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现身时,念无邪二人已在一个竹舍之中。竹舍极为简陋,正前方摆着一张茶几。后面墙上挂着的一副人物画,其下放着一张朱红色的香几,其上摆着一尊古旧香炉,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巴天雷走到画像前,郑重地行礼祭拜后,对念无邪道:“师弟,恩师他老人家因有要事外出,不能亲自前来受你拜师之礼,为兄便奉恩师之命,代他老人家收你为徒。这画中之人便是恩师,你且过来行拜师之礼吧。”
念无邪凝神望去,只见画中之人是一个玉丰神俊秀的青年男子,坐在一头青龙之上,把酒当歌,甚是逍遥。看得念无邪羡慕不已,只盼他日自己也能乘龙遨游天下,何等逍遥自在?自己的向道之心也愈发强烈起来。
他已从寸儿口中得知此人救得自己三人性命,开始不信,现在却信了,想着这般神人没必要诓骗自己。对于救自己性命的恩人,他内心极为感激。恭敬地在巴天雷指导下完成三跪九拜的拜师之礼。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定要将这神人妙术学个周全,然后回去把那些坏巫师们关起来,不让他们再祸害人。
待得礼毕,巴天雷将其扶起,笑道:“师弟,这礼数虽说只是个形式,却也少不得。现既已礼成,你就是恩师正式的记名弟子了。望你勤加修行,早日被恩师收为入室弟子,如大师兄那般光耀我竹香斋一脉门楣。”似乎大师兄三字有魔力一般,巴天雷露出一脸崇拜之色。
“大师兄很厉害吗?”念无邪好奇问道。
“大师兄冷子晏是我此生除了恩师外,最敬重之人。他天资卓绝,十五岁便已达巫师圆满之境,被恩师收为入室弟子。他翌年成功渡劫,踏足大巫师之境,更被当时掌门师伯评论为资质不在五祖之下,视为下任继承人之一。”
“连当时同为‘丹霞双骄’之一的逍遥轩的上官义师兄也稍有不及。为兄惭愧,足足花了一百五十多年才达到巫师圆满之境。然而大师兄却从不恃才为傲,平时待我们这些师兄弟极好,时常指点我们修炼。只可惜他……”巴天雷欲言又止,一脸悲之色。
“大师兄他怎样了?”念无邪听得兴起,对这大师兄也崇拜起来。
巴天雷略一思索,认为念无邪作为竹香斋一脉的弟子,应该知道这件往事,便简要的告知他。
原来当年玉流风带领数名丹霞宗弟子参加百年一度的幻域名门大会,结果途中冷子晏得到一个异灵的线索,便和上官义同去追寻,结果一去不返。
后来玉流风感觉不妥,便带其他弟子去寻找,结果在一处废弃的古地发现了上官义尸体以及打斗痕迹,而冷子晏却自此下落不明。
由于上官义乃是其师兄逍遥轩之主上官轩的亲子,地位非同一般,逍遥轩一脉认为冷子晏为了异灵害死上官义,且玉流风有保护不力之责,因而产生了逍遥轩一脉和竹香斋一脉的恩怨。玉流风为此深感自责,是以约束门下对逍遥轩一脉多般谦让。
“大师兄不会害死上官师兄的,而且我相信以大师兄的本事,应该安然无事。”听完巴天雷的讲述,无邪立刻说道,他已莫名之中对这个大师兄产生好感。
巴天雷连连点头道:“不错,我一直认为其中有误会,只要找到大师兄,原因便会知晓。我每次外出都会打探一番,依然无所得。”
“师兄放心,我将来也一定会努力找寻大师兄的。”
“好,好。”巴天雷连连点头,对这个小师弟愈发满意,却听念无邪腹中传来咕隆之声,便知他饿了。
从念无邪到竹香斋以来,一直处于昏睡之中,玉流风虽然已经给念无邪服用了一枚灵果,并用巫力将药力化于其体内。但是因念无邪没有修炼过巫道,所以药力在三日来也逐渐消散,归于天地之间。而玉流风为了考验念无邪,并没有将其唤醒,而是嘱咐巴天雷妥善照料,待其自然醒来。
