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胸口要命的痛,可是醒来后疼痛转到腹部,好像有块淬毒的冰块在里面燃烧。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这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子。天花板像棋盘一样,每块棕色木板内装饰着卷草花卉纹样,地上铺着冰蓝色方形地砖,室内家具很多,但大多没有使用的痕迹,只有床边的一张长方形桌子上放了一只白瓷空碗。
这是什么地方?
话没说出口,一阵绞痛从腹部传遍全身,钱妍捂住肚子,弯腰狂吐起来,一直吐到只剩胆汁才停下。她趴在床边喘了半天,费力地撑起上身,低头看到自己古怪的衣着——只会出现在古装片里的绫罗绸缎,水色对襟长裙,青绿束腰,样式简单,做工却很细致。
钱妍完全清醒了,也记起发生在仓库里的最后一幕:被杀手连刺几刀,全身冰冷地堕入黑暗。她慌张的抚摸前胸,发现那些伤口和剧痛只存在记忆里,现在的她完好无损,除了时不时抽搐一下的肚子。
她确信在倒下的那一刻自己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又活过来,在这个古怪的屋子里——难道我死了之后来到另一个世界?就像网络小说里经常提到的穿越?钱妍打了个寒颤,惊恐地把四周又扫视一遍,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时,有人声从屋外传来。
听声音来者不止一人,他们推开屋门,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最先出现在雕花隔断外的是个花季少女——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穿着樱草色水袖长裙。少女一扭头,看见坐在床上钱妍顿时惊得小退半步,后面跟着两个男人在看到钱妍的同时也都露出难以掩饰的讶异。
“你……还好吧?”少女忍不住问,怯生生地。
钱妍戒备地看着她,没有表态。
“傻了?”一个又高又壮,浓眉小眼的青衫年轻男人说。
少女白了他一眼,“傻得过你吗,石未冬?”
“舒竹,我惹你了?有病!”
舒竹没理拌嘴的石未冬,笑脸相迎地朝钱妍走去,可还没走出几步就退了回来,因为她看到地上的呕吐物——“哎呀,脏死了。”舒竹掩住口鼻嫌弃道。石未冬这时也发现污秽物,啧了两声,关切地问钱妍:“你没事吧?怎么既不说话也没表情?”
钱妍感觉这三个人不很危险,稍稍放松了警惕,脱口说道:“我没事。你们是谁?”
舒竹和石未冬又吃了一惊,齐刷刷地朝第三个男人看去。那个男人自进到房里就没说过话,眼睛一直盯着钱妍似要把她看穿,他玉树修长,年轻俊朗,既像驰骋沙场的将士,又像花前月下的才子,由于气质绝佳,一袭略显粗陋的灰白布褂都被他穿出威严和贵气。
男人站着没动,沉声反问:“你不知道我们是谁?”
钱妍这才发现说错话了,目光到处躲闪,支吾道:“我刚睡了很长时间,头脑有些不清醒……”
舒竹仔细瞧着钱妍,“我看你很清醒,不像是傻了……不对,你不会是忘了吧!”她指着第三个男人,“他叫什么?”
钱妍当然说不上来,名字这个东西不是随口就能猜对的,突然间她感到非常疲惫,不想再编谎话胡扯下去,便用小鹿般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说:“我不知道。”
那男人走近一步,还是盯着她问:“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钱妍。”钱妍小声答道,等着其他人大呼小叫她已经神经错乱。
果真,舒竹猛拍了下手——“看嘛,还是记得自己名字的!”
钱妍愕然——这个肚子超痛的女人和我同名同姓?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没来得及细想,第三个男人再次说话了,用他磁性但带点懒散的声音:“我叫景清,她叫舒竹,他叫石未冬。你除了自己的名字,还记得别的吗?”
钱妍装出费力回想的样子,稍许后遗憾地摇摇头。
舒竹再次露出大惊失色的夸张表情,“不会真失忆了吧?也太突然了!又没出什么事……”她眼睛无意中瞟到桌上的空碗,立刻闭上嘴转身就走,嘴里含糊地解释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可得告诉其他人。”“等下,我和你一起去。”石未冬追上去。两人快速走出钱妍的院子,一路上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关上院门后毫不掩饰地笑作一团。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舒竹高兴得手舞足蹈。
“天助我也。”石未冬呆头呆脑地笑,“不过我怎么觉得她和以前有点不一样?钱妍这个名字也有点奇怪。”
“还说你不傻!连长相和名字都记不住!”
石未冬抓抓头发,没仔细琢磨就宣布放弃,“一定是我想多了。——诶,他们来了。”
从远处走来二男一女。走在前面的男人穿件深灰土布长衫,八字眉,眼睛比女人还清澈,只是脸色苍白,呼吸浅促,就像大病初愈。他迎着使劲挥手的石未冬问:“就你俩?景清呢?”
“在里面陪钱妍。”石未冬回答。
“钱妍?我没听错吧。”走在八字眉后面的另一个男人戏谑道。他肤白颜俊,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身穿绛紫色长袍,上面还绣着花鸟纹。
“你没听错。钱妍是不是出事了?”桃花眼旁边的女人轻柔细语地说。她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身大红袍更是把她映衬得娇艳动人。只是眸子有些黯淡,颦笑间有些呆滞,给人一种愚钝的感觉。
舒竹点头,“她失忆了,什么都忘了,除了自己的名字。”
“失忆!?”三人异口同声,各种情绪在他们脸上走了一遭。
八字眉又率先提问:“可不是骗人?”
“吕会啊,你的疑心病可得治一治。”
“这么大的事,我怀疑一下怎么了?”
眼看呂会要和桃花眼吵起来,舒竹立刻喝止:“呂会、郑依然,你们都少说两句。钱妍的事是真的,我何苦编谎话骗你们?倒是我们现在约定好——什么都不要告诉她。”她精明的眼睛转了转,瞟到绝代佳人脸上,“特别是你,洛谈。我知道你和钱妍要好,但别误了自己。”
洛谈有些为难,可是战胜不了心魔的**,闷声点了点头。舒竹的目光像老鹰一样擒住大美人,笑呵呵地走过去挽住洛谈的胳膊,亲热地说:“咱姐妹俩先去别的地方说会儿悄悄话。”
***
舒竹和石未冬走后,屋里就剩下钱妍和景清两人。景清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的呕吐物,再一次确认道:“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钱妍徒然间大为火光,所有的怨气一股脑涌上脑门——真正的我被人杀死了。可悲又可笑的“穿越”发生在我身上。身体现在剧痛难忍,说句话都费死力,还要被这些家伙一遍又一遍的盘问!她非常生气,但不知为何在这个男人的注视下不敢发飙,只好生硬说道:“是的,我失忆了,连自己的长相都忘了。”
景清当了真,拿起放在矮柜上的一面铜镜端在女子脸前,“看看,记不记得?”
铜镜不大,刚好把钱妍的脸全部映进去。镜中女子一字青眉,明眸皓齿,笑起来绝对清新可爱,但此刻满面愁云。这张脸钱妍再熟悉不过,因为就是她自己!毫发不差,似乎穿越只是换身古装!
“记得吗?”景清又问了一遍。
“是……是我。真的是我!”女人声音颤抖,怒火被惊惧生生压下去——这个腹痛女子不仅和我同名同姓,还和我长相一模一样!世上哪有这么蹊跷的事!难道是命中注定要穿越到这里?那腹痛女人去了哪里?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