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冷霜子站在郁郁苍苍的山林中,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睛,偷窥着下面的世间。山下是个庄子,正是月前玉无痕拜访的还剑山庄,庄子里灯火通明,可冷霜子看来,是死气沉沉,无一人烟。他已经在那儿不声不响站了三个时辰,暗中思道:“奇怪,莫非司空庄主弃了庄子,逃了。呵呵,那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为什么会有灯火呢。”眼见太阳从地平线跃出,冷霜子放弃思考,匆匆下山。
回到客栈,又接到娜娜发来的书信,一看,乐了。原来娜娜在路上被诊出两月身孕。冷霜子一面在信中嘱咐娜娜不能劳累,照顾好自己,一面又详详细细的将调查结果告诉意欢,等待意欢的下一步指示。
“杀”,意欢的回信足足让冷霜子愣了半秒,洁白的信纸上唯有一字,力透纸背。半秒后,冷霜子才明白,意欢等人是被人盯上了。
黄沙漫天,寒鸦阵阵,长长的塞外古道上,意欢等人一路疾驰,他们后面,是一队轻骑。五天前,他们出了玉门关,这一队轻骑便明目张胆跟在后面,只差正面交锋了。“娘子,你带白琼冷夫人先走,我与阁主留下来,会会他们。”玉无痕勒紧缰绳,发号施令道。白若珈沉寂片刻,拔下簮于发髻的钗子,大力刺进马臀,马儿吃痛,七纵八跃,赶车的小僮吃了一惊,险些颠下马来。马车绝尘而去,不一会儿不见了踪影,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地辙痕。
“嗬……”玉无痕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然后转头,目不斜视,望着前面的人马。意欢存心想要打趣几句,但是劲敌已到眼前,唯有拔出秋水剑。两剑相碰,在人眼前闪过一道炫目的光,秋水灵均,三年后,又一次共同迎敌。
尸横遍野,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古道,玉无痕已经住手,将灵均插入剑鞘。意欢击毙最后一个敌人,才小心翼翼从死人身上收拾她瞅准机会发出的梅花针。不是怕留下线索,而是此针她视若珍宝。“走吧”玉无痕嫌弃的望了一眼尸体,“这儿有人会来收拾。”意欢道:“才不是哩,我是心疼那把梅花针,用在这批小人身上。”欢快轻松的语声从前方断断续续传来,全然不像刚刚经历一场厮杀。
一轮残月从空中现出,山上冷风猎猎,两道黑影此起彼伏。借着月光,冷霜子已经认清来人,那人一闪,出了树林。
“冷霜子,是我。”司空影在山腰停下,近前是一条石子小路,直通还剑山庄角门,“跟我来。”冷霜子眼中有着一丝狭促的笑意,他相信,眼前的人定能将自己带进山庄,山庄里的防守十分严密,他试过夜闯山庄,可是竟被巡逻队发现。山庄里空空如也,宛然死寂。“这怎么回事,管家呢。”司空影瞪大眼睛,出声询问,她身旁只有冷霜子一活人,定然是在问他。
“我怎么知道。”冷霜子在心中答道。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对司空影说出口,安慰道:“只要没有找到尸体,他们便有一线生死。”
庄内步步透着杀机,漆黑的夜里,有人躲在暗处偷笑。司空影在地上拾到一柄断剑,她认得这是司空玄随身携带的,心中大急,顾不得招呼另一处的冷霜子,提气朝另一座院子奔去。那里有一座密室,放着名噪一时,但现在残缺不全的武功秘笈,却不知自己已经落入敌人的连环圈套,敌人要的,便是那些秘笈。
司空影点燃火折,按下机关,听着里面嘈嘈切切的声音,司空影笑了。她的笑,很美,如榴花初绽,可惜,有毒,麻痹所有人的视线。司空影一个回旋,朝空中扔出一条鞭子,“啪啪啪”打过所有人的脸庞。她道:“鬼鬼祟祟,出来。”司空影点燃烛台,敞开大门,笑盈盈望着门口摔成狗吃屎的敌人,道:“呦,你们宿主还真瞧的起我,派了十八个人给我,正好,本姑娘刚刚练成一条鞭法,拿你们试试手。”说着,便纵身一跃,挥动手里的软鞭,鞭鞭有劲,打得敌人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司空影打得淋漓尽致,她把这些年的委屈、愤懑都发泄在十八人身上,完事后,她才看见门口石化的冷霜子。司空影晃晃手,道:“冷霜子。”冷霜子望了一眼房内的狼藉,道:“你会使软子。”“对。”司空影不否认:“而且我的鞭子还比剑使得好,不过现在,你跟我来,救人要紧。”冷霜子还想再问,眼前一黑,他被司空影带入了密道。路很窄,只留一人侧身通过,肌肤紧贴冰冷的墙壁,冷霜子只觉阵阵寒意渗入肌肤,行走在七经八脉。
