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街道角落,死一般沉寂。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天,所有人都还活着,像小强一样活着。
阳光照耀着大地,温暖洒向一张张苍白的面孔,大家的眼中都充满期待,苏烈隐约感到了幸福的到来。
晌午,一辆警用大型拖车停在了镇子中,挺着啤酒肚的警长带着一位更加肥胖的神州籍中年人走了下来。他们身后跟着二名真枪实弹的片警。警长指了指街头两侧的流浪汉,跟中年人低声耳语了一番。中年胖子略一打量,连连点头,对警长的工作颇为满意。
警长一手叉腰,一手托着枪柄,对着街边的人喊道:“棉花厂谁去?”
“管吃么?”角落中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一天三个铜板,管吃管住,一百名。”后面的中年胖子竖起一根手指,说话斩钉截铁,苏烈隔着人群,对这位中年人多看了几眼。
轰,人群开始拥挤,大家争先恐后举起双手,朝前涌去,苏烈听到这一消息,硬着头皮往前挤。
两名片警察组成的防线根本就不堪一击,警长果断对着天空砰砰开了两枪,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花老板说了,只要一百名。”警长安排两名手下清点人数,看他们忙的不亦乐乎,相比起来后方的花老板则强颜欢笑,笑的肉疼。想必,警长从他那没少捞到好处费。
苏烈站的靠前,中途也被选去,警长这单生意完成,也不愿多浪费时间,麻利的让手下将一百人送到地方。
从车上下来,苏烈发现眼前的环境是如此的熟悉,这里是镇子外面,花老板种植棉花的土地就是苏烈埋枪的那片废弃的果园。
住宅区在距离果园不远的地方,跑步过去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花老板并非这里的主人,他把征集来的人带到住宅区的院落中,然后一路小跑迎接一位瓦罗兰少尉。
鲍勃少尉才是这里的主人,鲍勃穿着便衣,搭配着黑色的墨镜、黑色的手套。
这些都不足以引起工人的关注,大家关注的是花老板承诺下的饭菜。
一辆环卫车驰来,五只铁皮大桶滚滚而下,菜叶饭汁散落一地,这就是鲍勃的施舍。频临饥饿边缘的人跟疯子一样围了上去,打开桶盖伸手就抓,大家都饿的失去理智,恨不得一顿吃饱,五六天不饿,谁又会在乎饭菜真正的味道。
苏烈被挤出外围,他看着那些为了饭菜互相撕扯甚至辱骂的人,看着一位小姑娘撑着鼓起的肚皮却依旧麻木的往嘴里塞着坚硬的果壳……
苏烈内心燃起一股无名火,不是因为争抢,而是对昧心敌人的痛恨。
“我们要的不是下等的奴隶!将军说的没错,你们是个下等的种族。”鲍勃撇了撇嘴,冷笑着扫了一眼花老板,坐回到越野车上,拔出佩枪,隔着车窗扣出十二声枪响。
十二发子弹过去,却有十三个人应声倒地,之前那位小姑娘被活活撑死。一队士兵走进去,潦草的抬着尸体扔在了环卫车上,司机点了根烟,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苏烈强忍着不满,恶毒的看向鲍勃少尉,鲍勃发现了有人注视他,回头一瞪,隔着墨镜透出浓浓煞气,苏烈反应及时,鲍勃看他的时候,他立马变成一副仰慕的笑脸。
工人们被安排住宿,一平米的房间安置一个人,苏烈是十七号,这算是很好的待遇。院落中没有人再往饭桶旁边挤了,苏烈静静的走上去,弯腰从里面拾了两颗坚果,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半一声哨响,外面传出吧嗒嗒的枪声。小伙伴们一轱辘起床,火急火燎到院中集合。鲍勃少尉注视着工人们的面孔,缓缓摘下墨镜,夜色下那双鹰一样的眼睛仿佛看穿工人们的内心。
士兵们让工人一字排开,简单的清点着人数。这时候一位瓦罗兰籍的工人才从宿舍走来,哈着气伸着懒腰。
鲍勃嘴角一抿走到孩子面前,厉声喝道:“你,迟到了。”
那小年揉着朦胧的睡眼,不屑的回道:“那又怎样?我是上头派来的督查,不属你的管理范围内。”
鲍勃冷笑一声,手入腰间,拉响枪栓。
少年眉头一皱,嗤嗤大笑,伸出软绵绵的手搭在鲍勃肩上,另外一只手则摩挲着鲍勃的勋章:“少尉,你还管不着我,我是将军派来……”
砰……鲍勃抬手一枪轰出,少年的脑袋被轰的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身子挣扎了片刻。
花老板闻讯而来,神色慌张的东瞧西望,他声色沙哑的跟鲍勃说道:“军爷,发生什么事了?啊?他……他是海伍德将军的管家,他……”
鲍勃没有理会花老板,轻轻擦拭着手枪,对左右士兵指示道:“去禀告将军,就说这边出了点麻烦。”
士兵闻讯而走,鲍勃转身揪住花老板的脖领,当着百名工人的面给了花老板两个大耳光。随后鲍勃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一把弩箭,质问道:“这是神州弩箭兵的武器,你不给解释一下?”
