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旼盯着枯干的猪笼草出了神,申谨义以为李诚旼不感兴趣,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包好这棵他很重视的猪笼草,“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我一直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有问题。明明我是要去平复北方边疆的叛乱,可是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更具体的内容。这猪笼草是活在南方,它完全不应该出现在,在我怀里啊!”
申谨义把小布包放回怀里,这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他一直用各种方式藏起这棵猪笼草。他期待着,有一天这棵猪笼草能告诉他,那混乱的记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你可能真的疯了,哈哈。”李诚旼拿起笛子掩饰他嘴角的颤抖,纤细的手指按在青翠的笛身上,轻轻吹出申谨义教他的曲子。
悠扬的笛声绕着申谨义和李诚旼,一圈一圈,又一圈绕着房柱冲上云霄,穿过神秘的树林,绕过有生命的树,在成瑜浩的身边转两圈后又继续朝着树林外飞去,缠着倒在地上人再也没离开。
成瑜浩跟着像是在指引的笛声走,刚踏出了树林竟发现前方有人倒卧在地。成瑜浩随即退躲在一棵大树后,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个人。
那人应该是陷入昏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嘴里一直喃喃地说着什么,成瑜浩站得太远,听不清内容,只能再靠近些,直到来到树林的边界,他终于听清楚那人一直重复说的话,“金韬……秀,秀,秀……成瑜浩……成东河……成知旭……快……救……秀……”
成瑜浩考虑了好一会,才决定要把那个人带回去。迈出边界就意味着失去所有保护,以防有诈,他必须尽快回到树林内部。
知道成韬秀的人肯定跟金国有关,而知道他和成东河的名字,那必是和成韬秀相识。如果不是信任这个人,成韬秀绝对不会把他们的名字和位置告诉这个人。或许,成韬秀还让他带信息来了!
明显成韬秀一直都知道他们的位置,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他没有自己来找他们。
抱着一个人在树林里奔跑会让树林更紧张,更诡异,李贺恺提醒过,这片树林是有灵性的,不能做出任何让树林觉得被侵犯的行为。不过还好成瑜浩有经验,走捷径去那对可怕的主仆那里,然后再绕回去,虽然看起来路程远了,但是这能尽快离开攻防区,而且机关比较少。
成瑜浩迅速冲出去抓起那个人就往捷径入口方向跑,怀里的人一直喃喃着成韬秀的名字,不过有时候会喊“金韬秀”。成瑜浩一边跑一边观察他,表面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伤痕,但意识无法清醒。一个与成韬秀交好的人能够完好无损地离开金国,成韬秀一定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嘿,你怎么又捡了个人回来?”成东河蹲在地上,一手撑着伞,一手翻书。
躺在藤椅上的人苍白着脸,马上厉了成东河一眼。成东河只好紧紧抿着嘴,打手势告诉匆匆路过的成瑜浩,他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就回去。
成瑜浩倒没怎么理成东河,脚步不停地往他住的房子继续跑。他不知道这个鬼地方哪里吸引到成东河每天都往这里扑,因为有长老的警戒,他不喜欢成东河太接近黑暗的东西,如果稍有不慎,成东河就有可能成为长老担心的样子。
“他还好吗?”
“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有点脱水了,先给他灌点热汤看看情况吧。”
李诚旼那只温度稍低的手放回被子里,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那人的脸上。
沾了些污痕的皮肤掩盖不了他的白皙透亮,纤长微翘的睫毛随着他的呓语而抖动,精致小巧的五官,顺直黑亮的青丝,即便是如此落魄的模样也一如仙女下凡般美丽动人。
这份美丽,即便是不好女色的李诚旼也觉得赏心悦目,不过美是美,只可惜是个男儿身。
“你怎么又捡了一个人回来?!”
成东河叫喊着急匆匆走进来,差不多同时李贺恺也从另一个方向回来。
李贺恺刚进门立刻被床上的人吸引了注意,一种不安的情绪顿时在他心里蔓延。
成瑜浩背着手站在床前,听见成东河大声喧哗下意识厉了他一眼,那眼神竟带着杀气。成东河被吓得连忙捂着嘴巴退到门边,心里不满地嘀咕:凭什么就我不能说话,个个都当我好欺负,哼!等我以后成了大事,看你们还敢不敢无视我!
成瑜浩清清喉咙,才慢慢向屋里的人解释:“他倒在树林边界外,意识迷糊喊着成韬秀和我们的名字,我认为他应该知道成韬秀的情况,很可能是成韬秀专门让他来给我们送信。”
成瑜浩话音刚落,床边的人似乎受到什么刺激,更加大声地呓语,手脚像是被困住一般痉挛挣扎:“秀,快走……他们会杀……秀……秀别,别……”
成东河听到那个人说有人要杀秀就很紧张,又跑近床边大声说:“能不能马上叫醒他啊!成韬秀可能有危险啊!”他和秀是双生双子,虽然没有人双生的心灵感应,但是他们更加符合双生的意义,他们同生共死,如果秀死了,成东河也会在同一时间无征兆地死去。
成瑜浩默默看着床上的人没有接话,他很清楚,成韬秀的占卜预知只能预知他还存在的未来。既然他要这个人来这里,必是预知到他可以安全到达这里,而他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传信。
心生烦乱的李贺恺嫌成东河在一旁吵吵闹闹,几次想说话也被打断,直接拎着他后领扔了出门。被丢出门的成东河转身想再进去,李贺恺马上用食指顶着成东河的额头,使劲将他推开,然后在成东河第二次进攻之前转身关门。
“成东河说的也对,我们要尽快让他醒来,秀可能让他带消息给我们。”成瑜浩眯着眼睛看着床上的人,说出自己心里的预想。
屋内清醒的四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意识仍旧混乱的人身上,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甚乐观。
李贺恺满脸忧虑地走到成瑜浩旁边,压低了声音说:“提起消息,我去金国打听到,你的一个同伴留在皇宫,他进宫之后就没有再出现,估计是被皇帝软禁了。另一个同伴听说是被曹孟柯,就是要抓你们的将军,带回府上了,还认作是哥哥。这认亲的消息传出来没多久,你的同伴突然在曹府内被袭击,据说当晚曹孟柯抓了半个太医院的太医,下死令,要是人救不回来,太医也要偿命。曹孟柯甚至不顾一切在赤城这个天子脚下大杀戒为他报仇,惊动了整个赤城,但是丞相司徒君胤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替他压了下来。我认为要警惕这个曹孟柯,他是出了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要做到的事,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成功,我担心这人会是奸细。”李贺恺提到曹孟柯的时候眼神在申谨义身上打转,意味深长。
申谨义一听便听出了李贺恺的话中有意,不禁愧疚地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成瑜浩的目光也随李贺恺的话,左右往返于申谨义和床上的人身上,但是他依旧坚持己见。
“你出去的几天我也有在四周巡查,机关基本没问题。光以我和成东河的功力,即使十万大军也不需担心。我只怕成东河会因为血腥……”
“哎,他怀里似乎有张纸!”李诚旼突然打断成瑜浩的话,惊讶地指着床上昏迷的人。李诚旼立刻伸手想要把纸抽出来,可是手刚碰到那人的胸口,那人就发疯似的挣扎,手死死地捂着胸口,脚一个劲踹。
李诚旼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一时间愣住不知该怎么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