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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结局)

有了前妻陈淑英的精心护理,张明礼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已经能够独自下床走路了。这段日子,是淑英给了他极大的生活信心。与同房病友的交流中他也了解到实际上到了他这个岁数,一场突然的疾病是很普遍的现象,很多人恢复之后又会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是从此不能够像年青时那样胡吃海塞了,要开始注重养生了。好在这方面可以向父亲请教,淑英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不再像开始时那么绝望了。他这回看清了谁是自己的亲人了,与淑英的关系达到了相敬如宾的地步,他们都在心里回避着从前的不愉快。张明礼也在心里从新认识了一回陈淑英,他发现她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心地善良,任劳任怨,只是当初自己鬼迷心窍,在家看她怎么都不顺眼。他也曾在内心反省当初的行为究竟是什么原因,是一时的冲动还是对白开水一样的日子的一种抗争,亦或是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名的一种情绪的蛊惑,他想不明白。

当他们一家三口在病房一起吃饭的时候,张明礼感觉时间又回到了过去,他想他与淑英这辈子是无法分开的了。这天早上,淑英陪着他走出病房,张明礼看着医院楼前的青青绿草和高大的树木,对淑英说:“还记得十多年前吗?我每次都在这附近接你下班,那时候你们医院的这幢高楼还没有盖起,这棵树也只碗口粗细,如今都长成参天大树了。”淑英说:“怎么不记得,就是在这课树下,你说会一辈子陪着我,永远不离不弃。”明礼听出她话语中的幽怨,说:“我确实是背信弃义,可是老天也惩罚了我,你可否能再给我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淑英看了他一眼说:“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说话可要想清楚,别到时候又后悔。明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如果不是周围有散步的人,他真想抱一抱她。

一个月后,张明礼就出院了,他身体基本上恢复了,只是再不能干重体力活了。他还在吃药,也能够四处走动,抽空去和陈淑英办了复婚手续,一家人又重新生活在一起了。看着儿子阳阳每天高高兴兴地出来进去,明礼都有点想不通当初为什么会想着离婚,他想自己虽然活了一把年纪,也在商海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按说是有阅历的人,可有时候做事却很幼稚。偶尔他也会想到舒媛,这女人不知现在在什么地方,过得如何?她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女人,愿意跟自己就是图个安逸,希望落空就选择离开。自己心里也明白,可还是愿意往里钻,没有感情的婚姻是要不得的,这是他最近感悟的一条真理。

手机忽然响了,真难得呀,还有人给自己打电话,看号码是个陌生号,张明礼接听:“喂,哪位?刘警官,哦,你好!我是张明礼,什么?人抓到了,钱也追回来了,这是真的吗?太不敢让人相信了。好,好,我马上过去。”放下电话,他好半天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又想别是我做梦吧,用力掐了大腿一下,很疼,看来不是梦。他兴奋地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忽然想把这个喜讯告诉淑英,让她和自己一起分享。慢着,要是别人跟我搞的恶作剧,那岂不是让她空欢喜一场。不行,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他连忙换好衣服,带着身份证出门。

公安局里那位给他打电话的年青的刘姓警官接待了张明礼,他说这件案子是外地同行无意中破获的。接着替张明礼办理了领取遗失巨款的相关手续,除了嫌疑人挥霍的4万,一共是126万的现金支票交还到张明礼手中,张明礼拿着失而复得的这笔巨款激动不已,他握着刘警官的手除了感谢还是感谢。末了,他提了一个要求:“想见见那位侵吞他款子的远方的陌生人。刘警官很奇怪,说:“没这个必要吧,你们又不认识,从未谋面,只不过是你打错了一个电话,他起了贪心,吞了你的钱,你见他干嘛?”张明礼说:“你不明白我的心情,你不知道这件事让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期间我离了婚后来又复了婚,生了一场大病,差一点死掉。看清了很多人,明白了许多道理。如果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我的生活也许就沿着另一条岔路走下去了,我不知是该感激他还是该憎恨他,我只想同他面对面的谈一谈。”刘警官被他的话所感染,打了好几个电话去询问嫌犯关押的看守所,将地址记下来交给了张明礼,张明礼又一次向他连连道谢。

当陈淑英听说张明礼去外地探视一个莫不相干的人时,也表现出了不理解:“有这个必要吗?钱追回来就行了。”张明礼却觉得太有必要了,“没有他,我也不可能领悟到许多生活的真谛。”淑英笑着问他领悟到了什么,他笑笑没有说话。淑英忽然叹了口气说:“其实最该去看他的是我,没有他,咱们这个家就散了,你见了他替我谢谢他。”说完这话他进房替张明礼收拾远行的行囊。

