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毛的细雨无因的飘落着,伴随着漫天飞雪似的梨花,让人不禁放轻了脚步,似乎怕惊扰了这梦幻般的仙境。一大片一大片的雪白梨花缀满枝头,霏霏如雪,素洁淡雅。
在主母的院子前,栽了那么一大片梨树,凝烟不慢不急的走在回廊中,静静地享受着这一片刻的宁静,未出嫁的嫡女庶女每天都要到主母那里请安,这是柳府一直以来的惯例。
阿紫和阿朱默默的跟随在五小姐身后,微微垂首。
阿紫和阿朱跟随着凝烟有十多个年头了,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阿紫稍稍比凝烟大点,而阿朱比凝烟还小一岁。
凝烟身边一共有六个丫鬟,也许是因为她的生母是主母的陪嫁丫鬟,也许是因为这个时代对嫡庶的严格对待,因此,主母并未在丫鬟这方面下黑手,丫鬟们的卖身契,都掌握在凝烟手里,凝烟一个不高兴,完全可以把她们发卖出去,也没有人会可怜她们,大多数人只会觉得她们伺候主子不得力。
阿紫和阿朱原来并不叫阿紫、阿朱,她们的名字是凝烟给改的,这也是她的一点恶趣味吧,阿紫、阿朱,她前世世界里一本著名小说里的人物。为此,四姐凝絮还调侃了她一句,“妹妹呀,你是有多喜欢绛紫色和朱红色啊?”对此,她淡笑不语。
穿过回廊,映入眼帘的是红檀木门框,门上垂挂着珍珠幕帘,黄豆般大小的珍珠,颗颗晶莹饱满,用来作珠钗都是不错的佳品,在相府,却只能用来做珠帘,由此可见相府之奢华。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东西,暗地里的,那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五姐姐好。”一名佳人款款走来,佳人身着黛青色广袖流仙裙,裙上用金丝绣线绣着大朵牡丹,花团锦簇的金线牡丹在光照下熠熠生辉,薄纱逶迤拖地,头绾坠月髻,玉簪斜插,红翡滴珠镂空兰花簪,碧玉嵌珠步摇,与略施粉黛的脸交相辉映,盈盈一笑的轻语问候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佳人身后跟随着六个梳着垂耳双髻的丫鬟,这名佳人正是相府的嫡出六小姐柳曼玉,今年刚刚及笄,她想,这次选秀过后,媒婆怕是会踏破相府家的门槛了吧。宫里已经有一名嫡出的柳大小姐了,嫡出的柳六小姐落选是必然,参加选秀,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燕国年满十三至十七尚未婚嫁或尚未订婚的女子,都必须参加选秀,选秀过后方可婚嫁。
“五小姐安康。”“六小姐安康。”双方的丫鬟互相对着彼此的小姐行了万福礼。
“六妹妹,真巧。”凝烟回视一笑道。
柳曼玉走过来,轻轻挽了挽凝烟的手,“既然凑巧,那就一道走吧。”
“好。”
两个丫鬟上前掀起了珠帘,柳曼玉与凝烟一同走入室内。
袅袅的熏香在室内盘旋,吴氏端坐于沉香木的椅子上,单手支着头撑在梨花木制成的案桌上,眼帘下垂,不知在想什么,另一支手放在扶手上,一下一下轻轻的叩着。
吴氏的手上戴着金丝缠绕的暖玉镯,龙眼大小的玛瑙珠链,蔻丹花染的指甲衬得纤纤玉指更显白净圆润,深紫绣织棉上并未绣太多的图样,仅是在袖口与襟口以及下摆处用银线绣了几圈祥纹,看起来高端又典雅。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妍雍容,几支雕镂珊瑚簪松松散散的插在髻上,一支碧玲珑簪缀下细细的流苏,流苏末端悬着珠。
吴氏右手边下坐着两名女子,分别是七小姐柳凝丝和八小姐柳凝雪。
柳凝丝身着鹅黄的雾烟衫,零星的雪白梨花绣于裙摆,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轻绡,腰间悬挂着流苏香囊,头上挽着翩翩欲飞的金蝶,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轻轻摆动着,似乎随时都可以展翅轻飞。柳凝雪因年纪稍小,十岁的她只穿了身粉色的绣花罗衫,用丝带挽了个十分可爱的双丸子头,并未有多余的点缀,整个人既娇俏又朝气。
