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看着突然发呆的小姐,轻声的唤道:“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上官舒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猛地回过神来,看着霞飞那询问的眼神,上官舒也觉得不好意思,笑笑说道:“没什么,你快看看那地瓜熟了没有。”
正说着,忽然门帘子一掀,霞飞一探头,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立在门口,她正要开口询问有什么事,上官舒却已经站了起来,笑着迎着上去招呼道:“小陈子,你怎么来了?”
小陈子一见屋里的情形,顿时嘟起小嘴道:“上官舒,你个没良心的,看起来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我给你帮了这样的大忙,你竟然不来找我谢恩?感情是用我的时候拿我当牛做马,有好事情总不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啊。”
上官舒见小陈子竟然冲着自己撒娇,顿时乐不可支的笑道:“谁说我拿你当牛做马来着,当初要帮我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求你了吗?再说你陈大公公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一句话就能把我调走,我呢,只是个被人排挤的落魄宫女,穷的连谢礼都买不起,怎么敢来见你?”
“哼,谁说我一句话就能把你调走的,我可是跟皇……太后身边的尚宫,费了半天的嘴皮子才给你疏通了关系的,你倒好,一句感谢的话不说,还关起门来自己吃独食,我可真是看错你了。”小陈子一边捶胸顿足的痛斥上官舒的忘恩负义,一边眼睛紧紧的盯着还在散发余香的火盆,仿佛他今天来纯粹就是为了找吃的一样。
“谁说我吃独食来着,最好的东西都给你留着呢!”上官舒说罢拉着他走到火盆便,又亲自从火盆里扒出一只地瓜来,细心的将地瓜上的灰拍掉,拿手绢包着,递给了小陈子,小陈子顿时眉开眼笑,也不怕烫,小心的揭开皮,尝一口,叹道:“果然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啊。”
一旁的霞飞听了他的感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陈子顿时怒目而视道:“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宫女,乱笑什么?朕……真是的,我哪里惹你发笑了?”
“刚才听我家小姐说,这位小公公好像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那不是应该跟着皇上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会连烤地瓜这种东西都觉得是人间美味了!”
“这……”小陈子被霞飞问的一愣,脸上突然飞起一道红云,尴尬的解释道,“我是自幼便入宫了,而且从小就一直跟着当今皇上吃香的喝辣的,一直吃到的都是御膳房做的顶级美味,从来就没有吃过烤地瓜这种东西,今天头一回吃到,当然觉得是美味了。”
“切,我就不信了,每天跟着皇上吃御膳房做的顶级美味的人还会觉得烤地瓜好吃?莫非那些鸡鸭鱼肉还有各地进贡来的稀奇食材倒不如这烤地瓜好吃了?你骗谁呀,我看你分明是顿顿都吃不饱,才会那么馋我们的烤地瓜!” 霞飞一向是牙尖嘴利的,刚才见上官舒跟小陈子说话亲切,便将他当成了普通的小太监,也毫不畏惧的顶撞起来。
小陈子被霞飞一顿抢白,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愤愤的说道:“你这丫头真不懂事,有这么跟我说话的吗……再说了,你们这些没有见识的小宫女知道些什么?每日大鱼大肉的吃惯了,也就不觉得好吃了,反而是这烤地瓜有一种天然的香味,天然!你懂不懂啊?”