“这?我……我……”花老板欲哭无泪,急中生智走到工人面前,大骂道:“谁?谁私藏军械到这里想要陷害老子?”
“老花,这是从你房间搜出来的,我不用多说了吧?你知道怎么做。”
“我……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鲍勃举起手枪,冷冷道:“你儿子犯了错被我处分,你打算处心积虑陷害我?去死吧老杂碎。”
鲍勃正要扣下扳机,人群中一个少年快步走了出来:“慢着,那弩箭是我偷偷藏到花老板房间的,要处分就处分我吧。”
所有人齐刷刷的投来异样的目光,花老板茫然的看着站出来的年轻人。
鲍勃的枪口移开,一改面色,轻拍花老板的肩膀:“老花,我知道你的为人,好好干,钱少不了你的。”
花老板面无血色,忍不住多看了年轻人几眼。鲍勃也把注意力转移到年轻人身上,手枪在他手中挽出阵阵青光。
“你藏弩箭想要干什么?”
“打猎。”
“你是猎人!”鲍勃举枪顶住年轻人的脑门。
年轻人面色镇定,始终露着阳光的笑容,他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们神州人大多靠捕猎为生,祖上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我们猎物才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而不是面包跟坚果更不是牛排;可惜你们没有机会品尝了。”
鲍勃松了松手,回头问花老板道:“猎物不就是猎物么?”
花老板尴尬一笑,他现在就是鲍勃的猎物,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
年轻人呵呵道:“捕猎的门道很深,倘若用枪械,那猎物的肉就没有质感,血液也难以保持新鲜,做出来当然就乏味许多。因此捕猎只能靠弩箭,对猎物本身的结构没有太大的损害,肉质才能鲜*******勃似懂非懂的听着年轻人的说道,若无其事的点头,然后摇头,指着苏烈道:“你,来我军营。”
军车离开了,花老板擦着满头大汗,不耐烦的将工人们遣散。
苏烈一路上心情复杂,他本来打算把那夜鹰手枪掏出来带到身上以防不测,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堂堂的花老板因为私藏弩箭差点被军法从事,更别说一把帝国枪械。
鲍勃的军营中,士兵严阵,布局规范,一辆辆军用越野车停在大门外面,士官们喝酒打牌,聊得甚欢。这样的环境,才是真正属于瓦罗兰人的生活,军营中大家和谐共处,没有奴隶碍眼,也没有跟敌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苏烈就向往这样的生活,只可惜他被一块黑布蒙着双眼,什么都看不到。直到苏烈落地,士兵除去了眼罩,他才发现自己正处在鲍勃军营的伙房中。
士兵指了指桌子,一脸期待:“小子,这是专门用弩箭打回来的魔兽肉,你可别吹牛B,我是知道的,鲍勃少尉是个美食家,你要伺候不好他,那爷就请你大便。”
到了现在,苏烈复杂的心缓缓平静,原来这鲍勃在军营中是个出了名的吃货,他从苏烈口中得知肉的质感也会影响味道的结论时,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一番。一提到美食,怎能少了共患难的兄弟,因此鲍勃一回营就打发手下去请他的一位结拜兄弟。
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史密斯提着两瓶精装白酒兴高采烈的到了鲍勃军营,人还没进门,就大嗓门吼道:“鲍勃,听说你找来了一个小厨?他会做牛排么?好吃么?”史密斯披着一身黑色的军装,衣领大开,大脚如锤,踏着沉稳的步法迈入房中,弯腰一坐,半个身子陷入柔软的黑色沙发中。
“大哥,我刚派人去请你,你消息可够灵通的啊。”鲍勃打着哈哈,挨着史密斯坐了下去,摆手跟一位军官说道:“你去催催那小子,要是跟上次那个废物一样把牛排烤糊了,就赏他一颗花生米。”
军官离开了,这边厨房中手忙脚乱的苏烈浑然不知他处在漩涡当中。士兵走的时候告诉他,做牛排。
牛排是什么鬼?苏烈挠着脑袋想出一身冷汗,最后改变主意,由牛排变成了火锅。
柴火上悬空驾着一个瓷壶,壶嘴噗嗤噗嗤冒着热气,苏烈麻溜的切肉成片,同佐料一并放入壶中,来了个大杂烩。前来催促的军官推开门,深吸一口气,味蕾大开,神色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