远处似有细缝似的亮光,司空影放开冷霜子的手,独自跑了过去。冷霜子刚想提醒司空影小心,耳畔便传来破风的声音,凭着多年应敌经验,他将身体紧紧贴合墙壁,才躲过暗处射来的一箭。第二箭,是射向司空影的,她不敢怠慢,放缓步子,身体向后仰,羽箭贴着她的面门飞过。“两小娃子的警觉性高,看来红颜阁也不是专养废人的地方。”说话人的声音苍老,如魑魅魍魉鬼语,从四面八方飘来。冷霜子一面判断敌人的大致位置,一面气沉丹田,大声说话:“老前辈若是世外高人,请出来相见,若不是,冷某人想请教老前辈的万儿。”“冷霜子,你很聪明,听音辨位,不过,你也蠢的可以,不知世上有腹语这门功夫吗,你已经着了我的道。”
冷霜子低头,仔细观察脚下的路,路很平整,他用力蹬蹬脚下的地,确定下面没有任何机关。但是,他抬头,脸上确是震惊茫然,司空影不见了。低头前一秒,冷霜子清晰地看到司空影头上插着的绢花,他甚至做出判断,还有几步路便到她身边。冷霜子以为看错了,他再定睛一瞧,还是没有,他首次对自己的判断力失了信心,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判断力是一个侠客百战百胜的重要因素,尤其是一个捕快。其实,冷霜子只要迫使自己冷静,他便能瞧出其中破绽。司空影是自己消失的,敌人只是利用这一空隙,巧妙地引冷霜子上钩,出其不意使他方寸大乱。
密室里的景象一片狼藉,陈列秘笈的四个柜子东倒西歪,秘笈散落一地,显然,这里曾发生过剧烈的打斗。地上横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司空影捂着嘴,蹑手蹑脚走过去,与那人四目相对。那人转转眼球,以示活物,他的肚子出奇的鼓,散着幽幽绿光。司空影把手放在那人的肚子上,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道:“司空……见惯。”
司空见惯咧嘴一笑,道:“傻女人,你回来送死啊。爹娘被外面那帮人杀了,连绣雯都被那帮畜生糟蹋了,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傻女人,我吃了碧丝蚕,它马上就要破壳而出,那时便是那帮畜生的死期。傻女人,疼,快把我杀了,我想一战成名。”司空影调头,泣不成声。猛然,司空见惯身子向上拱起,青筋突出,“轰”,他的肚子破了,一条青色的蚕爬了出来。司空影望着,面色惨淡,胃里翻江倒海,终于熬不住,向外吐着酸水。吐干净后,司空影才走向司空见惯的尸体,碧丝蚕养成,五脏掏空,瞬时成为一具干尸。司空影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紫丁香的巾帕,含笑擦干净司空见惯的脸,最后,把巾帕放在他手中。做完一切,司空影站定,拿出四枚方孔钱,分别打向挂在墙壁的四盏壁灯,壁灯落下,烧着散落一地的书,火光中,司空影边哭边笑,稳稳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外面人的生死于她不再重要。出来后,尸体遍地,司空影寻到冷霜子,给他服了抑制毒发的解药,才携同一道离开。三个月后,意欢一行人到达江南,还剑山庄已经变成一片瓦砾。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身处大漠的意欢与白若珈完全被异国风光吸引,波娜娜,近乡情怯。玉无痕与白琼,则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稍有风吹草动,便严正以待。前者,是不能松懈,后者,是刀光剑影积累的经验。
天边出现一骑轻骑,纵马小跑,擦肩而过,忽而调转马头,追上意欢。驾车的小厮轻轻拉住缰绳,意欢跳下马车,与那骑兵对视。骑兵下马,恭恭敬敬朝意欢行礼,才道:“尊敬的意欢公主,鄙国王后相邀。”马车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原因,波娜娜偷偷撩起帘子,向外瞧去。骑兵态度诚恳,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意欢颇有踌躇,娜娜忽然用鞑靼语插了一句嘴,意欢不懂,可那骑兵懂了,用鞑靼语相答。波娜娜的脸上阴晴不定,最终她选择放下帘子,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掉泪。
