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看到高离砸开冰面救起我的吗?”钱妍质问。
“妍姐姐肯定记错了,他是直接跳进去把你救上来的。”舒竹笑呵呵地说,却发现钱妍脸一阵白一阵青的难看,顿时担心起来:“妍姐姐是不是着凉了?那就快去泡会儿热水澡,早点休息吧。”
“不对!”钱妍眉宇间透着说不出的严峻,周身散发出如临大敌的气息,“高戈先走的,然后我找不到出口,围着水池走一圈又回到那座桥上,接着就看到前面走来一个黑袍男子,他背后绣了一个金色的三足金乌,是因为他我才掉进水里的!等我快游上来的时候发现水面结冰了!之后高离才出现,砸开冰面把我救了上面!这才是事实!”
舒竹被钱妍的一通吼叫吓住,没敢说话。钱研瞪着舒竹,不依不饶地说:“不信你把高离叫来,问他是不是砸开了冰面。”
舒竹以为钱妍因为差点淹死而陷入癫狂,缩着脖子后退几步,讨好说:“今天晚了,明天我们再去问?”
钱研似乎冷静了下来,用力撑住一把扶手椅,慢慢挪过去坐下,捂住额眉丝丝喘气。她并非因为舒竹的话冷静,而是自己忽然间想通了——那个背绣三足金乌的男人肯定不存在这个空间,不过和这里关系匪浅,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就是游戏的“大BOSS”!
“舒竹,”这一声听起来像轻叹,如果不是周围太安静,恐怕没人能听见。“舒兰的死是序幕。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快点选出下一个死者吧。”
舒竹还以为钱研又要神经质地大吼大叫一通,没想到突然就冷静下来,可这反复无常的表现反而让她更加害怕。舒竹又后退几步躲到里间的隔断后,小心翼翼地说:“妍姐姐还是早点休息吧,今天就睡我这儿,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我们来梳理一下人鬼传说的脉络。首先是男女相恋,然后女子惨死,女方报仇,男方被灭,男方在邪神的帮助下囚禁了太阳神并且反击女方,女方被灭,太阳神挣脱,男方被灭。这个流程我没有说错吧?”钱妍彻底清醒了,与其终日惶惶,不如和大BOSS宣战,在自己被杀前攻破这一关,说不定下一关就能和他面对面一决雌雄呢!
舒竹见钱妍果真恢复到正常,稍稍放心下来,可还是不敢从隔断后面出来,只是很配合地点头称是。
钱妍继续说:“现在舒兰代表城主之女惨死,也就轮到女方报仇了,可是缺失了一环,就是和女子相恋的男子没有找到。”
“你的意思是说要找到和舒兰暧昧不清的男人?舒兰平常确实春心荡漾,但我还没听过她有情人。”
“那就制造一个。散播他和舒兰的流言,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等假的变成真的,我们就杀掉那个男人。”钱妍字字冷酷,有种兵不血刃的阴谋家气质。
舒竹心惊胆战地看着气质陡然变化的钱妍,不确定地说问:“……选谁?只能选贺府的人了……”
“哪个男人最花心,私下关系最乱?”
“还真有一个,贺二爷贺隋。”
“你觉得他和舒兰的流言的可信度高吗?”
“嗯……比其他人要高,但也要看实际情况,他们不容易被骗。”
“但是已经有人怀疑舒兰的死并非意外,所以我们必须马上找到替罪羊。根据你的说法,贺隋本来就生活不检点,舒兰也正值思-春的年纪,他们的流言一旦放出,一开始或许很多人难以接受,但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合情合理。”
舒竹的眼珠子咕溜咕溜地转了好几圈,唇角一翘,古灵精怪地笑起来:“妍姐姐说得很在道理。散播流言我最拿手,明天就和石未冬通知郑依然他们!太好了,我们终于要开始大干一场了!”
钱妍可不轻松,手肘搁在扶手,纤纤玉指随意地放在唇边,又陷入沉思。舒竹从隔断后走出来,在钱妍对面坐下。她喜欢钱妍思考,特有安全感,觉得自己绝对能活下去。突然,钱妍看向舒竹,剔透的眼睛闪烁出异样的光,“舒兰是传说的城主之女,也就是凡人,贺隋是传说中的人鬼少年……我们可以把高府看成传说中的凡人,贺府当做人鬼!人鬼在邪神帮助下反击凡人,凡人又得到太阳神的帮助消灭人鬼——我们就把传说直接简化成:人鬼的守护神是邪神,凡人的守护神是太阳神。这样就可以把贺高二府完全对立起来。”
舒竹听着听着眼睛亮了,兴奋地说:“贺高二府的对立会对我们的行动非常有利!因为他们会把对方作为整体看做凶手,而不去刻意怀疑某一个人,这样我们就等于施了隐身术,就像湖泊里的一滴水珠。”
舒竹灵活的头脑给钱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她的行动力也很出色就无可挑剔了。“邪神守护的贺府和太阳神守护的高府的杀人模式必须迥异,通过鲜明一目了然的特征区分,同时要有悖常理超乎想象的手段,让看到的第一反应就是非人所为。”
“人鬼是昼伏夜出的种族,让他们只挑晚上杀人怎么样?”舒竹的大脑继续保持活络。
钱妍不置可否,“人鬼的夙愿是将三足金乌再次擒获,我们可以按照那图案设计凶杀现场。凡人是在白天猎杀人鬼,因为人鬼在白天无处可逃,逃不掉……密室!人鬼,也就是贺府的凶杀现场必须是密室。还需要有象征日光的物件——”
“蜡烛!不管光线多黑多亮,我们都在密室里点一根蜡烛。”
舒竹的情绪完全高涨起来,恨不得马上飞去贺府把商讨出的结果一股脑儿告诉郑依然、呂会和洛谈。她既钦佩又畏惧地看着钱妍,深深觉得以后的日子会非常精彩。可钱妍总是一副平淡无奇的样子,好像策划犯罪是家常便饭。
其实钱妍在深深的自责,就像聚首时对另外五个人说的:如果必须要通过牺牲其他人才能让自己活下来,那么就算自己不赞同这个做法也会去做。她慢慢起身,突然间疲惫不堪,绰约轻盈的身躯摇摇欲坠。
谢绝了舒竹的搀扶,钱妍虚弱地说:“今天就这样吧,从明天开始。”她此刻异常渴睡,三步远的花翎架子床仿佛是通往极乐世界的大门。钱妍边走边宽衣解带,穿着轻薄的遮衣亵裤迫不及待地钻进被子闭上眼睛。
舒竹坐在床边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见钱妍四肢松弛,呼吸平稳,知道她已经睡着了。站起来准备张罗自己的就寝问题,却看到钱妍徒然睁开眼睛,直直看过来,问:
“我记得在围墙里有两个最先被杀的人,为什么在这里没有看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