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六年冬至过后,雍国太子大婚,举国欢庆三日,因与冬节相连,京城中的大街小巷都是张灯结彩,一片繁华。
这一日,雪花纷飞,南皇城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太子妃偕同侧妃宴请百官女眷,众多贵妇盛装出席。
董秀秀跟着人群进了宴厅,等候了一刻,只见一群内官宫女簇拥着两个珠光宝气、仪态万千的女子走上主位,正是太子妃蔡逸同侧妃陆馨柳。
主位下,众人向两人行礼,礼毕后方能入座各自席位。
蔡逸挥了挥手,端着各式佳肴的宫女鱼贯而入,给众人上菜。
董秀秀微微低着头,她认得陆馨柳,也看得出她眼中的敌意,只想这场无聊透顶的宴席能早些结束。
秋棠站在董秀秀后头,心中万分紧张,动也不敢动,她自幼便跟着董秀秀,何时有过这等约束的时候?渐渐便全身僵直起来。
此时,一个宫女上前给董秀秀布菜,轻轻碰了一下秋棠,哪知秋棠站立不稳,踉跄着将那宫女扑到在地。
“哐啷”一声,碗碟撒碎在地上,宴厅瞬时鸦雀无声。
那宫女跪爬到中央,连连磕头求饶,秋棠吓得傻了,一时呆在那里,只听陆馨柳厉声呵斥道:“大胆的奴才。”
秋棠猛然惊醒,“扑通”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奴婢不是故意的,求主人饶命,求主人饶命。”
董秀秀慌忙出了席位,跪在秋棠身前。
“臣妇管教不严,还请太子妃恕罪。”
蔡逸正要说话,却听陆馨柳又开了口:“我当是哪里来的嚣张奴才,原来是孟夫人的婢女。”
她笑道:“听闻孟夫人前些时日身体不适,不知如今好些了没?”
“终于找茬来了。”董秀秀心中暗骂,面上装作恭敬:“臣妇已无大妨,多谢侧妃娘娘关怀。”
“那便好了。”陆馨柳笑了起来:“坊间传言,孟夫人病时模样甚为奇异可怕,果真是如此?”
董秀秀摇摇头,道:“臣妇昏昏沉沉,总归是笑不出来的,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陆馨柳愣了愣,猛地起身,怒道:“混账,你这话是何意?”
“臣妇说的是实话啊,真是记不得了。”
蔡逸身为太子妃,却屡次被陆馨柳抢话,心中早已不满,见董秀秀暗讽陆馨柳,心中一阵痛快,便故意拉下脸,瞥了瞥两人:“胡闹些什么?这宴席还要不要开始了?”
陆馨柳怒意正盛,指着秋棠,呵道:“将这奴才给我拉出去,杖打三十。”
董秀秀心落到谷底,不由得一把紧抱住秋棠。
“罢了罢了。”蔡逸叹了口气:“三十杖还不要要了她的命?今日是个大日子,见不得血光。”
她望向董秀秀:“这奴才便请孟夫人回去严厉管教吧。”
董秀秀心中一松,差点哭了出来,连忙向蔡逸叩谢:“多谢太子妃。”
董秀秀赶紧拉着秋棠回到位上,陆馨柳心中怒气翻滚,却也不能公然反了蔡逸的决断,只得狠狠怒视着董秀秀。
一顿饭吃得董秀秀坐如针毡,好不容易找准时机,偷溜出去透口气。
她绕到殿后,站在游廊上。
周围一片平静,唯有大雪“簌簌”落下,董秀秀深深吸了口气,碰巧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呛得她直打喷嚏。
“好冷。”她哆嗦着缩起脖子,却还是不想回到宴厅。
有脚步声传来,董秀秀转头望去,一个身影自游廊深处缓缓踱步而来,走到她面前。
董秀秀连忙行礼:“太子殿下。”
雪花落在乌发上,化成了水珠,衬得她如同初放的梅花一般。
董秀秀半天没听到回应,双腿曲着已是酸痛难忍,只得接着道:“参见太子殿下。”
仍旧不见回应,董秀秀忍不住抬头,只见司徒叶旸正低头望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