国破家亡,原应该奋发图强,励志复国,而波娜娜的哥哥翰哲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将国家的统治权交到了另一人手里。
水泽木兰。意欢深吸一口气,道:“我邀一伙伴与我同往。”
鞑靼国昔日的王宫近在眼前,波娜娜心生胆怯,停下步子,前面的两人见后面一人落下步伐,纷纷侧头,一个不解,一个会意。意欢道:“睹物思人,冷夫人,不带你这样玩的。”说着,意欢后退几步,牵起波娜娜的手,眨了眨眼,轻言安慰,娜娜点点头,目光坚定。
王宫里,金碧辉煌,宫殿的样子与南国截然不同,更添一丝粗犷与豪迈。意欢端坐在铺着貂皮的椅子上,瞄眼打量四周,墙上画着一幅凤凰来仪图,彰显着居者的身份高贵。不过,意欢断定,她的姐姐并没有讨得扶余国大王的尊重与喜欢,而是被弃置在了朱阁锦绣的宫殿里。
高位上的女子恍若神妃仙子,雍容华贵,一举一动符合她现在的身份,这就是皇室悉心教化的和戎长公主,从小到大自命不凡,咄咄逼人,瞧不起出生低微的皇子公主,哪怕现在,对意欢也是冷嘲热讽。“九妹妹。”扶余国王后唤道:“离宫的石榴花开得可旺。”
石榴,含着多子多孙的吉兆,意欢低头沉吟:“王后,且放宽心思,将来您会有子嗣。”“哼”,扶余国王后发出重重的鼻音,皮笑肉不笑道:“九妹妹,我晓得,大王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将来不管哪个庶子继承大业,我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说完,她仰头哈哈大笑。意欢摇摇头,她对这个姐姐,真的是失望了。权利,有那么重要吗?意欢可清楚记得,阴奕徵亲政,迅速派遣长公主和亲与下嫁三公主的真正原因,史官可以掩盖一部分真相,却洗刷不净人心。那场血流成河的夺嫡,成为意欢玩弄宫闱权术的开端,江湖、后宫、朝廷,她都横插了一脚。
意欢以为自己要在这里喝一下午的茶,扶余国王后却挥了挥手,宫女鱼贯而出,只留左右心腹。随着外面宫门的合上,室内变得昏暗,意欢以不变应万变,笑意盈盈走上前,抱住了扶余国王后的身子,头还抵在王后的肩上,旁人看来,她们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却不知扶余国王后已被意欢挟持。扶余国王后神秘兮兮道:“好妹妹,你可知日、月、人三剑最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意欢一惊,将这话在心中滤一遍,压低嗓音:“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你清楚。”扶余国王后特意咬重清楚二字,意欢蓦然心惊。扶余国王后唇角勾起一抹孤独的笑:“意欢,你可体会过夜夜守空房的滋味,当年,阴奕徵采取和亲政策,可曾想过我今日的处境。成王败寇,我认,他占得先机,与蒲公公联手,假传父皇诏书,让众卿臣服,可是,他为什么要在登基后,以极刑处死大皇兄,把母妃做成人彘。我恨,所以我要颠覆他的江山,让他寝食难安。”
“你做到了,可你想过父皇没有,想过疼你爱你的皇奶奶没有。”意欢从扶余国王后身前退出,倒退着向后走。“皇姐,你原本不是这样的,至少你不会如此精心设计一个人。”意欢回到座位,再也无话。
时至日暮西斜,意欢遂起身告辞,扶余国王后也不挽留,不耐烦挥挥手。不料,还未走出凤仪宫,扶余国国王身边的内侍宦臣匆匆赶来宣旨,宣意欢与娜娜书房相见。,扶余国王后的眼珠溜溜转动,随后喜上眉梢,忙不迭招呼,内侍的神情傲倨,不买王后的帐,领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琵琶声乍起,群臣正在欢饮,纷纷斜眼望着落座前方的女子。女子带着一块面纱,一拨一挑,未成曲调先有情,开口,曼语低唱鞑靼流传的民歌,余音绕梁。几位鞑靼降臣,老泪纵横,纷纷拿起桌上的筷子敲击杯盏应和。忽然,琴声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十面埋伏振奋人心。“好”衷心称赞,从扶余国国王口中蹦出,女子微微一笑,宠辱不惊,依旧低眉信手续续弹。扶余国国王一愣,端起酒杯遮住脸上的尴尬,此时,他有些期待另一女子的表现。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琵琶声再变,《霓裳》在轻拢慢捻抹复挑中缓缓流出,一雪衣女子从天而降。