毅连喊了几遍都不见回应,在她胸口用力按了几下,上官舒无力地吐出几口水后再次昏过去。环视四周后,祖毅也顾不了许多,将上官舒抱在怀里向家的方向奔去!
将上官舒小心地放在床上,祖毅很快犯了难,在那么冷的河水里泡了不知道多久,就算活命也要染上风寒,这女子穿着湿透的衣服是断不能好好休息的!可男女有别,自己总不能坏了姑娘的清白。
无奈之下,祖毅请了隔壁的吴嫂来给上官舒擦了身子,又换了套衣服,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深了,上官舒还未醒来,祖毅烧了一大锅的热水,将毛巾浸透后敷在上官舒的额头上。本也没有多少事,他竟也忙了整整一夜。
头好痛,上官舒的梦里全是冰水,将她包围起来,那种刺骨的痛楚使她惊慌之下,用力地睁开了眼睛,啊!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不过,我这是在哪里啊!上官舒好奇地歪了歪脑袋,迎上一张灿烂的笑脸:“你醒啦!”
上官舒心里一震!难道自己又被抓回王府来了不成?她忘了自己身体虚脱,爬起来就要跑!没跑两步远胳膊就被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的她猛然向后栽去,却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以为自己要重重摔在地上屁股开花的上官舒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听到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
她连忙瞪大眼睛,又是那张灿烂的笑脸,挣脱开后她虚弱地扶着桌子,微微后退了几步,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还没等祖毅开口,上官舒忽然发现了一件让她头痛欲裂的事情,身上的衣服被换掉了!天!莫非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采花大盗!?
上官舒欲哭无泪,两腿一软瘫坐在长椅上,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滴在作工粗简的衣服上,祖毅惊恐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忘记了该说什么,他慌乱地走上前去,想用袖子为她擦拭泪珠。上官舒一愣,随即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啪!”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祖毅连疼都来不及喊,皱起眉头质问道:“你打我干嘛!?”
见他如此上官舒更加来气,抬起胳膊就要再打,祖毅轻而易举将她扼住,“姑娘,我好心将你从冰河中救起,你就是如此报答我么?”
如此美丽的相貌,难不成品行蛮横无理?
这样想着,祖毅不免有些失望。
“救我?”上官舒气得发笑,“你个淫贼!占了我便宜还不敢承认,本姑娘不把你大卸八块就不姓上官!”说着话她也未能停下挣扎的手脚。
见她误会自己,祖毅又好气又好笑,解释道,“昨日我从王府探望母亲回来,从王府后门的河边经过时见你溺水,不顾天寒地冻的将你救起,见你衣服湿透就请了隔壁的吴嫂为你换了干净的衣服,还一夜未合眼地照顾你……”眼见上官舒的动作停下,他故作委屈将她松开,“罢了罢了,我好心成了驴肝肺,要杀要剐随姑娘便!”
说完,他转过身去,倒真像是气急了的样子!
上官舒听他这番话,才知是自己多想了,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愧疚,人家没日没夜地照顾自己,还将人家看做采花贼,这就叫狗咬吕洞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