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上午给看的最后一个病号,说起来相当特殊。
第一,这个病号是个美女!第二,这个病号毫不避医!第三,这个病号的病医生会避它!
当时,寻医堂里其他的病号都看完了,围着成虎拿药,可这个病号迟迟不去韵大夫那儿看,一直等到成虎把所有病人的药都抓完了,她才坐到成虎前面的坐席上,主动把细瘦而白腻的手腕平伸,放在号脉座子上。
成虎主要是负责按方子配药的,他对药禅下的功夫多,医佛部分还有生疏之处,给病号抓药是他主动要求的,借此熟悉各种药材。空闲下来,他才接诊。所以,他一直忙活着。
但是成虎还是早早就注意上这位美女了,给他一种不同凡响的感觉。首先,她来得很早,一直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好像是病人的家属,但只是一个人坐着。其次她很美,一进门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一米七几的个头,身材窈窕,堪比林志玲;一头乌黑的秀发烫出梦露的风姿,莲步轻摇之下,短裙似要飞扬;最打眼的是胸,虽然被一袭黑衫笼罩,其挺实的姿态远非柳岩可比。
也许周围的山里人不会认识这么多明星,所以不会这么对比,但她的美艳带给任何人的感受都是一样的,连女人都得羡慕。
最让成虎感兴趣的是这女人手上拎着的那个包包。虽然看上去也就是精致时尚一些,与城里来的女人拎的包差不多,但给成虎的感觉就是不同凡响!
好像是那什么“路易威登”的名品,对了,袋口那不是有个很风骚的“LV”标志么!
庵里来了一个白富美!那气场杠杠的,没有人敢去打扰她,她就那么冷冽冽地坐着、听着、看着,如同冰雕美人。
成虎一直奇怪呢,一般稍微年轻一点的女病人都是奔韵大夫去的,谁会让他一个大小伙问这问的,那多别扭啊?况且他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总是在病人身上捏捏摸摸的,而且男女老少通吃!说出来的话也够惊世骇俗,什么你月事崩漏,你膀胱肥肿,你房事太频,你大肠梗结,等等豪语,只把一拨山里女人给娇羞的,抬不起头来。可是这位绝白富美倒好,嘿,直接奔他而来!
莫不是哥哥我还是有一些美女缘的?
当然这种自恋成虎可不敢在师尊面前嘚瑟。
成虎当时吧也是被震得说不出什么的。美女他见得多了,但桌子上的这个包包实在是风骚啊!他伸手搭在美女的腕脉上,盯着眼皮底下的LV,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师尊,这个病号的状况是我问诊以来所见过的最糟糕的。”成虎尽量地把她的病情说得悲观一些,重病下猛药,方子就得孟浪一些。
“弟子一搭她的左脉,就感觉关上弦细,如切锋刃,初步判断肝气郁滞,邪风入虚。再搭右脉,也是关上部位,弦滑如按滚珠,说明是脾热蕴结。肝脾皆不证,可以排除季节性生理异变,是毒热病理!感觉病情不容乐观,弟子决定进秘间细细排查。”
真人微微点头,似乎表示认同。
“在秘间弟子让她平躺,用三部九候之法,给她做了全身遍诊,确诊为乳岩之症,也就是乳腺癌。”成虎顿了顿,有些脸红。虽说病不避医,但毕竟男女有别,第一次做全身遍诊,他还是感受到不小的冲击。但是白富美毫不避讳,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为了郑重其事,弟子做了进一步的细查,发现她的舌质淡红,色苔薄白;乳部颜色微微发紫,****内各有一核桃大的结块,不算太硬,摸上去病人痛感明显;乳蕾渗出少许清汁,尝之腥苦。”
成虎可是认真负责的人,“望闻问切”四字做到了一丝不苟,他真是亲口舔尝了病人的乳液。
“嗯,看来你对医佛钻得也很透。乳液味甜,癌变就是良性的,味苦就是恶性,如果再有腥臭味,说明病情恶化得很快很糟。”出尘真人赞许地点拨道。
“病人最近两年诸事不顺,心情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一个月前突然感觉胸部疼痛不已,去医院一查,确诊为乳腺癌,晚期。”
“既然知道病情的险恶程度,病人为什么千里迢迢找到我们这里?”
“这点我也问了,病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自己抗拒西医。作为单身姑娘,对西医的手术切除加放化疗疗法她肯定是不甘心的,加上已经发生了转移,她的肝和脾不容乐观,西医疗法其实已经于事无补了。但是因为特殊原因,病人不得不继续承受巨大压力,不能垮下。师尊的医术她早有耳闻,所以把事情安排好了,人就过来了。”
“哦?在京城知道我的人不多,她怎么会早有耳闻呢?”出尘真人脱口道。
在天南这一块她是博得了一些名声,但要说辐射到了京城,她是不相信的。早前她是收治过一个乳癌病人,但是结果不算太好。
“她听了别人的竭力推荐,而对师尊的品德和道术推崇备至,绝对信任师尊的医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经过成虎的加工,多少有些情感因素,这还是从石得川那小子身上学得的大招。
“哎,晚期癌症是个难题,为师也没有成算。成虎,你有西医的底子,这个病人由你收治,做为师的副手,对你而言这也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真人沉思了一会,颇有深意地道。
“谢恩师,我一定竭尽所能,不丢师尊的脸面。”
“很好!”出尘真人微微笑道,心里却在想:不给你块硬骨头啃,只怕你不长大。
“嗯?这方子你开的?”真人拿起一张纸问道。
“是的,药禅上有这个方剂。”
“是吗?有一剂药不对,你是记错了还是写错了?”
师尊的口气十分地温和,问得也很清淡,但她的脸色很严峻,乱开药方可不行。
成虎原本已经把昨夜的心结打开了。师尊是有母亲慈祥而温暖的一面,也有长辈威严高冷的一面。开始时自己对师尊的医术很景仰,经过自己的刻苦努力,现在能跟师尊谈谈医道、交流心得了。还是把师尊当作同道中人比较好相处。从今天的坐诊情况看,自己的人气值直逼韵大夫的高度啊,从某种意义上说,与师尊算是同事。
像溶溶说的那样,是可以平静地平等地谈谈了!
看着师尊清冷的脸色,成虎不慌不忙地道:“师尊,你是指黄芪吧?我没记错也没写错。”
“你是有意为之?”出尘真人生气了,立刻道:“那好,你先把乳岩的医理和方子的药理简单说说,然后把你擅改药方的理由好好讲讲!”
九年前真人用这个方子治过一个乳腺癌妇女,让她多活了六年。得病时这位妇女把房子卖了,做手术,做放疗,一年后痊愈出院,谁知两年之内就复发了,大面积转移,医生判断还有一年的寿命。抱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态度,她慕名而来,想不到多活了几年,所以临死前微弱地说“值了”,含笑离去。
真人一直想改进这个方子,攻克乳腺癌,但无从下手。
所以说方子也不是不能改,但是不能擅改!这孩子说话没谱,做事毛糙,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自己的苦心难道是盲人点灯——白费蜡吗?清怡这孩子真要和自己一样,一辈子青灯古佛相伴?
真人的心直往下沉,一抹浅浅的苦笑从嘴角蔓延开来……这么多年来对易学精读苦研,她深知天道永远大过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