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木峰,屹立于傲来峰的东方,山水之险,东胜之内无出其右。
山上的一片竹林中,峰主谢书意手捧一卷书,问道:“你确定孙晨钟他们已经离开东胜国了吗?”
“确定,弟子亲眼所见。”
“离开东胜国,孙晨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谢书意摩挲着下巴道。
“谢师叔。”站在谢书意面前的人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井波峰啊?”
“不要急,曹晨。”谢书意轻笑道,眼中有精光闪过“你就算要回去,也要等我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好不容易才把孙晨钟逐出傲来宗,我可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岔子。”和说话的人竟赫然是失踪已久的曹晨。
谢书意望着傲来峰的方向,宗主啊,这次你可是棋差一招,自断一臂了······
东胜国与大汉交界处。
孙晨钟无奈地看着挡在身前的流月,对江枫道:“小枫,你先去前面,我等会儿就赶过去。”
江枫看了他一眼,催马离去。
流月蹙着眉道:“如果我没有追着你过来,你真的就这样回大汉了?”
孙晨钟看着她眉目如画的面容,幽幽地叹了口气:“月儿,都这么多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过去?”流月凄惨地笑笑,随即摇了摇头“有些事过不去,孙晨钟。如果能过去,你这么多年就不会一直躲在镜湖谷了。”
孙晨钟静默了,这里是两国的边界,一片荒原。荒原上两匹马,两个人,相对无言。
“你是要去大安吗?”流月问道
孙晨钟点了点头。
“看来你很看重江枫,为了他,你竟然愿意回大安。”
孙晨钟笑了笑:“也不尽然,离开了傲来宗,天下再大,我又能去哪呢?流月,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不是那个拼着一腔热血便能走遍天下的少年了。我会累啊。”
流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是啊,大家都不再年轻了,可是是什么让自己对他坚持了这么多年呢?是第一眼看到他的桀骜不驯,还是后来的生死与共?
风吹了好久,将说出的话都吹的颤抖。
“再见,保重。”
“保重。”
两个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一个转身已是天涯。
孙晨钟骑着马追上了前面等他的江枫,“师傅···”就连江枫也看得出,流月和孙晨钟之间绝对有什么。
后者摇了摇头,“没事。我们继续赶路。”
“我们要去哪里?”
已经走在前面的孙晨钟停了下来,道:“去大汉的都城,大安。那里,曾是我的家。”
家?江枫有些恍惚,是啊,哪个人会没有家呢?自己原来确实是不了解孙晨钟,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一直没听他说过,就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有家不回呢?
江枫问孙晨钟,后者笑笑道:“有家不回?那里曾经是我的家,后来不是了。小枫啊,所谓家,是那个你想回去的地方才叫家。我想回去的地方,只有镜湖谷和···,算了,不提了。”
是啊,对于自己和师傅来说,镜湖谷才是家啊!可是现在,他们无家可归了。
夕阳下孙晨钟骑着马的身影在前面摇摇晃晃,一身白衣和这片赤红色的荒原多么的格格不入。格格不入到让江枫有些心酸,因为自己,这个男人第二次失去了家。
江枫突然喊住师傅。
“干嘛?”
江枫大声喊道,嘹亮的声音在荒原上飘荡:“三年!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到镜湖谷,回到我们的家!”