张明礼坐在火车的一个靠窗的坐位上,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心里生出此许感慨。这几个月的生活真是变化太快了,他有时候都来不及细细回味一下。时间就像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带着他往前赶,带给他的是酸甜苦辣的百般滋味。而这世界就像是一张大网,每一个人看似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其实又与外界密切相关。你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可以足以改变生活的状态,同时也会影响到他人的生活,这是现代社会他们这些人所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他想到了他即将去探望的这个年青人,当初他接了自己的那个电话,如果很诚实地说打错了,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他却偏偏自作聪明的欺骗自己,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惹来了一场牢狱之灾,从某种角度说,是自己的那个电话改变了他的生活。

“快餐,快餐,十元快餐。”火车上的服务员的叫卖声收回了张明礼的思绪,他觉得肚子饿了,买了一份大口的吃起来。火车停在一个站点,明礼身旁一个胖子匆匆下车,他丢下的一份报纸就放在桌子上。明礼拿起报纸想看看,却发现下面放着一部手机,正是那胖子刚才打电话用的。他拿起手机追了出去,胖子刚走出车门没多远,明礼站在门口大声喊:“胖子,你的手机。”胖子本能的一回头,明礼将手机朝他晃了晃,胖子先是在身上摸了摸,连忙跑过来,接了明礼递过来的手机,连声道谢。明礼说:“怎么这么大意呀?”胖子说:“走得急了。”没谈几句,要关车门了。明礼回到座位上,胖子追到窗口说:“大哥,你是好人呀!”明礼对他招手的时候,列车已经重新上路了。周围的几个乘客见明礼做了件好事,都纷纷七嘴八舌的发议论,言语之间对明礼很是赞赏,大家一时间仿佛成了熟人,聊得很热闹。

几个小时的旅程就在这种愉快的氛围中走完了。明礼下车的时候,依依同那几位乘客道别,大家像朋友一样。这件事让明礼觉得人和人之间看似有一堵无形的墙,但如果遇到一个好的契机,只须轻轻一推这墙就轰然倒塌了。胖子掉了手机自己捡到了,要么吞了,要么还他,或是交列车上的乘务员处理。可真要是吞掉它,心里能安稳么,夜里睡觉能安神么?他想像不出当初那小伙子吞掉自己一百多万货款后是个什么心情。

张明礼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这个位于城郊的看守所,向里面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并说明来意,一位姓方的同志让他在一个房间里坐等。明礼走得累了,热汗顺着脖子一直流下去,把衬衣都汗湿了。他打量着这间屋子,见墙上贴着宣传标语,一张长桌放在桌子中间。屋内陈设虽然简陋,却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感觉。一只苍蝇飞落在桌面上,又绕着头顶不停地转,其发出的噪音不亚于头顶经过一架飞机。明礼用手打了几下,那苍蝇却很狡猾,一下子飞起老高。正当他与苍蝇纠缠不清的时候,莫虎被人带了进来。

警察让莫虎坐在张明礼对面就出去了。莫虎说:“我不认识你。”张明礼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说:“喂,严老板吗?你好,你发来的货我已经收到了,我想今天把款子给你打过去。按照咱们先前说好的,一共是一百三十万,麻烦你把你那边银行卡的卡号报给我。”莫虎一听就明白了,说:“是你?”明礼说:“对,就是我。”莫虎说:“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我已经是罪有应得了。”明礼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他放缓了说话的语气:“咱俩素未谋面,只是因为一个误打的电话才拴在了一起,我心里一直很好奇,在人生的最低谷的时候,我曾经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同你面对面谈一谈,不管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接着明礼很坦诚地将自己失落巨款后的遭遇讲给莫虎听。

莫虎听完后说:“很抱歉因为我的贪婪没想到给你的生活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明礼说:“这同时也是我人生的最大一笔财富。你能不能将你得到巨款后的遭遇给我说一说呢?”莫虎也未隐瞒之后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情,明礼听了说:“你本质上其实并不是坏人,只是在那一刻转错了念头。”莫虎说:“我也是从小穷怕了,突然从天而降的这一笔巨款,当时把自己给砸蒙了,后来的事情全都是身不由已地去做了。”明礼问:“你在医院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后来是怎么被警察抓到的。”莫虎说:“还不是因为办假证,警察逮了那假证贩子,是他将我办假证的事情讲出来,警察才找到我的。不过,这样也好,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东躲XC的过日子了。”明礼说:“能悟到这些就是收获。”莫虎说:“其实我最大的收获是钱多钱少并不是幸福的关键,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可起贪念。”两个人说说谈谈,仿佛是多年的好友似的聊个不完。莫虎要进去了,说:“大哥,再次说声对不起!”明礼说:“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重新做人。”

张明礼从看守所出来,感觉总算是了了一件心事,长出了一口气。看日头正落向西边,远处几家黑矮的平房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几个孩子正在路边打闹嘻戏。一个中年人骑着辆三轮车从身边过去,车后边拉的是一车滚圆的西瓜。路边树上的知了在一声接一声地有气无力地叫着,他想赶快回家去。上了一辆公交车,找了个位子刚坐下,手机忽然响了,接通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吴大海,啥时候了还不回家?”明礼说:“对不起,你打错了。”挂断了电话,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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