念无邪醒来后,一顿折腾,饥饿感渐渐袭来,本想等此间事了,再去寻找些吃食,不想肚子不争气,打起鼓来。
他不由得脸一红,却突然闻到一股清香传来,让他食指大动。面前的茶几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玉盘,其中放着四枚晶莹剔透的果子,香味正是由此传来,让他暗咽唾沫。
巴天雷笑道“:师弟,这是为兄前些日子偶然所得的灵物‘月华果’,因炼药用去三枚,只余这四枚尽数赠与师弟服用。”
“谢师兄。”念无邪道谢,也不客气,一则实在饥饿难耐,二则他观巴天雷神情真挚,也不好拂了他一番好意。于是便拿一枚放入嘴中。这果子入口即化作一股甘甜清液,让他觉得舌头似乎都快化开了一般。
随着药力冲入四肢百骸,他身上的毛孔好像都舒张开来,体内饥饿感消失无踪,念无邪觉得自己都要飞翔起来一般,从未这般惬意过。
他却不知这‘月华果’极为珍贵,是炼许多重要丹药的必备药材之一,巴天雷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七枚而已。似念无邪这般生吃,所得药力十不存一,浪费之极。巴天雷对这个千年来第一个小师弟却极为重视,以此过招待,毫不心疼。
然而他见念无邪吃完一个以后,却并没在拿剩余的果子,只道是念无邪不好意思,便道:“师弟切莫客气,这剩下几枚都是师弟的了,可先吃了去。”
“回师兄,无邪从未吃过这般神奇的果子,不但美味无比,而且让我饥饿尽消,全身舒泰。余下的我想留给我两个朋友及寸儿。”
看着无邪认真的神情,巴天雷不由得对他大为赞赏,一般人怎能抵制‘月华果’的诱惑,只恨太少,哪会与他人分享,这个师弟重情重义,果然不错。于是他笑道:“那便由师弟做主,为兄接着讲修炼的相关事宜了。”
“师弟,我辈修士知其然,更应知其所以然。为兄便从巫道起源讲起吧。”巴天雷略一思索后道,“夫巫者,神仆也;巫道者,万物法则,天地之本也;巫术者,巫力运用、符文驾驭之方也。”巴天雷知念无邪不懂,说了句总览之语后,便细细讲述。
无尽久远之前,最先诞生于天地之间的灵物如水灵、风灵、火灵等,领悟到天地间神力开始修炼,其中一部分佼佼者成为神灵,如水神,火神,风神等。因其乃天地间灵物得道,其种族便为称灵族,凌驾于众生之上。
初时,各神灵将天地分成许多域,按照实力强弱,带领其种族各占一域,成为主宰。各域生灵皆为该域灵族的子民,向灵族之神祝祷,以求庇佑。作为神灵一脉的灵族高高在上,对各域生灵生杀予夺,众生苦不堪言。他们为了更好地管子民,选出一部分生灵为奴仆,待其管理子民,传达神意,称为巫师。作为神仆的巫师,被神灵赐予神力,有驱邪治病、招风求雨等异能。
然而,时间流逝,一些神灵修炼强大,试图成为众神主宰,彼此征伐,称为神战,整个天地都被神战弄得破碎不堪,各域生灵更是沦为神战的炮灰。弱小的神或被封印,或被击杀,其子民更被献祭天地,屠戮殆尽。
各域生灵战战兢兢,为求一线生机,日夜祷告,祈求诸神庇佑。然而诸神不仁,视众生为草芥,对众生祈祷无动于衷,无数种族的生灵在神战中灰飞烟灭。
以巫师为首的一些有血性的先辈们自觉灭种危机,于是秘密联联合起来,成立反抗神及灵族的同盟。
这些先辈们为了替种族获得生存的机会,发奋图强,努力寻找获得神力之法。他们开始从灵族下手,而获得神力之法却被灵族视为最高机密,即使他们抓到个别垂死的灵族,该名灵族也会自爆身躯,让他们无所获,甚至连灵族死亡后的尸体都会被其余灵族收走。