“母亲安福。”柳曼玉和凝烟对吴氏福了福身子,问安到。
“嗯,坐吧。”吴氏抬了抬眼,瞧了瞧她们。
“五姐姐,六姐姐安康。”柳凝丝和柳凝雪起身向两位姐姐问好。
“七妹妹,八妹妹好。”柳曼玉和凝烟回礼,随后分别在吴氏的左手边坐下,柳曼玉位于凝烟之上。
短暂的寒暄之后,吴氏开始了正题:“还有三个月就要选秀了,我不要求别的,只求你们在这三个月内能安分守己,别惹什么不该惹的事。”吴氏语气清冷,不带一丝情感,“树大易招风,就算你们不去惹风,风也会来惹你们。”
“凝丝,这段时间,你就多抄点经书,修修心吧。”吴氏转过头,看着柳凝丝吩咐。
这对爱出门的柳凝丝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她微怔了怔,很快恢复的说:“是,凝丝谨遵母亲吩咐。”
“凝烟,你向来让我放心,我就不嘱咐你什么了。”
吴氏端起茶盏,茶盖轻叩几下杯缘,说:“大选之后,是该好好替你们相户好人家了。”吴氏语气微微停顿,笑了笑,“待你们出嫁之时,我会从我私房里给你们添妆的,好歹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
“女儿晓得。”
添妆,定是会添的,那得有个前提,就是她们乖乖的听话,不在关键时刻惹事,让嫡母替她们择婿,然后乖乖上花轿,必要的时候帮娘家一把,为娘家铺路。不然,嫡母有的是方法让她们生不如死。
打一棒子,给颗枣。是嫡母的拿手绝活,偏偏你还不得不感恩厚待。
面对嫡母的敲打,凝烟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她这些年乖巧温驯,倒没有犯下多大的错。
光明正大的和嫡母逆着干,那绝对是嫌自己寿命太长了。
偷偷使绊子,手段高明还好,要是被发现,那比光明正大作对还要惨。
“没什么事,你们就退下吧。”吴氏对柳曼玉招了招手,笑着说,“玉儿就留下吧,我好久没有和玉儿叙叙家常了。”
“是,女儿告退。”凝烟和妹妹们慢慢退出嫡母的院子。
看着漫漫细雨,凝烟不可见的轻叹了声,生活,生活,生下来,活下去,说得简单,做起来,不见得容易啊。
进宫这个坎就已经够难以跨越了,就算能入圣眼,如何面对嫡母的责难,还是一个头痛的问题,她总不能不顾生母吧?嫡母就算不能拿她怎么样,私下里折磨她的生母,还是难不倒嫡母的。
哪怕这些都解决了,她的家世也是个问题。有那么一个权势滔天还不懂得收敛的爹爹,有那么一个备受圣宠的嫡出姐姐,她想在宫里更进一步,那也是难如登天,且不说她的嫡姐会不会以势欺压她。
有身居高位的姐姐,她还有出头的一天吗?哪怕她把握再大,也不敢断定。
谁也无法掌握全局,更无法掌控别人,最多也只能看清形势,顺势而借风罢了。何况她对新帝只停留在凭听闻而猜测的阶段,新帝性格如何,她实在是不敢妄下定论。
她深深的感到了没有蛋也蛋疼的忧伤,让她静静的45°角仰望天空安静一下吧,她真心想对天长啸,皇上,臣妾实在做不到啊。
罢了,伤春感秋不是她该做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没有发生的事,忧心再多,也没有用。
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知道。
她也只能根据局势来猜测下一步最可能的走向,不可能完全猜中,她又不是神。再说神也不是万能的。
她还是回去抄抄佛经吧,虽然嫡母没有吩咐她抄,但是,她一向乖巧,哪怕是类似关禁闭的抄佛经,对她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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