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许旁书从蛇山村调走以后,就没有人再来打搅洪远芳平静的生活了,她每天准时到打猎队里去出工打猎。现在大队也批准发给了她一支猎枪,背上了猎枪的洪远芳显得很潇洒,她为自己能成为一个猎人而高兴。
这天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整整飘了一天。打猎队也要放假了,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过年的东西。
自从许旁书走了以后,下乡青年就剩下了四个人。现在学校放假了,两个男青年已经回家去过年,李红蔷已经结婚了,只能留在婆家过年。
洪远芳本来也想和两个男青年一起回家,但是文艺宣传队的队长对她说:“文艺宣传队要在年前演出,你要留了下来,等演出结束以后再回家过年也不算晚。”
洪远芳说:“我的搭档许旁书走了,我怎么演呢?”
队长说:“许旁书走了还有别人啊。我看温岭唱歌就满不错,让他顶替许旁书和你一起演出就可以。”
洪远芳在打猎的时候是经常听到温岭唱歌,但是那都是他自编自唱的一些山歌,他的那些山歌怎么能蹬上演出晚会的舞台呢?他的家里连个收音机也没有,模子戏他唱得好吗?
洪远芳把这些疑虑和宣传队长说了,队长说:“他不会唱你可以教他呀。你们整天在一起打猎,还教不会他吗?”
洪远芳说:“到了猎场全得听他的,他那肯和我学习唱模子戏?再说打猎的时候也没时间教。”
队长说:“那回家总可以吧?过两天打猎队不是要放假了吗?你们就一起练习一下。反正今年群众都要看你的演出。”
洪远芳没办法只好和温岭商量,让他顶替许旁书上场和自己集体演唱模子戏。温岭当然愿意到舞台上展示一下自己的演唱才华。在打猎的时候他为了惊起猎物和警示同行,所以总是自编些山歌唱着开心,但是如果真让他上台演出,他害怕自己唱不好。
洪远芳看出温岭有心思和她一起去演出,就是腼腆地不好意思说出来。她也看出他是害怕自己唱得不好。
温岭这个人在打猎的时候,就像条好猎狗一样的机警;打到猎物的时候,又会像个孩子一样又唱又跳。可是一旦回到人群当中,就不爱说话了,甚至显得有些木纳呆板。在那种众人瞩目的演出舞台上他确实有些胆怯。
洪远芳看出温岭的意思,就对他说:“你不要害怕呀,一回生二回熟,上几次台以后你就不害怕了。你山歌唱得很好嗓子也好,这样学唱模子戏就有条件了,你要是不会我教你。”
温岭听说洪远芳愿意教自己唱模子戏,还想和他同台表演,真是太高兴了。以后在打猎的时候他就开始和洪远芳学着唱模子戏,两个人也还配合得可以。
今天下了大雪,打猎队也放假了。温岭邀请洪远芳到他家里来,两个人练习一下,好准备过年的时候登台演出。
一大早洪远芳就来到了温岭的家里。其实温岭的家离他们的知青宿舍并不远,只是温岭在生活中腼腆,所以没到他们宿舍去过。村里别的男青年很多都经常到知青宿舍去的。
温岭家新盖的三间房屋很宽敞。今天的天空阴云密布,并且飘着雪花,但是屋子里却很温暖,土炕烧得很热。温玲的妈妈坐在炕上,她的身体近来又有些不太好。
洪远芳特意给温妈妈从村里的商店里买了一盒糕点和几个苹果。温家就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和媳妇;家里没有能干的女人就要显得凌乱,但是温家收拾得还是满干净的。这也许是因为知道她要来,哥两特意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吧。
洪远芳先到温妈屋子里看望了温妈妈。看到有姑娘来到家里温妈妈很高兴,她甚至想拖着有病的身体,下地给姑娘做点吃的。看到温妈热情好客,洪远芳很感动;她劝温妈妈还是到炕上好好休息养病,不要因为她的到来累坏了身体。
问候完温妈妈,洪远芳来到温岭哥两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火炕之外几乎没什么东西。那个时候人们都很穷,家里都没有家具。
翁山不在家,他在大队里很忙,只有到晚上才回来帮妈妈做饭。
洪远芳说:“咱们在这里唱歌要影响大娘的休息,还是到外面去吧。”
温岭也觉得在这里唱歌不合适。看着外面下着大雪,他问洪远芳:“咱们到野地里唱歌,顺便看看雪景不好吗?”
洪远芳在下雪的天气还没有到野外去过。以前在城小组住房拥挤,就连堆个雪人的地方都没有。她那时非常羡慕农村的孩子,可以在雪地里打雪仗,那多开心呀。
两个人穿戴整齐一同来到外面,顺着街道往村外走。
大雪已经把村庄附近变得一片白。那稍远处巍巍的山峦,在漫天的风雪中变得有些模糊,只能依稀地看到一些黑色的轮廓。
两个人顺着以前打猎时走的道路往前走,不知不觉地走出老远。村庄已经只是依稀可辨,眼前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这个世界上也好象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洪远芳说:“温岭,你每次一来到野外就唱歌,今天怎么不唱了呢?”
温岭清了一下嗓子,一支山歌回响在山野里。