孙晨钟回头看着自己的徒弟,看着他那张涨红的脸,豪言壮语声声入耳。他突然笑了,是啊,一晃神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小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大汉,大安城
这是个天下****的时代,也是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有人的地方就有****,有****的地方,就有战争。战争,毁灭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事物,恢弘的文化,却也为后人留下了许多见证。
比如,大安城,这个在历史上久经战火的都城,却能够涅槃重生,与这片土地一起兴旺繁荣。
大安城是一座看起来东西略长,南北略窄的城池,虽然历经战火摧残,但靠着后来几代大汉君主的不断建设,整个外郭城、宫城和皇城加起来,面积竟已达到了126000亩地。东西纵横三千丈,南北两千六百丈。
整个城市周围开了12道城门,现在是夜晚,从东边的金明门到最西边的春兴门,家家都会挂只红灯笼在门口,灯光会亮遍整个大安城。以青龙大道为中轴线延伸的120里坊居民区,都会恣意地燃烧着红光,整个大安城在这广袤的黑色平原上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堆野火。
野火的一角,是一处规模之恢弘,就像是缩小版的皇宫一般的府邸——宋府,这个守护了大汉几百年的家族宋家的大本营。
正厅中
“父亲,二叔真的要回来了吗?”宋璟然问道。
“是啊,”面前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说道,虽然正值壮年,两鬓却已有片片斑白,眼底是说不尽的沧桑。他的语气中有着一丝唏嘘。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肯回来了。”宋璟然的父亲宋暮鼓说道。
“但是父亲,这么多年你一直没告诉我,二叔当年为什么会走呢?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宋暮鼓将手中的香茗放回桌上,微微一闭眼,时光便已倒退到了当年。
“我与你二叔确实是感情深厚。我是宋家长子,他是次子,虽然我们两个同父异母,但从来没有因此产生过隔阂,我年长他十岁,从小我便一直照顾他,无论他闯出什么祸来,我都替他兜着。长兄如父,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宋暮鼓笑了笑,这个在军界中叱咤风云多年的战神,此刻脸上挂着一种名为回忆的笑,再没有了平日的冷酷。
“可是造化弄人啊,在他十六那年,我带着他第一次上战场,那时候,你还是个四岁的孩子。”
“那时候,因为某些原因,你的母亲也和我们一起上了战场。前方大军厮杀,我便让他保护着你母亲留在后方。可是最后,你的母亲还是被敌人派来的刺客杀死了。”
“那之后,他便离开了大汉,去了东胜国的天修大宗,十二年来,没有和我联系过一次,直到最近,他才联系到我,说他要回来了。”
宋璟然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父亲说这些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秘事,对于二叔,他只有童年一个模糊的印象。没想到,母亲的死会和他有关,可是自己应该怪他吗?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又能怎样呢?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怪过他,可是,他一直都想不开啊!”宋璟然仰天长叹道。
“是啊,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想开。”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宋暮鼓急忙望向门边,“晨???晨钟?!”
孙晨钟向前走了几步,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大哥,你都这么老了啊。”
宋璟然惊讶地看着孙晨钟的身后,“江兄?”
江枫挠了挠头“诶呀,少将军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原来师傅居然是大安宋家的人。
看着宋璟然和孙晨钟兄弟情深的,宋璟然打了个手势,让江枫和他一起出去。
后花园的凉亭,宋璟然让下人上了一桌好菜,又从地窖中取出父亲珍藏的一坛酒。
给江枫倒了一杯酒“来,江兄,这一杯权当我为你接风了。”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江枫苦笑道:“当时你让我随你回大安,我拒绝了,没想到才过几天,我居然自己来了!”
宋璟然大笑道:“是啊,世事难料,没想到二叔竟然是你师父。”
“看来今后,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
“不麻烦,不麻烦,江兄这样的人才,无论什么时候来,我都倒履相迎。十日前父亲接到二叔的信,信中有提及到你,所以他已经为你在军中安排好了一个职位,过几天我就带你去。”
十日前?江枫一愣,十日前自己还没回到傲来峰,那个时候他便已经确定要走了吗?这几日的事如同回马灯一般在江枫心中绕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个废物师傅,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那一晚,花好月圆,江枫喝了很多酒,看着天上的明月,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姐风谷雪。孙晨钟说,在江枫几个月前离开宗门后,风谷雪也因为家中有事离开了,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
风谷雪以前在镜湖谷的时候就喜欢看这一轮明月,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微醉的江枫看着明月,眯着眼睛想从里面找出她的影子,有人说,一个人心中想着谁,他便能从月影中看到谁。
可是江枫看了看变傻傻地笑了笑,自己一定是喝醉了,不然自己为什么在月亮中看到的不是师姐的倩影,而是那个妖娆妩媚的魔女——血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