上官舒一看再这么说下去,霞飞就要跟小陈子吵起来了,他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恩人,便急忙阻止了霞飞的话头,让她出去再拿些吃食回来。
“哼,小姐你这些天看书看得脑子糊涂了,这家伙就是来贪我们的吃食的,可怜我还要冒雪去跑一趟腿!”霞飞临走还愤愤不平的看着大口吞着地瓜的小陈子,很是生气的说了一句。
“哦,最近你在看书,都看些什么书?”小陈子从地瓜中抬起脑袋,含糊不清的问道。
“那个……我被调到了御药房,可是对药理又是一窍不通,所以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每天无所事事的,所以只好努力看书学习药理,好让管事公公早点分配事情给我做咯。”上官舒面对小陈子好奇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每天无所事事的那不是很好,宫里养的闲人多了,又不差你一个,难道他们扣你的月钱了?”小陈子关心的问道。
“那倒没有,但是我从小就习惯了做事,不干活白拿钱我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好像自己是个不劳而获的小贼一样。”上官舒认真的回答。
“你这个人真不会享福,我还巴不得每天能够无所事事呢。” 小陈子眉头一皱,忽然叹了口气道,“要是每个大臣都像你这样勤劳本分,能够觉得不干活白拿钱很可耻,能够不想着不劳而获贪污民脂民膏那就好了。”
“瞧你说道哪儿去了,这跟大臣们有什么关系啊,这些朝政的事情,不是不应该由我们这种人来议论的吗?”不得利用后宫的身份干预朝政是上官舒入宫之后学到的第一课,也是钟嬷嬷反复不断强调的,所以这时候她本能的制止了小陈子继续说下去。
“嗯,也对,我不过是每天看到皇上为那些白拿钱不干活的大臣们心烦,所以抱怨两句而已。”小陈子嘟囔着继续开始啃地瓜,却显然有些意兴阑珊了,上官舒怕他噎着给他倒了杯茶,小陈子忽然说道,“其实你这傻丫头还是被人欺负了,不懂药理也有能干的活,你可以出宫去采办药材啊!”
“采办药材?可是我认识的药材不多啊!”
“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哪一家药店敢不要命 的卖假药给宫里啊,再说了,采办这种差事里面的猫腻很多的,从前的那些采办太监肯定都捞了不少的油水,如果你跟他们一起出去采办的话,因为你是新人,他们说不定会顾忌一点,不要贪得太多。”
“原来你是想让我去监督那些采办的太监啊,不过既然这个活很有油水,他们又怎么可能让我跟着一起去呢?”上官舒也不是不知世情的小姐,一点就明白了小陈子的意思,这哪里是叫自己出门采办药材,是让自己去盯着那些采办太监,摸清楚他们里面的门道才对。
“哼,谁去采办,还不是朕……郑管事一句话的事情,放心吧,交给我来办!”
小陈子又是神采飞扬的离去了,第二天果然就下来一道圣旨,让上官舒跟着采办太监出门采办药材,历练历练。
圣旨下了之后,御药房掌事的郑公公一开始黑着一张脸不太高兴,但是那传旨太监把他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之后,郑公公看着上官舒的脸色立刻不同了,一张老脸简直笑成了一朵菊花:
“上官少使,原来您跟皇上跟前的李公公是老乡啊,怪不得多才多艺,年轻有为,将来您见着李公公的时候,可要给老奴我多多美言几句,您有什么吩咐也只管对老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您千万别跟我见外才是啊。”
这郑公公一把公鸭嗓子非要腻成一碗糖水一般,可把上官舒恶心的够呛,而且那些不伦不类的赞美也让她深感无力应对,只好嗯嗯啊啊的点点头,便借口要回去准备明天出宫采办的事情,赶紧离开了御药房的大堂。
其实出宫采办不过是个幌子,那些采办太监都早有走熟的门路,京城的几大药商会定期把皇宫需要的药材保质保量的送过来,太监们只管验收入库就行,所谓的出宫采办,不过是药商们要跟太监们联络感情的一种借口而已,但是这一次因为有上官舒的加入,采办太监们都不敢太过放肆,所以药商们定的花酒都退掉了,改成太监们带着上官舒一家药店一家药店的上门视察,顺带着也陪上官舒逛逛街。
上官舒对药材本来就是门外汉,也知道这些太监和药商之间 的猫腻没有那么容易被自己查探出来,所以也就顺水推舟的变成了逛街游玩了,她从小当南宫明和的陪童和侍卫,就没什么机会出门逛街,所以现在对京城街市上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不由得东看西看,各种吃食点心,首饰花粉的买了一堆,反正都有跟着的太监付钱。
回到宫里,上官舒看着堆了一床的各种花里胡哨的小东西,忽然想到好久都没有见到兰馨怡了,说起来,自己在大牢里的时候,只有她还想着来探望自己,还说要给自己洗脱冤屈,而自从自己出狱之后,就几乎连跟她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的消息,更,上官舒觉得自己不能丢了这个难得的朋友,趁着自己有时间,应该去找兰馨怡叙叙旧。于是便带上今天在宫外买的一些小物件,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