霎时安静,群臣目不转睛,女子旋转着身体,摆动着纤纤细手,她跳的正是杨贵妃的传世之作《霓裳舞衣曲》。曲毕,舞完,女子宛若观音下世,慈眉善目望着前方,全场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只是扶余国国王与王后,对着她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前者完全震惊,颤抖着双手似不敢确定,下一秒的呼唤却让女子凌乱了,他唤她阿殊,后者是不甘,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嘴边却挂着一丝冷冰冰的笑意,尤其是当扶余国国王唤出阿殊时,那不甘变成嫉妒。
“大王”,扶余国王后起身,软绵绵叫道:“既然大王对台下的舞姬有意思,何不把她纳入后宫,解您朝思暮念之苦呢。”女子的身子一僵,指甲掐进肉里,提醒自己不能冲动。她道:“大皇姐,您就那么自信妹妹我不会抢了您的恩宠,是了,您是母仪天下的王后,扶余虽是番邦小国,可您这位子,有这么多妃嫔巴巴的看着呢。您信不信,我若入这后宫,三个月后,必定将您取而代之。”扶余国王后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也知道不能把她纳入后宫,巧笑嫣然道:“意欢妹妹,姐姐说笑呢,姐姐怎舍得你我姐妹共侍一夫。”
意欢心中冷笑,向扶余国国王欠欠身,从容告退。再次进入宴会大厅,换上了一件竹青色纱裙,空灵,清新,扶余国国王的眼中一丝诧异,张口便道:“可愿成为孤的女人,孤让你做王后。”意欢咯咯笑道:“大王,小女子不愿,因为大王给予不了小女子想要的生活。大王,你可愿放弃炙手可热的王位,抛下你的三宫六院,随小女子归隐山林。”
语毕,所有的人齐刷刷看向她,倒是珠帘后面,一位穿着海棠红宫裙的妃子起身解围:“公主,这是不是你们南朝人常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意欢点点头,那女子又道:“大王,这正是我与众姐妹的心中所求,望大王可怜公主心意,不要将她强行纳入后宫。”
瞬时,珠帘后所有妃嫔起身跪下,齐声道:“望大王可怜公主心意,不要将她强行纳入后宫。”
意欢憋着笑,抬头。扶余国王后望着发生的一幕,对意欢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月光隐在琼楼玉宇后面,柔柔的打在花间。意欢与娜娜在婢子的陪伴下,穿行后花园,来到她们今日宿的宫殿。眼前的小木屋,似有人精心打理,随处透露着温馨。那婢子屈屈身:“两位公主,今日就委屈你们宿在这儿,明日自有侍卫带你们去见前朝的太后娘娘。”
月光融融,娜娜已睡熟,意欢辗转,思来想去想不通那妃子的做法,遂披上外衣,推开小门。果然,有人在外面等她,邀她秉烛夜游。
第二日,扶余国国王亲自遣派侍卫长护送意欢等离开,其时夕阳照射平野茫茫无边无际的衰草黄沙之间。娜娜望着越来越渺小的鞑靼王宫,泪珠儿从眼眶中大滴大滴滚落,她小声捂着嘴哭泣。从此后,他国是故国。
日暮时分,风劲云低,他们到达目的地,侍卫长命令士兵安营扎寨。娜娜心情郁郁,率先跳下马来,一眼望去,空旷的大沙漠中,唯有一座孤零零的道观,顿时扬手一巴掌,厉声呵斥:“太后娘娘好歹是前朝最尊贵的女子,你们怎可如此轻贱她。”侍卫长支支吾吾,脸上清晰映着五个手指印,火辣辣的疼。意欢上前安抚:“好了,何必与他为难,他不过听命于君。”
一行只有她们两人,意欢没有通知在驿馆候命的玉无痕。观内残垣断壁,年久失修,摇摇欲坠,意欢看得胆战心惊。“是谁?”苍老的声音在暗地里响起,意欢脊背发凉。娜娜答道:“奶奶恕罪,娜娜与南国朋友前来叨扰。”
“南国”,苍老的声音略显惆怅,“南国是个好地方,不知贵客可看过三秋桂子、十里荷塘。”意欢出声相答,答得却不是这个问题:“漠北燕家传人燕缘见过南宫娘子。”没有回音,四周寂静,呼呼的风声吹的意欢毛骨悚然。“你唤错人了。”
意欢不懈,清脆出声,字字珠玑,“燕夫人?毒娘子?我只是想不到天池老人的女弟子会躲在这里清修。”原来,出发前夕,意欢做了详细安排,人未走出雁门关,便已经将南宫暮晚的身份摸得一清二楚。当那条条信息入她的眼睛时,意欢还是发出了无限感慨。
“你,进来。”南宫暮晚将娜娜拦在门外,那日谈话的内容成为了一个秘密。只是,意欢走出房门,在外面呆了半柱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