尽管获取神力之法困难重重,但是先辈们并没有放弃!后来先辈们在别无选择之下,决定去最危险的神灵战场寻找机会。
神灵战场是诸神战斗后所形成的战场,遗留有威能莫测的神灵法则,甚至还有恐怖无比神尸,进入其中的生灵一不小心,就会化为飞灰,因此就算灵族高手都不愿轻易踏足其中。也正因如此,神灵战场之中便保留有一些跟随神灵出战的强大灵族遗留的尸体。
先辈们历经千幸万苦,九死一生,终于从神灵战场带出数具灵族尸体,并逐渐从其中发现秘密,加之先辈们与灵族长期相处积累的经验,渐渐揣摩出其中奥妙。
灵族体内生有一道本源凝结成的金身,能吞噬天地间的符文,转化成神力为其所用!先辈之中的九位天资卓绝的巫师开始模仿灵族,于体内凝结金身,修炼神力,并总结出一套吞噬和驾驭符文的方法。因为他们本身乃是巫师,故他们将所创的方法称为巫术,神力改称为巫力,所寻之道称为巫道!
这九位巫师在修炼之中将巫术不断完善升华,同时广收门徒,传播巫术。他们最终修至极高境界,带领众生反抗诸神与灵族。他们经过浴血奋战,囚禁了灵族众神,并将灵族一网打尽,为众生取得了生存的机会。因而这九位巫师成为巫道九大始祖,世间尊称为始祖神帝。
九位始祖神帝施展通天之术,将破碎的天地重新加固和完善,使其更适合众生的生存繁衍。为了遵循天地间的巫道法则,同时为了激励众生修行,他们又将天地按法则强弱,从上至下划分为神界、祭界及巫界等三界。只要下界修士达到一定境界便可飞升至上界。而现在念无邪等所在的世界就是巫界-巫术起源之界。
念无邪听完久不能语,原来巫术这般来之不易,它甚至是众生得以延续的重要因缘之一。而自己所在的世界并非天地间唯一世界,它只是三界之中最末一界。如此等等完全颠覆他的认知。
巴天雷看着一脸震惊之色的念无邪,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听恩师讲此事时,也是这般神情,不由得感慨不已。
一千多年来,巴天雷勤修不缀,也不过才在元巫师初阶之境,近年来更是停滞不前,自觉有愧恩师厚望。而他几个弟子也是资质有限,进境缓慢。
巴天雷现在观念无邪资质,虽然不能与大师兄冷子晏相比,但也在他之上。而巫道修炼一途,天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气运,心性等也是影响修炼的重要因素。
念无邪能成为玉流风师千年来第一个弟子,气运极高。而且他心性善良,重情重义,将来修炼速度应该与那些天骄相去不远,光大竹香斋一脉的重任就落在他肩上了。
巴天雷不知觉间已将念无邪视为竹香斋接班人,恨不得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但他知道修行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打牢基础,厚积薄发。拔苗助长反而有害,修行这件事可是急不得的。
他接着道:“师弟,这便是巫术、巫力、巫道的来历。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为我们铺就生存和修行之路,望你日后好好珍惜,努力修行!”
念无邪一听,胸中热血翻腾,这来之不易的修行之术,他一定要倍加珍惜的,不让先辈们的血白流。下定决心后,他认真地点头道:“无邪定不辜负恩师和师兄的期望。”
巴天雷欣慰地点点头,骈手一指,一道光华冲进念无邪神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